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陳中和/馬來西亞公民、政大馬來語兼任講師(北縣淡水)】 2008.03.10 02:54 am
馬來西亞反對黨陣營在八日的全國選舉中捲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海嘯,其國會席次由二○○四年十九席,暴增為八十二席,並拿下了五個州的執政權。這是反對黨自馬來西亞一九五七年獨立以來的最佳選舉成績。
此次選舉顯示,執政黨聯盟「國陣」雖然多年來皆牢牢掌控著全國廣電傳媒和行政機關,並嚴格打壓反對黨的競選活動(如禁止戶外造勢大會等),但反對黨得票仍然亮麗,著實讓全世界的觀察家甚至連各政黨候選人也大吃一驚。二○○四年,國陣以囊括九成以上國會席次締造建國史上最大的勝利,僅隔四年就面臨了建國史上最大的慘敗,足以反映出民意變幻莫測的選舉環境。
然而,此次國陣大敗並非無跡可尋,去年以來就節節高升的物價和油價,肅貪不力以及急速惡化的治安問題早已成為反對黨的攻擊利器。國陣政府去年十一月間分別對以馬來族群為主要求公平選舉的十萬人大遊行,和要求照顧印度族群的印度人大遊行,採取高壓逮捕鎮壓手段,以及較早前對留學台灣的華裔學生黃明志嘲弄政府的網路歌曲創作採大動作恐嚇手法,已分別招致都市地區的馬來、印度和華人族群廣泛不滿。一連串醜聞更重挫了國陣政府的威信與形象。
國陣政府雖然早在一年前宣布大幅調高公務員薪資達百分之卅五,並於選前一個月分別對馬來、華人和印度人釋出多項大利多,如提高各地清真寺主持人的津貼,大幅增建國民型華文小學,以及增列印度人的宗教節日為首都的官方假期等,卻無法改變都市選民求變的心理,可見民生議題和政府廉能與否仍然是選舉決勝關鍵。
馬來西亞自建國以來一直飽受族群政治困擾,馬來人政黨巫統憑藉馬來人領導的訴求,成功爭取眾多馬來族群選票,並收編華人和印度人政黨而組成聯合政府,控制政局五十餘年。反對黨僅在一九六九年選舉打破執政聯盟的國會三分之二多數,但選後卻爆發全國排華族群衝突。因此此次各反對黨領袖在大勝後呼籲支持者萬勿上街遊行慶祝,避免任何族群衝突,故選後至今各城市在表面上仍然風平浪靜。但各州掌權已久的執政黨是否會平靜地接受敗選結果,或以收買個別反對黨議員方式來重組政府,殊難意料。同時亳無執政經驗的反對黨突然入主數個富裕的州屬會產生何種影響,亦有待觀察。
無論如何,過去幾乎毫無影響力的多元族群政黨在這次選舉卻大有斬獲,以前副首相安華為精神領袖,不以特定族群利益為訴求的人民公正黨,從原先一席暴增為卅一席,這多少意味著部份人民已漸厭煩族群化的政治議題:任何議題都不比民生和政府廉能的議題更重要。許多都市的馬來族群大方投票給過去被巫統喻為「華人沙文主義」政黨的民主行動黨,而成就該黨史上最大勝利;反之,以馬來族群為基礎的伊斯蘭黨也獲得許多華人選票而贏得豐碩成果。
長期處於國陣威權統治的馬來西亞,經由此次選舉後,政黨輪替已經不再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一個消弭族群主義的寧靜革命更已悄然揭幕。這是此次選舉所揭示的最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