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閥倒戈塔利班：阿富汗北部戰線崩潰...喀布爾恐8月底淪陷？

【2021. 8. 10 阿富汗】

軍閥倒戈塔利班：阿富汗北部戰線崩潰...喀布爾恐8月底淪陷？

「10萬政府軍潰逃，昔日『北方聯盟』的塔吉克族軍閥也大舉叛變...」因美軍全員撤退而全速進入倒數激戰的阿富汗戰爭，9日再度傳來中央政府軍的敗北戰報：阿富汗北方的薩曼甘省政府部隊不戰而逃，讓塔利班大軍不流血地控制了首府城市艾巴克（Aibak）。此一戰果，不僅是塔利班96小時內所攻陷的第6座省會大城，也讓政府軍在阿富汗北方的最後要塞、全國第四大城 馬扎里沙里夫（Mazar-i-Sharif）遭到塔利班包圍，預計本周整個北境恐將被全面攻陷。

馬扎里沙里夫如果失守，不僅將切斷政府軍對於北方的增援能量與交通控制權，對於首都喀布爾更將帶來南北夾擊的嚴重壓力。但相比之下，阿富汗總統甘尼（Ashraf Ghani）更擔心軍民士氣的提早崩潰——因為阿富汗參議員、過去曾是北方聯盟麾下抗戰塔利班主力的塔吉克族軍閥阿濟米（Asif Azimi），8月9日也正式宣布「帶兵投靠塔利班」。

阿濟米兵團的改旗易幟，不僅是近2月激戰以來，公開背離阿富汗政府的第一個重量級軍閥；其叛變恐將掀起骨牌效應，讓更多「武裝牆頭草」倒向塔利班陣營，進一步加速阿富汗中央政府的總崩潰。

「喀布爾政權現在已經四面楚歌了...。」阿富汗內閣官員悲觀地向《華爾街日報》警告表示：除非總統甘尼本人能神速統合各方派系，否則除了逼宮總統下台外，「照這樣下去...喀布爾的陷落，也只會是『幾個星期內』的結局。」

▌前情提要：〈阿富汗兵敗如山倒：塔利班閃電攻勢...72小時連續攻陷5省會〉

艾巴克陷落的消息，是由薩曼甘省前線的阿富汗記者與地方長老們，分別向《半島電視台》、《路透社》與《法新社》多方證實。根據基層官員的說法，薩曼甘省政府的高級官員與武裝部隊，在聽聞塔利班在周末的連陷５城後，匆匆地打包行囊、帶走部隊，直接拋下百姓全員逃往南方，這才讓塔利班的軍團得以在8月9日下午「不流血入城」，直接接收並控制了艾巴克與薩曼甘省。

艾巴克政府之所以選擇「轉進」南方、直接棄守薩曼甘省，雖然有不戰而逃、遺棄平民的批評，但實際上卻也反映了當前局勢，因為阿富汗中央軍的主力部隊目前都放在了南方戰線，過去幾周來對於北方戰場的運補斷炊與被包圍，已讓部隊的士氣與戰力接近崩潰，再加上艾巴克東側的重鎮昆都士（Kunduz）已於8月9日淪陷，若不即早後撤，薩曼甘省政府恐怕會被塔利班劫斷後路、慘遭包圍生俘。

薩曼甘部隊的不戰而退，雖然保住了重要的戰鬥兵力，但其西側的北方樞紐——阿富汗第四大城，馬扎里沙里夫——卻也因此東側無人、慘遭塔利班攻城大軍的三方包圍。假若馬扎里沙里夫真遭攻陷，阿富汗政府軍恐將全面失去對北方戰線的交通控制與公路運補能力。

事實上，馬扎里沙里夫也曾是塔利班發動「種族屠殺」的暴行見證地。在1996年塔利班掌握中央政權後，曾長年與烏茲別克族軍閥在馬扎里沙里夫鬥爭，馬城軍閥時而與塔利班結盟、時而倒向北方聯盟，並曾在叛盟之際一口氣處決了3,000多名塔利班戰俘。

但也因此，當1998年8月8日塔利班攻落馬扎里沙里夫時，一心報復的塔利班大軍才封鎖了城市，發動「無差別屠城」——瘋狂殘殺連續2日，光是無武裝的平民婦孺，就有超過1萬人遭塔利班殺害。

被屠城之後的馬扎里沙里夫，自此進入了塔利班的恐怖統治時代，但城內受創最深、被殺人數最多的，卻是阿富汗的「哈札拉族人」（Hazaras），而這段慘遭凌虐與種族壓迫的事件，後來也因為美國阿裔大眾小說家胡賽尼（Khaled Hosseni）的作品《追風箏的孩子》，而讓哈札拉人的故事被全球讀者所廣傳。

正因馬扎里沙里夫過去的悲慘故事與戰略重要性，23年後的塔利班再度兵臨城下的今天，阿富汗的戰況局勢才會被外界悲觀解讀，並認為「甘尼政府大概已無力守住北方戰線」。

在馬扎里沙里夫正遭包圍之際，另一個噩運消息也傳入了喀布爾——握有重兵，曾擔任阿富汗參議員的塔吉克族軍閥阿濟米，已帶著他的「塔吉克伊斯蘭黨」倒戈加入了塔利班。

長期以薩曼甘省為根據地的阿濟米，過去曾是北方聯盟的戰將，是已故阿富汗國家英雄、「潘傑西爾雄獅」馬蘇德（Ahmad Shah Massoud）的塔吉克同族盟友。在2001年美軍攻入阿富汗後，阿濟米也參與了國際社會所支持的政治實驗，並透過著「當官」的機會擴大自己在北方的軍事實力。

然而在薩曼甘省淪陷的同一天，阿濟米卻突然對外宣布「自己已經覺醒...全員加入了塔利班大軍」。阿濟米表示，自己本來就是虔誠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者，過去雖然曾經「被美國人誆騙誘惑走上了歧路」，但自己起兵從政的宗旨就是要讓阿富汗成為一個宗教國家，

阿濟米的口頭理由基本上已無關誠實與真心，但他作為近一年來、倒戈加入塔利班的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地方軍閥，阿濟米象徵的更是阿富汗政府聯盟的分崩離析，假若甘尼總統無法有效守住當前的戰局，各地的軍閥恐將出現「集體易幟」的骨牌效應，到時喀布爾的總崩潰與全國陷落，恐怕也只會加速到國際社會無法想像的地步。

除了阿濟米的倒戈與北方戰線的失守在即外，阿富汗政府軍在其他的守勢也正遭遇嚴重挑戰。目前，塔利班仍持續加強對第二大城坎達哈的南方包圍網；西部重鎮赫拉特（Herat）也遭到塔利班大軍三方包圍，目前已經殺入城市西區，與地方親政府軍的老聖戰士軍閥——以實馬易．汗（Ismail Khan）的民兵部隊——爆發血腥巷戰。

面對坎達哈與赫拉特的血戰告急，執意撤出美軍的美國總統拜登，雖已於上周六下令「美軍全力空襲壓制塔利班」，但美軍從波灣出發的B-52轟炸機、AC-130空中砲艇機、MQ-9「死神」攻擊無人機，與雷根號航母戰鬥群派來的F／A-18「超級大黃蜂」戰鬥機，卻都無法對阿富汗的西南部戰場發出有效打擊。

美軍內部向《華爾街日報》透露：美國空中火力雖然能有效摧毀城郊的塔利班重裝備，但阿富汗各地近日出現的「沙塵暴」，卻嚴重影響了美國空中打擊的火力與效率；而像赫拉特與坎達哈等城市戰區，塔利班更已經殺進了難以辨識敵我的平民人口稠密區，這也讓空中俯瞰的美國戰機綁手綁腳，很難起到決定性的打擊目的。

針對阿富汗戰爭的全線崩潰，美國國務院也緊急派出了美方的阿富汗和平問題談判特使哈利樂札德（Zalmay Khalilzad）急赴卡達，希望能透過外交管道施壓塔利班：「停止侵略攻勢，理性重回談判。」不過正在高歌猛進的塔利班，目前仍沒有理會美方的交涉請求。

佔盡上風的塔利班，目前要求阿富汗總統甘尼「必須即刻下台」，否則任何的和平談判都無必要重新展開。但對於塔利班的辭職條件，甘尼總統與喀布爾政府則是堅決駁斥，強調這只是塔利班故意離間中央盟友的兩手策略。

但事實上，甘尼總統的四面楚歌與國際斷援，似乎已成為無可避免的事實。儘管過去半年來，甘尼不斷撤換調動軍方的戰略指揮鍊，但各種貪腐自保的軍閥攔劫資源，卻讓許多正規軍部隊都得不到足夠的軍糧、彈藥與薪水，帳面上本有35萬的陸軍武裝也因此在短短2個月內逃散了超過3成的10萬部隊，許多基層士兵寧可加入「有飯吃有錢拿的塔利班」，也不願繼續為甘尼政府賣命血戰。

「甘尼必須盡快放下猜疑成見，全力統合政府各方的防守戰略。」一位匿名的阿富汗內閣官員，極度焦慮與悲觀地向《華爾街日報》表示：

不過面對甘尼政府的戰況崩潰，美國總統拜登與其北約盟友依然堅持原定的831全員撤軍時間表。而五角大廈9日也在記者會上坦承：「就現在戰況而言，美軍沒什麼能做的...這畢竟是阿富汗的戰爭，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國家？也只能依賴阿富汗軍隊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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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兵敗如山倒？阿富汗官兵被拍到向神學士繳械投降

隨著美國與盟邦軍隊即將全面撤出，阿富汗各地陸續出現政府軍崩潰的現象，神學士更似乎在宣傳戰占上風。近日推特流傳的多支影片顯示，政府軍官兵脫盔棄械向神學士投降，交出手上的美製槍械與悍馬車鑰匙。

根據一支標註拍攝時間為6月16日的影片，帕爾旺省（Parwan）的政府民兵向神學士成員投降，並將槍枝、彈藥與防彈背心整齊地放在地面。另有一支影片則可見到官兵與神學士成員握手，甚至相互擁抱。

據指出，官兵告訴神學士成員，「我們是做壞事的人，原諒我們」。神學士的成員則顯然歡迎他們的道歉，擁抱這些官兵，同時表示，「完全沒問題，不用害怕」。

一位推特網友則上傳影片，稱神學士控制巴達赫尚省（Badakhshan）的9個行政區後，腐敗的菁英與高層官員趕到省府所在的法扎巴德（Faizabad），準備搭乘民航機逃亡。

當地居民阿卜杜勒（Abdul）向泰晤士報表示，神學士已隔絕市外的所有大門，還在每條道路設置崗哨搜捕官員，可以棄城的人當然只能搭機逃跑，「巴達赫尚的多數行政區一仗都沒打就陷落了，許多人相信官員跟神學士已敲定秘密協議，民眾很害怕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美國與北約組織駐阿富汗部隊指揮官米勒將軍（Austin Scott Miller）日前在ABC新聞專訪承認，阿富汗國民軍如此快速向神學士投降讓他「感到震驚」，直指神學士正在行動，安全狀況不妙，「領土流失與其流失的速度都需要擔心。戰爭是實體的，但也關乎心理或士氣的層面，維持信心是很重要的」。

Twitter連結：https://twitter.com/photo_military/status/1406296758653751308

Twitter連結：https://twitter.com/ZaidZamanHamid/status/1411906332605698050

Twitter連結：https://twitter.com/RahimLaghmani/status/1411407067848613889

隨著美國與盟邦軍隊即將全面撤出，阿富汗各地陸續出現政府軍崩潰的現象，圖為據傳帕爾旺省的政府民兵向神學士成員投降影像。畫面翻攝：Twitter/photo_military

洗劫美國空軍要塞：阿富汗絕望的「不告而別撤兵記」

▌洗劫美國空軍要塞：阿富汗絕望的「不告而別撤兵記」

「雄獅一般地襲來，鼠輩似地離開...來喔！來喔！美國軍品大拍賣喔？」苦戰將近20年，美國史上費時最久、耗資最貴、結局卻又最為空虛的阿富汗戰爭，即將於秋天來臨前，以西方盟軍的全面撤離為落幕。為了履約和平協議，承諾要在2021年9月11日前全面撤走的美軍，7月2日也趁著深夜的黑暗掩蔽，在全無預警的機密狀態下，離開了一級戰略要塞——曾是美國10萬大軍優勢骨幹的「巴格蘭空軍基地」（Bagram）——但為避免洩密而遭趁亂追擊，美軍的巴格蘭撤離行動，竟然故意不通知身為「在地盟軍」阿富汗政府軍，這不僅讓阿富汗軍方極為憤怒而失望，更讓周邊百姓趁機「撿尾刀」闖入機場放肆洗劫發大財。

巴格蘭空軍基地位於首都喀布爾西北40公里處，是阿富汗中部陸空交通的戰略要衝。此地興建於1950年代，雖然冷戰初期曾是美國援助阿富汗的重點設施，但在1979年蘇聯入侵阿富汗後，巴格蘭基地也被蘇聯紅軍佔領，並成為蘇聯補給、調度與空優轟炸的戰爭大本營。

但隨著蘇聯的終戰撤退，巴格蘭基地不僅被荒廢，更成為各路軍閥長年內戰的殺戮戰場。一直到2001年911事件爆發，為了剿滅蓋達組織與賓拉登的美軍，帶著10多萬北約盟軍攻入阿富汗，巴格蘭基地才重新被外國聯軍控制，並成為美軍在阿富汗最大規模、也最重要的戰略基地。

根據阿富汗軍方的說法，在美國總統拜登今年4月宣布「將依從川普之前的約定承諾...從5月1日起、至9月11日止『收回所有駐阿美軍』」之後，巴格蘭基地的撤退與移交久已成板上釘，但究竟美軍什麼時候要撤收基地？包括協防巴格蘭基地的阿富汗前線士兵，都沒有得到美軍的切確說法，一切風聲都無人回應、無從證實，「大家都知道美軍要走，卻沒人通知是什麼時候。」

「7月2日傍晚，我們一班駐守在巴格蘭基地外圍的阿富汗士兵，剛從戰備下哨要準備晚餐，基地就突然斷電了。一時間，我們完全搞不清狀況，還一度以為是塔利班的敵襲。但沒過多久，自來水也沒了，斷水斷電、到處聯絡不到人，一直到入夜後弟兄們才終於搞清楚狀況——原來美國佬撤軍了！他們一聲不吭，連句再見都不講，就這樣捲舖蓋走人了。」

幾名戍衛在巴格蘭基地的阿富汗軍人，滿腹怨懟地向《華爾街日報》表示：「如果説20多年的朝夕相處，理當讓我們與美國大兵培養出什麼樣的默契與好感的話，在基地人去樓空而我們最後才知道的這個瞬間，盟約、友情什麼的...全都破滅了。」

巴格蘭基地的美軍「不告而別」，於戰術顧慮上固然有其必要性。因為在北約聯軍一一撤走後，留在阿富汗的美軍總數已不滿千人；再加上從7月開始，塔利班就在阿富汗東部發動大規模的夏季攻勢，南北夾攻勢如破竹。假若美軍提前走漏風聲，巴格蘭基地很可能遭遇敵軍趁亂圍攻，這對於最後的基地交接與斷後美軍的安全，都可能帶來不可挽回的安全威脅。

「但美軍說走就走也太看不起人，太過分了！」然而美軍的無預警撤退，卻也讓阿富汗軍方極為惱火，像是緊急從喀布爾帶兵接收基地的阿富汗指揮官柯希塔尼少將（Mir Asadullah Kohistani），就很不高興地向卡達《半島電視台》證實：「美軍事先都不打招呼的！留下一屁股爛攤，害我們很難收拾。」

柯希塔尼將軍與阿富汗國防部，一直要到7月2日深夜、美軍發出「巴格蘭撤收」的公告後，才搞清楚美國人已經撤出基地，並單方面地傳來了數千份的交接點收清單。一片混亂中，阿富汗軍方只能臨時從喀布爾抽調部隊，但又擔心夜間出動會遭遇伏擊，因此明明只有1個多小時的部隊車程，接管軍團一直要等到7月3日天亮才抵達巴格蘭基地。

比起中央軍團的遲到降臨，美軍全員撤走巴格蘭的風聲，反而飛快地傳遍了基地附近的所有村莊。因此從7月2日晚間開始，就有不少「亂入鄉民」闖入基地趁亂洗劫——除了基地營房與辦公室被洗劫一空外，基地裡殘存的補給品、軍車零件、水槽水管、鐵門...都被鄉民們當成廢五金一般的拆除破壞。

雖然巴格蘭基地內外，阿富汗軍方同樣著有基地守衛軍，防守兵力不足又一路恐慌狀況外的部隊，卻完全無力組織鄉民的瘋狂洗劫。一直到喀布爾部隊來增援後，洗劫村民才心滿意足地帶著「戰利品」凱旋歸去。

阿富汗軍方證實，美軍在巴格蘭基地留下了350萬項交接軍品，其中包括數千輛軍車、卡車、各式火砲與彈藥；但也留下了許多根本用不到的「制式垃圾」——像是升旗用的旗桿、備用的辦公桌抽屜、沒喝完的汽水飲料...等等。要在鄉民洗劫破壞後重新點收，對於阿富汗軍隊而言，也是令人頭痛的行政災難。

但除了交接惡夢之外，與美軍撤離同步降臨的，還有塔利班部隊的大規模進擊，已在阿富汗東北邊境造成政府軍的「總崩潰」。根據美軍方面的估計，阿富汗全境400多個縣市行政區中，已有將近30％的區域落入塔利班之手，而光是巴格蘭基地撤軍之後的48小時內，塔利班就一口氣攻陷了其中的15個行政區，並造成上千政府軍逃亡到鄰國塔吉克境內。

「美軍終究是要走的，阿富汗人以後就只能靠自己了。」在整理完基地後，柯希塔尼將軍與他士氣低落的部隊，如此無奈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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