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記者王文玲、蘇位榮／台北報導】 2012.03.06 02:31 am 
 
「法官籲請改革最高法院行動聯盟」8名法官昨天上、下午分別拜會最高法院院長楊鼎章及司法院長賴浩敏，對兩位首長無法提出廢除保密分案的改革時間表達遺憾，聯盟也反對「判決評議後再公開承審法官」的折衷式修改方案。

賴浩敏告訴聯盟法官們，雖司法院已有修改最高法院處務規程的規劃，但仍希望最高法院先形成廢除保密分案的共識。司法院也研究「關說入罪化」配套，擬以刑罰或行政罰處罰向法官關說的人，遏阻關說，初步認為以行政罰較適宜。至於如何認定關說，也要定義清楚。

賴浩敏指出，檢討保密分案，不是誰願不願意，而是該不該改的問題。他認為，因為聯盟提出改革訴求，引起社會廣泛討論，壓縮了檢討廢除保密分案與否的時程。

最高法院院長楊鼎章上午則陪聯盟法官看刑案保密分案過程，並表示究竟是一開始分案就透明，或在判決評議後公布承審法官展現透明負責，仍在整合內部意見。

聯盟法官雖贊同最高法院開大門溝通，但仍堅持保密分案已到該廢除時刻，反對任何折衷的修改方案。聯盟法官還希望最高法院應統一法律見解，檢討判例制度，堅守法律審與事實審界限，人事多元晉用等。

聯盟八名法官為高院庭長蔡烱燉、台北地院法官林孟皇、桃園地院法官錢建榮、苗栗地院法官蔡志宏、台中地院法官張升星、台南地院法官林臻嫺、嘉義地院法官周俞宏、雲林地院法官侯廷昌。

【聯合報╱王健壯】 2012.02.19 01:38 am 
 
當官的人都懂下台背影要漂亮的道理，但有些人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人之將去，其言也惡」，楊仁壽卸任最高法院院長的告別演說，就是最新例證。

楊仁壽的「惡言」包括：指控馬英九侵犯審判權，批評賴浩敏未維護最高法院，譏諷接替他的楊鼎章被總統摸頭，譴責年輕法官譁眾取寵，砲火之猛之廣，可謂司法史上罕見。

但諷刺的卻是，楊仁壽雖然表現出史上罕見的勇氣，卻也留下了史上罕見的反動言論。他雖然曾經協助翁岳生改革司法多年，也在卸任前作出法院不主動調查對被告不利事項的進步性決議，但他的司法生涯卻不幸是以反改革劃下句點。

司法透明不但是台灣的司改目標，其實也是全世界的司改趨勢，例如，楊仁壽以大法官會議至今也未公開釋憲案的主筆人姓名，未公開釋憲案的分案過程與發言紀錄為例，來替最高法院保密分案制度辯護，就證明他顯然昧於全球性的司改趨勢。

英國最高法院現在已開放電視全程現場轉播聽證會內容，不久前有關引渡「維基解密」負責人亞桑傑到瑞典受審的聽證會，就曾創下高收視率。美國最高法院雖然至今仍然禁止攝影機進入言詞辯論庭，但最近也基於人民知情權的原則，決定在言詞辯論庭結束約一周後，就立即公布辯論庭的文字與錄音全文。

英、美最高法院的改革，證明司法系統的開放與透明，雖然是逐步為之，但卻是大江東流擋不住的趨勢；台灣大法官會議不久前開放網路轉播憲法法庭過程，也曾贏得好評。至於釋憲案主筆人應該具名以及公開發言與表決紀錄等，也是大法官會議遲早應改當改之事，就像不同意見書從過去不具名到現在具名已成慣例一樣，即使改革不能一步到位，也應逐步實現；最高法院行之六十多年的保密分案制度，當然也應作如是觀。

一般所謂的司法透明通常是指審判透明，但事實上，司法透明應包括審前透明、審中透明與審後透明，保密分案雖能做到審後透明，卻嚴重違反審前與審中透明的要求，這種只有三分之一透明效果的分案制度，不但不具合法性，連正當性都該被質疑、被推翻。

楊仁壽替保密分案辯護的另一項理由是，分案是屬於事務分配，與公開審判不同，言下之意即是，事務分配是屬於最高法院的內部運作規則，既是內部規則，當然就不必也不應公開透明，非最高法院的人包括總統與司法院長在內，都無權置喙。

但當了四十多年司法官的楊仁壽卻顯然忘了，台灣從九○年代開始的司法改革運動，其實就是從法院的事務分配改革開始，不民主與不透明的事務分配，其後果就是不民主與不透明的司法審判，過去這段歷史斑斑可考，楊仁壽怎能忘得一乾二淨？更何況，既是事務分配，則屬司法行政範疇事項，最高法院即使基於本位主義而不改，但任何人都可得而議之，並促其改之，何來侵犯與干預？

楊仁壽的老長官翁岳生在卸任司法院長的演說中，曾以「痛苦萬分，椎心泣血」八個字，形容他對政治踐踏司法的心情；楊仁壽的卸任演說表面上雖然也有指控政治干預司法的味道，但實際上卻是司法人踐踏司法，稍具司改意識的人，大概也只能用「椎心泣血」四字來評論他的下台背影吧！
 

【聯合報╱記者張宏業、王文玲／台北報導】 2012.02.22 02:52 am 
 
前最高法院院長楊仁壽自爆銷毀關說文件，證明從不接受關說請託，資深黃姓媒體人認為，楊的行為有妨害公務之虞，昨天告發楊涉嫌「妨害職務上掌管文書物品罪」，由台北地檢署偵辦。

楊仁壽表示，他撕毀的文件，是關說人交給他的二審判決書，並不是職務上掌管之公文，沒有觸犯法律問題，黃姓媒體人要提告，他也沒辦法。

刑法「妨害職務上掌管文書物品罪」規定，毀棄、損壞或隱匿公務員職務上掌管或委託第三人掌管之文書、圖畫、物品，或致令不堪用者，處5年以下有期徒刑。

楊仁壽立挺保密分案制度，他說在擔任院長期間，曾有人向他關說請託，但卸任前已把關說文件全部銷毀，但楊不公布關說者姓名，反而將關說文件銷毀，讓外界認為關說文化的確存在。

楊仁壽說，他說的文件是指判決書，判決書是公開資訊，與職務上掌管的文書沒有衝突。
 

【聯合報╱記者王文玲、張宏業／台北報導】 2012.02.22 02:52 am 
 
最高法院院長楊鼎章昨天召開上任後第一次全體法官座談會，多數法官仍希望維持「保密分案」制度；但也有法官建議，即使最高法院不改，司法院也可以直接廢掉保密分案制度。

另外，最高法院前院長楊仁壽自爆在任內銷毀關說文件，黃姓媒體人昨天向台北地檢署告發楊「妨害職務上掌管文書物品罪」。楊仁壽表示，他撕毀的文件是關說人交給他的判決書，並不是職務上掌管的公文，沒有觸法問題。

楊鼎章指出，因為意見分歧，接下來會蒐集外國法院的資料，與各界溝通後再討論決定。他一再強調與內部、外部的溝通，制度問題不是效率問題，無法限期處理，目前沒有何時作出決定的時間表。

針對外界批評，保密分案影響律師的閱卷權、法官的調卷權，楊鼎章表示，最高法院全體法官決定將來會儘量同意，調卷會設定期限，例如在一個月內歸還，以免影響案件的審理進度。

與會的法官指出，多數發言仍希望維持保密分案的現制，但是要對外加強說理，表明採取保密分案對訴訟當事人的好處。

一位法官說，保密分案制度能實行六十多年不變，一定有它的道理。從人性考量，有權力的人，才有能力去影響、關說；提前公開案件承審法官的姓名，對訴訟中的一般人民真的好嗎？

也有法官建議，不要只考慮最高法院的立場，要看到時代趨勢及社會觀感；不改，法官可免於被關說的壓力，但人民的訴訟權可能受影響。更何況，司法院可以直接廢掉保密分案制度，修法也可達到目的，不是他們不改就算了。
 

【聯合報╱記者王文玲／台北報導】 2012.02.21 04:20 am

駁黑箱說 最高院公開保密分案 / 林怡妘 王書泓
 
最高法院昨天上午公開一個月要分三次的保密分案流程，大批卷宗由工作人員送到現場整理分案。
記者屠惠剛／攝影

最高法院昨天首度公開「保密分案」流程，主持分案的法官徐昌錦說，絕無黑箱作業，也沒有隨意指定法官。司法院長賴浩敏表示，保密分案有其歷史背景，但最高法院能否仍以過去「非常態方式」對外抗壓、阻黑手干擾司法，有檢討餘地；司法透明，才能獲得人民信賴。

最高法院院長楊鼎章今天上午將召開全體法官會議，聽取所有法官意見，但他說，主題不限於保密分案。

依據法院組織法規定，各級法院的處務規程由司法院定之；最高法院「保密分案」規定在該院處務規程中。司法院秘書長林錦芳指出，司法院雖能直接修訂規程，廢除保密分案，但希望能由最高法院經由利弊的討論，達到共識後修正。
 

【聯合報╱記者王文玲／台北報導】 2012.02.18 04:18 am  

卸任楊仁壽砲轟馬總統 / 鄭超文 最高法院前院長楊仁壽昨天說，他力挺保密分案制度，是因為「有權者的關說文化」嚴重，當有權者能以關說為恥，保密分案自然可廢除。

對於在新卸任院長交接典禮上的發言，楊仁壽說坦然無憾，若不講，會一直後悔；因為保密分案已如箭在弦上要廢除，他說些話或許可以擋一下。

楊仁壽還以電影「臥虎藏龍」的情節自況，說現在他的心境有如男主角李慕白奮力將青冥劍丟入湖中，劍離手，其他都不再想、不再管了。

為什麼非說不可？楊仁壽說，他臨別整理資料，銷毀來自四面八方想要關說的文件，心情十分沉重。他雖能自豪「一件都沒有轉出去」，但有權者的關說文化至今未消聲匿跡，保密分案制度至少可以杜絕關說之道。

楊說，如果現在廢除保密分案，鎖定三審的關說力量就會直衝合議庭五位法官身上。法官每個月要應付七十多件案子可能引起的干預，常要為此煩心，如千斤壓頂，保密分案能分擔這種壓力，為什麼不維持？

法官為何不能抗壓？楊仁壽說，法官當然要有抗壓性，保密分案也不是說不能改，但要配合環境的改變；「當社會的有權者以關說為恥」，保密分案自然可廢除。

至於為何不公布關說資料，楊仁壽說，公布可能會引發不必要的紛爭，反而讓社會一團糟。

楊仁壽前天提到「馬總統特別費案，在最高法院貫徹獨立審判及保密分案下獲判無罪」；有些人解讀如果沒有保密分案，就會判有罪。楊昨天直斥「怎麼會有這種邏輯？」他想說的是該判無罪，法官就會判無罪，馬總統未因保密分案受到委屈，保密分案何錯之有？保密分案是排除法官被干涉的方法之一，與審判事項有密切關聯，馬總統可以請司法院邀集最高法院討論，但不宜直接下指示廢除。
 

【聯合報╱記者 王文玲】 2012.02.17 02:39 am 
 
一向安靜的最高法院，卸任院長楊仁壽昨天卻辛辣發言，大家都在問，為什麼？

楊仁壽說話向來大膽，擔任司法院秘書長時，為推動修法讓檢察官到庭與被告辯論，曾說過自己要到第一線當檢察官；闡述大法官解釋時，也曾以「橫看成嶺側成峰」作譬喻。

但這次，楊大膽過頭。有人說，他是被一審法官氣出來的；有人說，他是與朝夕相處的同僚相互取暖。不管如何，楊既然是崇高的最高法院首長，論事說理，就不能如小孩子生氣鬥嘴，氣勝於理。

楊抬出司法最不可侵犯的審判獨立，作為捍衛保密分案的盾牌，並不留情面痛批總統、司法院長及接任的最高法院院長。司法院立即反駁，從保密分案的法源、採行原因，說明保密分案與審判獨立無關。

楊仁壽的矛盾處，在於為什麼一定要保密分案，才能確保法官的純淨審判空間？為什麼一定要保密，才能審判獨立？保密分案為何是為人民的利益？法官如不能抗拒壓力，民眾如何相信司法？這些問號，楊仁壽都沒有提出說服人的理由。

楊還特別引馬總統特別費案，作為保密分案的「優良事例」，反而被扭曲為，如果不保密分案，馬英九的特別費案就不會判無罪。楊的舉例，徒生政治紛擾，且讓司法與政治沾邊，審判獨立連帶受誤解。

楊仁壽昨天臨別放砲，雖然聽起來很爽，但造成最高法院的騷動，讓繼任院長很難做事。另方面，可能適得其反，引發下級審法官及外界的反彈，增加最高法院應該接受改革的壓力。

楊的品操學識本受審判界擁戴，退休前催生決議，落實無罪推定原則，更備受學界肯定。但他臨去看似無畏權勢、捍衛最高法院的一番話，其實沒有幫到忙，保密分案仍將走進歷史。楊出的這記重拳，揮了空，且自傷甚重。
 

【聯合報╱記者蘇位榮／台北報導】 2012.02.17 02:39 am 
 
民間司改會執行長林峰正指出，最高法院的法官「像是保溫箱的嬰兒，只想躲在保溫箱，不敢出來？」批判甫卸任院長楊仁壽的發言，證明最高法院抗拒改革。

林峰正表示，有將近六百位法官連署要求改革最高法院，就連署人數而言，幾已是全國法官總數之半，如此的改革呼聲，不敢說是絕後，但至少已是空前。馬英九總統不敢輕忽，難道馬英九接見連署法官代表，主張司法要公開透明，就是「干預司法」？這種邏輯，根本不通。

林峰正表指出，保密分案制度實施半世紀之久，最高法院從未開過言詞辯論庭，讓最高法院的法官「像是保溫箱的嬰兒」，最高法院要捍衛的應該是社會的價值人權，而非個人的保護利益，「為什麼至今要抗拒保密分案？」
 

【聯合報╱記者蕭白雪／台北報導】 2012.02.17 02:39 am 
 
最高法院前院長楊仁壽發表的卸任演說，在法界掀起熱烈討論，不少一、二審法官對他的論述感到不可置信，有人批他根本還活在威權時代，也有法官質疑他歷任司法重要職務，對司法無法有尊嚴獲得人民信任，過往作為已有諸多值得檢討之處，怎麼會卸任時還如此傷害司法？

對於楊仁壽聲稱，世界上有那個國家，下級審的法官有權審議最高法院法官人事；有法官質疑，有那個國家最高法院法官的挑選，是少數幾位庭長把持？

對於楊仁壽認為保密分案才能確保審判獨立，基層法官幾乎都難以接受，不少人都諷刺說：難道最高法院的法官比一、二審還抵擋不住壓力嗎？尤其楊舉馬英九特別費案為例，更被法官拿來當笑話談論，質疑楊的說法是不是表示：如果不保密分案，當時執政的陳水扁就可以把黑手伸入最高法院？當時的合議庭就會因擋不住壓力而作出不同判決結果？

楊仁壽認為保密分案是最高法院的法官事務分配事項，外人無權置喙，一、二審法官反問：那一、二審是不是也可比照辦理？甚至連法庭上法官的名牌都不用擺出來以示負責？有法官反諷，就只因為最高法院少數法官不想負責、習於躲在黑箱裡作業，就要讓全體法官的信譽跟著一起陪葬嗎？

有法官指出，今天司法無法獲得人民高度信賴，很多問題都在於最高法院身為法律審，但法律見解常有歧異，且常出現引起社會非議的法律見解，才出現恐龍法官一詞；但從楊仁壽昨天發言的邏輯，以及最高法院法官鼓掌肯定的情形，更顯示最高法院距離人民是如此遙遠，改革最高法院具有急迫性。

有法官看完楊仁壽發言內容後頻頻搖頭說，楊歷任台北、高雄地院院長、高院院長、司法院秘書長、最高法院院長等重要司法職務，並在十二年前的全國司法改革會議位居要職，原本在法界還擁有不錯的名聲，怎麼會在卸任時，說出這麼多傷害司法的話？還有人批他對現今司法困境難道沒有責任？

有法官則說，楊仁壽的一番話，可望反而加速各界要求最高法院改革、甚至更大幅度司法改革的聲浪，或許是楊仁壽用心良苦。
 

【聯合報╱記者蘇位榮、蕭白雪／台北報導】 2012.02.17 02:39 am 
 
基層法官組成的「改革最高法院行動聯盟」，昨天痛批最高法院卸任院長楊仁壽昧於憲政體制、權力分立與權責相符的法理；楊仁壽的退休卸職，「實屬國家之幸、人民之福」。

不少一、二審法官對楊仁壽的論述感到不可置信，有人批楊還活在威權時代，也有法官質疑楊歷任司法重要職務，對司法無法有尊嚴獲得人民信任，過往作為已有諸多值得檢討之處，怎麼會卸任時還如此傷害司法？

聯盟發言人台北地院法官林孟皇指出，基層法官一直認為在現行法制有關最高法院院長的資格未修正前，目前最了解誰能勝任這職責的是中華民國法官群體，因此主張最高法院院長應由法官票選，作為總統提名參考。

至於派任最高法院法官部分，司法院院長有提名權，經由人審會審議，最高法院院長有推薦權。但楊仁壽任內作法，卻是法官人選必須經最高法院庭長會議背書，司法院長的提名權被架空，基層法官要求依法行政，何錯之有？

關於楊仁壽指責馬英九干涉審判，行動聯盟痛批，這可以證明少數最高法院法官有「審判獨裁」的思維。審判獨立是針對個案審判而言，聯盟或馬英九提的改革措施都是有關司法體制、法官人事制度，和審判獨立毫無相關。

楊仁壽認為「保密分案」並不違反「審判公開」，聯盟指摘「這種說法是侮辱全台灣人的智慧」，保密分案就會發生法官「匿責」問題，不符透明、負責的基本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