【聯合報╱社論】
2014.10.03 02:01 am
柯文哲MG一四九帳戶風波擴大,牽扯出台大醫院四○二帳戶違反《公益勸募條例》的問題,財政部更稱從未核准MG一四九設立。北檢昨天傳喚柯帳管理人劉如意訊問,教育部也將赴台大稽查四○二帳戶;然而,在選舉當前的氛圍下,這本來龍去脈不清的帳能查到什麼地步,令人存疑。
從近日教育部、衛福部、財政部各說各話的情況,不難得知,台大四○二帳戶長期處於「三不管」地帶:業務上受衛福部督促,名義上受教育部管轄,財政部僅負責形式的核備。試想,連台大四○二帳戶接受捐款都未依法呈報,它底下的MG一四九則更是自由自在,不受督管;而柯文哲又在MG一四九底下另設了個人帳和私帳,公私雜混,更難釐清。
近年來,國內大型醫院的公益或研究帳戶因運用不當而受到調查的,有兩個頗受矚目的案例。其一,是二○○三年前榮總院長張茂松挪用「二九二九」密帳案;其二,則是二○一一年三總及榮總醫師透過中研院士蔡作雍之「思源教育學術促進基金會」及李鴻的「成漢教育基金會」集體逃漏稅,涉案醫師超過五百人。回顧一下這兩個案件,或許有助人們一探柯帳的曲折。
榮總的「二九二九帳戶」,是該院早年為了保持醫師廉潔並兼顧醫療品質,每年從盈餘中提撥若干金額,充當醫師的獎勵金及福利金。然而,由於帳戶管理權掌握在院長及會計長手中,張茂松擔任院長期間,竟和會計主任易屏東多次挪用帳下款項,用於私人投資及股票買賣,並納入私囊,金額高達八千多萬元。
此案在二○○三年被揭發後,檢方花了兩年多的時間調查,最後依「貪汙罪」起訴,對張茂松求刑十五年。孰料,士林地院花了五年多才宣判,改依「侵占罪」判刑一年兩個月。檢方上訴,二審拖到前年底才宣判,高院認定張茂松僅構成業務侵占,因此輕判半年,得易科罰金,連坐牢都不必。亦即,此案歷經九年多的司法程序,檢方求刑十五年的高道德標準,在法官手中一層層流失,最後僅剩半年的輕罪。
再看二○一一年蔡作雍的「思源」案,雖被稱為「史上最大」的醫師集體逃漏稅案,其實案情還比較單純。主要問題,是醫師收入太高,為了規避綜所稅稅負,許多三總與榮總的醫師先將錢捐入蔡作雍和李鴻成立的「思源」和「成漢」兩基金會,可取得捐款兩成抵稅的優惠;其後,再向基金會申請研究補助,可以取回九成至九成五的捐款。如此一進一出,即構成「假捐贈,真逃稅」。
這樁案件,是國稅局台北稅捐處在追查逃漏稅時所發現,報請檢調追查。由於蔡作雍是中研院院士、前國防醫學院院長,李鴻亦是國防醫學院校友,因此涉案的五百名醫師多為軍系出身之醫師,遍及全台醫院。而由於人數龐大,調查程序浩繁,偵辦進度緩慢,幾無下文。檢調稱,許多涉案醫師並無前科,且犯後態度良好,願意補繳逃漏稅款,通常可獲緩刑起訴。
與上述兩個案件比較,柯文哲的MG一四九約略是上述兩個案件的綜合體:一方面接受捐款,一方面進行研究,兼具醫師互助功能,柯帳還多了廠商捐款。在帳戶管理上,柯文哲目前尚未聞挪用公款的行徑,但他一手操控帳戶管理,確讓該帳戶的透明度低。再看帳戶的運用規則,MG一四九規定醫師可以先行捐款再利用計畫補助方式撥回,並規定留存比例;這樣的操作方式,更接近蔡作雍案的「假捐贈、真逃稅」的運作軌跡。
蔡作雍案一辦三年,至今看不到具體的司法進度;可見,這類大批醫師涉入之案件,讓司法人員辦起來備感棘手。假使因眼見蔡作雍案爆發,讓柯文哲對自己的帳戶心生警惕,從而修改規定,自行關掉「假捐贈、真逃稅」的便道;那麼,柯文哲應該可以過得了這一關。但是,如果那邊幾百名醫師的案子在辦,他這邊仍在利用空檔下手,那他恐怕沒有資格再向選民呼喊什麼道德。
共業!共業!多少罪過假汝之名豁免於刑。四○二也好,MG一四九也罷,頂著醫師的光環和共業的大傘,極可能在道德疑義下安然脫身。但無論如何,主事者若不把既有制度修正、漏洞堵住,如何對得起自己一身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