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李湧清／南亞技術學院通識中心教授】 2011.01.30 03:14 am 
 
昨天各大報的頭版頭條，幾乎都是江國慶案的報導。這件發生在十五年前的案件，在今天來看，確實值得反省。

我國有許多制度是特殊的。例如，在司法審判中，除一般法院外，另有行政法院。在司法審判之外，另有軍事審判。這些過去有學理依據的，也因為時空的變化，令人不得不檢視其中可能產生或存在的問題。

以江國慶案為例，內情並不單純，但並非沒有影響。先說這個案子過去已帶動的變革，就是大法官釋字四三六號解釋，以及其後軍事審判法的修訂。今天，國防部不再是最高軍事審判機關；同時，軍事長官的判決核可權與覆議權也被取消。這些是良性發展。但值得思考的仍有下列幾點。

第一，軍事審判制度是否仍有維持的必要？在一般憲法教科書中，在比較軍司法審判之異同時，通常認為他們性質不同，認為軍事審判是基於統帥權，在為求軍事勝利的前提與目的下，速審速結。原來速審速結的優點，在本案中，卻可能因為速審速結變成致命的缺點。

在某些時候，軍人的身分確實有凸顯的必要；但在人權保護上，也逼迫我們思考，到底他們先是軍人、後再國民，或先是國民後再軍人？

其次，是否所有軍人身分者所涉及的案件，都應根據軍事審判法的程序進行？根據身分決定程序歸屬，雖有其便利性，但亦有其缺陷與盲點。

軍人行竊與利用軍人身分行竊，看似一樣，實則不然。理論上說，只要沒有假借職務上的權力、機會或方法，這個人無論是軍人、老師、政府官員，其實都一樣。這才叫普世，不是嗎？

第三，更重要的，可能同時出現在司法審判與軍事審判實務中。無論軍司法審判，不但仰賴證據，也考驗審判庭的組成。在前者證據部分，非任意自白，用俗話說，就是不是基於自由意志的陳述，不得作為審判的依據，不但法有明文，更屬通常性認知，否則屈打成招與冤獄將會是常態。為保護人權，舉證被告為任意自白，更屬追訴人員的責任。

必須強調，雖然刑事訴訟法與軍事審判法都規定，實施訴訟程序之公務員，應就被告有利與不利之情形應一律注意，但考諸實際狀況，以及追訴公務員的角色，尤其是重大或指標案件，負責追訴之公務員，能做到的應該為數不多。這是心障。如果不能破除，難保不會有冤獄。

另一方面，審判庭的組成，也是關鍵。法官與軍事審判官皆然，能夠擔任者不多。隨著救濟程序與審級的增加，符合資格擔任審判者，更隨之減少。如果迴避要求不能嚴格遵守，但有可能形成違法判決，亦有可能使被告的救濟，只具形式上的意義，而無實質的功效。

如果因這個案子能在軍司法審判有重大的進步與變革，這才是這個社會對江國慶及其家人的交代。
 

【聯合報╱鄧鴻源／大學副教授（新北市）】 2011.01.30 03:14 am 
 
江國慶案大逆轉，可能又是廿八年前王迎先命案的翻版。

自從王迎先命案以後，立法院修正通過刑事訴訟法第廿七條，又稱王迎先條款，規定被告得隨時選任辯護人，而犯罪嫌疑人受司法警察官或司法警察調查者，亦同。

遺憾的是，後來台灣的人權似乎並未獲得充分保障，以致刑求逼供、抓錯人等烏龍事件，仍時有所聞。沒想到事隔多年，冤案依然重現。

希望爾後司法人員應秉持科學辦案，講求人權，以免憾事重演，畢竟人命關天。
 

【聯合報╱謝宇程／公（台北市）】 2011.01.30 03:14 am 
 
數日前，馬總統為孫立人將軍受到的冤屈表示「歉疚」。昨天媒體皆報導，十五年前江國慶因錯判而枉死。這兩個事件，暗示著中華民國百年紀念，應該包括的一個層面：自省。

國家應深切自省，其公權力是否錯誤運用、不當運用、該運用而未運用，造成人民痛苦和損失。

錯用公權力，除了江國慶冤案外，還包括軍方虐兵、警方吃案、公務員收賄等類事件。國家不當運用公權力，則例如司法制度長期未改良，造成民眾長期纏訟耗盡家財；又例如交通建設規劃不良，導致車禍及人命損失。國家該運用公權力而未運用的例子，則包括各種可預防的天災人禍、長期未改善的人民苦難│這個國家仍有許多人淪為遊民、吸毒犯、因經濟困難而燒炭，這些豈不都是國家的恥辱和遺憾？

所謂國家的錯誤，其實指的是整個政府體系的錯誤。每個人對自己的人生都要負責任，但國家對國民也有責任；而帶領政府中全體公務員，反省對人民是否盡到責任義務，乃是總統的責任。在建國一世紀的此刻，是否需要深刻而謙卑的反省？

沒有一個國家完美，反省錯誤的國家，比一味強調光輝精彩的國家偉大。
 

【聯合報╱記者楊竣傑／新北市報導】 2011.01.30 06:16 am  

江國慶母親感謝社會還給兒子清白 / 楊竣傑
 
王彩蓮昨天展示江國慶寄回家的信和江父生前買的電擊棒，證明兒子信中指遭到刑求不是說謊。
記者楊竣傑／攝影

「老公，凶手已經抓到，還兒子清白了！」江國慶的母親王彩蓮昨天站在丈夫靈位前，哽咽地向去年過世，為兒子奔走許久的江支安報告好消息。對江國慶案終獲平反，她除向社會大眾表示感謝，還希望爭取再審，撤銷兒子的死刑判決。

王彩蓮前晚獲悉檢方收押主嫌許榮洲，還給兒子清白後，情緒激動、徹夜難眠。昨天早上她拿著江國慶遺照，由律師黃達元陪同舉行記者會，說她和丈夫始終相信兒子的清白，現在沉冤得雪，很感謝社會大眾的關心。

黃達元回想王彩蓮夫婦為證明兒子清白，十多年來的奔走終有代價，仍不捨地說，司改會和監察院相當幫助他們，案情能夠水落石出，再多的辛苦都值得；但他對軍方查扣血跡指紋等關鍵物證到今天才曝光，表示「遺憾和離譜」。

對於江家是否申請國賠，黃達元表示，將和司改會討論後再決定。他並強調，許榮洲未來即使被起訴或判刑，江國慶的死刑判決仍存在，他將爭取再審或非常上訴，希望推翻原判，撤銷江國慶的錯誤判決。

王彩蓮說，江支安當時就認為許榮洲涉嫌重大，軍方卻不採信，氣憤地列出害他兒子被判死刑的「狗官名單」，希望江國慶「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至今仍張貼在江家大門口。

黃達元表示，未來爭取再審或非常上訴是一條更漫長的路，她希望王彩蓮照顧好自己身體。
 

【聯合報╱記者楊竣傑／新北市報導】 2011.01.30 03:47 am 
 
十五年前在空軍服役，遭刑求「冤死」的江國慶沈冤得雪，他的母親王彩蓮昨天抱著他的遺照，泣訴全家在案發後陷入愁雲慘霧，出門還擔心被鄰居背後指指點點，其間心酸實不足為外人道。

江國慶的父親江支安在永和經營旅館，江國慶是二房王彩蓮所生，但與大房共同生活、情感和睦，一九九六年發生女童姦殺棄屍案後，江家生活一夕變色。江支安為還兒子清白，四處奔走喊冤，卻等不到真相，去年因肺炎過世。

「他過世前仍掛念這個案子！」王彩蓮說，當丈夫在外奔走，與軍方、監察院、高等法院周旋時，她默默替丈夫整理資料。家中至今仍放著江國慶的遺照，睹物思情，「常常想到江國慶，夢到他。」丈夫過世後，王彩蓮和律師保持聯繫，繼續替兒子申冤。

幫江家平反這起冤案的律師黃達元專長是財經法，名片上印有「不動產估價師」，他說，當初因幫一名軍事冤獄犯成功提請非常上訴，對方向江支安推薦「冤獄找黃達元就對了」，因此開啟他這段漫長的打拚過程。

黃達元笑著說，當時「菜」的要命，能夠持續替江家兩老奮鬥十年，他也很意外。

回想十年的訴訟過程，黃達元有兩件事印象最深刻；第一件是，二○○一年底提起非常上訴前，江父表示「只要這次沒翻案，以後就沒機會了。」沒想到現在能夠大逆轉。

另一次是在二○○三年，當時有一張姓監察委員向江父說「我沒有看卷宗，但看在你奔走的努力，我主觀上認定你的小孩是清白的。」
 

【聯合報╱記者羅印?／台北報導】 2011.01.30 03:47 am
  
江國慶遭誤殺案引發議論，監委馬以工昨痛斥軍法單位，無視原可解救江國慶的關鍵時機，導致含冤而死。

此案經監院跨屆調查，前後歷時七年之久。查案監委馬以工表示，當時調查該案的軍法單位，無視挽救江國慶的三次關鍵時機，對許榮洲的自首也置若罔聞。

第一次機會是：江國慶案發生在民國八十五年九月十二日，三天後江父到監院陳情；監委認為此案屬司法偵查中的案子，沒有立案調查，「因為監察權是事後權」，錯失可以挽回無辜生命的機會。

第二次機會是：八十五年十一月五、十五日、十二月六日，一個月內三度開庭，江國慶都當庭否認犯案，並表示軍方涉及刑求與非法取供。當時的審判長竟充耳不聞。

第三次機會是：八十六年五月，許榮洲因性侵女童案被捕羈押；許當時向軍方自白，表示江國慶所涉謝姓女童案是其所為，許的三次自白可謂鉅細靡遺，清楚描述犯案細節；但進行現場模擬犯案時，軍方竟認定許精神耗弱、智能不足，拒絕對許進行測謊。
 

【聯合報╱記者程嘉文／台北報導】 2011.01.30 03:47 am
  
針對江國慶案，國防部昨天晚間表示，將全力配合調查，若最後終審確定是許榮洲所犯，將會檢討當初承辦人員的民、刑事與行政責任，並協助江家辦相關賠償。

高等軍事法院檢察署晚間也發布新聞稿表示，目前尚未查獲軍方當初查證許榮洲時，曾有隱匿證據或故意縱放之情況。

軍高檢新聞稿指出，案發後就請北市警察局現場採證，並由專案小組將營區內官兵之指紋、掌紋送交刑事局鑑定，包括江國慶與許榮洲都在內，當時刑事局檢驗後函覆表示：福利社西側北邊窗戶上採集的掌紋，與軍方所提供掌紋名單比對後，並未發現相同掌紋。

軍高檢也稱，雖然許榮洲於隔年五月一度自白表示，與一名陳姓士兵共同犯下本案，但軍方採集兩人血液送調查局檢驗ＤＮＡ，結果卻表示與案發現場衛生紙上之血液、精液並不符合。

另外，空軍也將許、陳兩人送請調查局實施測謊。調查局回覆結果指出，陳姓士兵表示並未犯案；而許榮洲的精神狀況有問題，測試人員虛構一個案情，不需威逼就可以獲得其自白，因此判定「不宜測試」。
 

【中央社╱29日綜合報導】 2011.01.30 03:47 am 
 
總統馬英九今天在高雄市左營區與退休將領座談後，回應媒體提問對江國慶案的看法時指出，將會採取具體行動，做必要的處置。

民國85年空軍作戰司令部發生的女童遭性侵命案，士兵江國慶遭誤認涉案。檢警去年重啟調查，驗出當年另一士兵許榮洲的掌紋及死者的血跡有高度聯結，認定許涉性侵殺人嫌疑重大。台北地方法院昨天漏夜召開聲押庭，今晨裁定羈押許榮洲。

馬總統下午訪視高雄市大寮區仁愛之家，對於媒體高聲提問對江國慶案的看法時，不發一語即驅車離去。

馬總統隨後轉往高雄市左營區，在海軍的四海一家與黨部幹部及退休將領座談後，媒體再次提問對江國慶案的看法時，總統說，將會採取具體行動，做必要的處置。

　　總統府發言人羅智強表示，對江國慶的冤案，總統馬英九高度重視，並與行政院長吳敦義、國防部長高華柱交換意見，總統指示國防部要「全面檢討」。

羅智強指出，總統認為，江國慶的冤案雖然已是10多年前的冤案，現在台灣的司法環境與過去有所不同，但仍有要繼續改革的必要，江國慶蒙受的冤屈，更顯示政府必須繼續堅持改革理念，讓司法做到勿枉勿縱，絕不容許像這樣的冤案再次發生。

【聯合報╱記者程嘉文／台北報導】 2011.01.30 03:47 am 
 
當初軍方偵辦江國慶案，違法動用政四（保防）體系介入，導致刑求取供。知情人士指出，當年政戰體系勢力龐大，「老四」被形容是人見人怕的「東廠」。不但二○○○年民進黨上台前權傾一時，甚至到扁政府時代，都還傳出曾跟監媒體記者。

退休空軍將領表示，由空總反情報大隊偵辦命案，陳肇敏絕對難辭其咎。不過，要不要動用政四介入偵辦，絕不是陳肇敏一個人說了算。反情報大隊隸屬空總政戰部，政戰主任李天羽同樣得要負責。

他表示，保防體系因為負有「監軍」責任，單位主官無法任意指揮。所以，若非國防部總政戰部（現在改制總政戰局）點頭，空軍總部也不可能自行出動反情報大隊。

這位將領指出，當時本案震驚社會，李登輝總統也相當生氣，軍方上下都急於破案。以當時的時空背景，政戰體系介入偵辦，其實非常正常。由於命案迅速「偵破」，後來桃園空軍基地的失槍案，自然又派出反情報大隊，後來也傳出刑求恐嚇。

在國軍精實案之後，各軍種的反情報大隊裁撤，改為直屬總政戰局的軍事安全總隊。儘管權力大不如前，但扁政府後期李傑擔任部長時代，還傳出要求總隊派員跟監、監聽主跑國防部的記者，不過軍方對此始終否認。

對此，國防部總政戰局代局長王明我中將強調，過去政戰的保防體系的確曾有介入辦案的問題，但「以後絕對不可能再發生」。王明我說，現在軍事安全總隊只能進行行政調查，如果發現有違法狀況，就必須與具有司法權單位一同偵辦。
 

【聯合報╱記者蕭白雪／台北報導】 2011.01.30 03:47 am
  
江國慶遭軍方誤判槍殺案，台北地檢署與軍事高檢署調查當年軍方涉嫌刑求及洩密等罪責，有些雖已逾追訴期，但高層指示仍要查明真相，避免類似不法憾事再發生。

圖／聯合報提供

據了解，監察院在調查江國慶案就發現，有現役軍人及十四名已退役軍人當初負責偵辦謝姓女童遭姦殺案時，涉嫌對江國慶刑求取供，並有洩漏國防以外秘密等罪嫌。現役軍人部分由軍高檢調查，台北地檢署則追查十四名已退役軍人。

會不會調查當年空軍作戰部司令陳肇敏及空總政戰主任李天羽，檢察總長黃世銘說，如果檢方認為有必要，就會傳訊陳肇敏、李天羽。

刑法規定，有追訴犯罪公務員意圖取供而施強暴、脅迫者，處一年以上、七年以下徒刑；依案發時的刑法追訴期規定，只有十年的追訴時效。

江國慶案至今十五年，超過追訴時效。另一方面，刑求一般屬於「密室行為」，當事人之一的江國慶又已遭槍決，後續調查並不容易。

但檢方高層認為，此案是留下兩條人命的遺憾，不只謝姓女童遭姦殺，江國慶的冤死同樣是不該發生的憾事，因此指示仍要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