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日報╱編譯廖玉玲】 2011.01.18 02:26 am
全世界展現出最足以自豪的成就:在一個用暴力寫成歷史的區域,最後也可以和平地融合在一起,過程中也造就出堪稱人類史上最有尊嚴的社會,連美國都瞠乎其後。如今這些成就卻逐漸崩壞,歐元更岌岌可危。
難道真的束手無策嗎?也不盡然。我認為歐洲危機有四個方法可解決,分別是「咬緊牙關」、「債務重整」、「阿根廷化」以及「恢復歐洲主義」。
「咬牙苦撐」:最佳典範就是拉脫維亞、立陶宛、愛沙尼亞。這三國是歐元區的貧窮小國,他們深信加入歐元區能享有長期競爭優勢,因此力行嚴格的財政撙節措施,引導工資下滑以提高競爭力,也就是所謂的「內部貶值」(internal devaluation)。
從某些角度來看,他們成功了;市場認為目前這三小國的倒債風險比愛爾蘭還低,更別提希臘。
不過,拉脫維亞的薪資水準下滑15%,立陶宛和愛沙尼亞也跌逾10%,經濟產出和就業市場經歷大蕭條時代的衰退,而且可能還要很多年才會恢復元氣。
「債務重整」:愛爾蘭和希臘10年期公債殖利率目前分別為8.1%和10.8%左右,德國僅3%。市場傳達的訊息很清楚:投資人認為希臘和愛爾蘭不可能清償債務;大家其實在期待某種債務重整。
雖然重整債務並不代表問題就此結束,但至少可阻止市場信心進一步惡化、加速提高貸款利率的惡性循環。
「效法阿根廷」:阿根廷2002年時不僅外債違約,還放棄披索釘住美元的聯繫匯率制度,讓披索貶值逾三分之二,不過該國經濟從2003年後在出口帶領下快速反彈。
歐洲國家以冰島的做法最像阿根廷。冰島政府當年強迫銀行的海外債權人承擔損失,直接讓銀行違約,和愛爾蘭的做法截然不同,卻因此大幅減輕債務負擔。
同時,冰島也善用未加入歐元體制的優勢,讓貨幣克朗大跌,提高競爭力;工資和物價也急跌,出口大增、進口下滑,有助抵銷銀行業衰敗造成的衝擊。
但歐元區國家並不像冰島,還保有自己的貨幣。不過當年阿根廷披索緊釘美元的政策,本來也被視為無法逆轉。最後銀行爆發擠兌,迫使政府限制提款。實施此政策後,才可能在未引發第二波擠兌潮的情況下改變幣值。
「恢復歐洲主義」:去年12月初,盧森堡總理和義大利財長倡議發行「歐洲債券」,引起激烈爭辯。這類債券由歐盟統一擔保,有助保護有困難的經濟體免受市場失去信心而必須增加貸款成本,但這也等於把所有國家的債務綁在一起。德國堅決不讓歐洲聯盟變成「撥款聯盟」(transfer union ),到最後經濟強國得經常接濟弱國。
到目前為止,歐盟理事會顯然打算要每個人苦撐下去,也就是要希臘、愛爾蘭、葡萄牙和西班牙,效法波羅的海三小國。在私人市場上借不到錢的國家,雖能向歐洲其他國家借錢,但條件更苛刻;大家都說愛爾蘭獲得「紓困」,但他們付的利息將近6%。歐盟不發行歐洲債券,也沒有「撥款聯盟」。德國總理梅克爾可都如願以償。
就算有困難的國家最後逃過違約和內部貶值的命運,但過程勢必很不堪,歐洲大多數地區經濟將深陷衰退多年。政治上也會受拖累,因為歐洲民眾會看到歐洲的機構不是忙著紓困那些賴帳者,就是做為狠心收帳者的代理人。
世界上其他國家也不可能在一旁幸災樂禍。全球最大經濟體是歐盟而非美國;在全球貿易體制中,歐洲和美國的地位不相上下。
歐洲是全球外援最重要的來源;還有,不管部分美國人怎麼想,歐洲在反恐作戰中是關鍵夥伴。歐洲深陷危機,對誰都沒有好處。
無論如何,目前這種咬緊牙關的策略行不通,就算從最狹義的角度來看也是如此,而且這個事實很快就會變得再明顯也不過,到那時候,歐洲較強的國家就得做出選擇。
60年前法國外交部長舒曼(Robert Schuman)發表開啟歐洲邁向整合之路的舒曼宣言(Schuman Declaration),不管整合步調走得多慢,總是朝正確的方向。但如果歐元計畫失敗,情況就不是這樣。失敗的歐元不會讓歐洲再回到過去那種以地雷區和帶刺鐵絲網分隔的時代,但對成立歐洲聯邦的希望,可能是無法逆轉的打擊。
所以,歐洲的強國會讓這件事發生嗎?或者他們會承擔起看守鄰國的責任,還有成本?全世界都在等他們的答案。
(作者Paul Krugman是紐約時報專欄作家/編譯廖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