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9/11
【泰國世界日報╱社論】
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上周剛結束兩年一次的28盟國高峰大會。領頭羊美國總統歐巴馬赴歐洲,在空軍一號上難以入眠,他為停留第一站愛沙尼亞講稿傷腦筋,在北約前線提「歐洲和美國處於危機考驗時刻」的警告。「考驗時刻」準確地描繪北約處境,也形象化點出歐巴馬個人面對的壓力,因為北約正面臨俄國和新型恐怖組織伊斯蘭國(IS)的嚴酷挑戰。美國國防部長海格赴土耳其,部署攻伊拉克計畫,而歐巴馬即將宣布「三年三階段作戰」計畫,擊潰敘利亞境內的IS。
北約是為冷戰而生的集體安全軍事聯盟,須有假想敵,目標明確,組織才有凝聚力。
它通過數十年冷戰考驗,被譽為史上最成功、最強大的國際安全防衛組織。但1989年柏林圍牆倒塌,25年來,北約沒了假想敵,認同危機浮現。烏克蘭危機和中東伊斯蘭國亂象劇升,使集體安全再變迫切,65歲的北約似乎找回活力,枯木再逢春。
但如不能深入分析促成俄國總統普亭和中東伊斯蘭國挑戰西方國際秩序的結構因素,認清西方「普世」意識形態價值過度推廣的缺失,即使北約能倉促出台應變計畫,暫時回春亦難以持久,缺水之林,無法重振西方聲望和安全。
柯林頓和布希總統領導後冷戰20年美國「善霸天下」的時代。美國新保守主義者福山在1989年撰寫著名的「歷史終結論」,認定人類歷史道路爭論已終結,西方民主政治和自由市場必然成為普世必將採納的政經制度。而奠基於法治、經濟互聯和民主的自由主義國際秩序終將暢行天下。歐盟和北約就是未來和諧世界的芻型,21世紀文明應該而且只能朝西方主導的國際秩序方向邁進。
這種歷史正確方向的自信驅使下,柯林頓推進北約東擴,不顧俄國地緣安全核心利益。而布希在凱達九一一恐襲後,進軍伊拉克和阿富汗,想在中東心臟地區移植西方民主,徹底改造中東政經風貌。他們堅信世界歷史已進入後民族國家的國際新秩序階段,一旦遇挑戰,常脫口而出,21世紀不應出現19世紀的強權政治,更不應出現中古阿拉伯沙漠深處誕生的伊斯蘭教哈里發普世教權。
歐巴馬承受前兩任總統擴張之失,一上台就想「重新啟動」對俄關係,致力想帶領美國拔脫兩場戰爭泥沼。在金融海嘯和經濟衰退後,他深知美國模式光環褪色,國力不繼,縮減美國國際干預成為主政思想。可是他的退縮和不作為卻矯枉過正,使美國領導世界的能力受普遍懷疑,也促使其他地區勢力蠢動連連。普亭悍然指使偽裝的俄軍侵入烏克蘭東部,撕裂烏克蘭主權領土,破壞戰後國際秩序;中東惡性之癌伊斯蘭國更迅速膨脹,形成準國家勢頭,美國和北約的「考驗時刻」終於到來。
北約枯木逢春,美國重拾領導,首先需認清危機本質。北約東擴和拉攏烏克蘭入西方陣營,不能無視俄國深切痛感,不應認為從鹿特丹到海參威,歐亞大陸應一體化,不構成對俄國的威脅,反而是賜予俄國完全納入西方文明的機會。普亭執意推翻的,正是這種超現實的西方夢幻。他強調傳統大國核心利益,遵循國際現實主義均勢平衡,絕對不容烏克蘭倒向西方,願為地緣安全付出承受西方經濟制裁的代價,也要把烏克蘭納入俄國操縱範圍。
普亭不是希特勒,更不是史達林,沒想輸出其意識形態的野心,也未有全面推翻世界現況企圖。烏克蘭成為冷戰時代的奧地利或芬蘭中立地位,是他的目標。俄國是走向衰弱中的大國,普亭不想重啟冷戰,但為了俄國民族主義大國地位,他選擇熱騰騰的鬥爭。北約建立快速反應部隊,恢復國防經費投資是正確決定,但美國如今負擔北約軍費從50%增至75%,歐盟成員已負擔不起,這是西方走弱的關鍵。
歐巴馬呼籲盟國成立軍事聯盟對付IS,九國響應,歐洲盟國興致顯然不高,沒有九一一後「現在我們都是美國人」的同心同德,根本原因在不信任美國領導。沒有地面部隊支援,美國空中轟炸效果有限。歐巴馬終於一改前失,接受布希的反恐戰爭思想,要全力對付伊斯蘭國。歐巴馬今天將發表對付IS的全國電視演說,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