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報 2008.05.14　
本報訊

    　1972年6月17日星期六深夜，中情局安全室主任歐斯邦打電話到局長赫姆斯家裡。

    　「我剛剛得知，華盛頓特區警方逮捕5名偷闖民主黨總部水門大廈的人士……4名古巴人和麥考德（Jim McCord）。」

    　「麥考德？從你那兒退休的人？」

    　「兩年前。」

    　「那些古巴人呢，是邁阿密還是哈瓦那來的？」

    　「邁阿密……到美國已有一段時間了。韓特好像也牽涉其中。」歐斯邦沈重地說。

    　赫姆斯不由倒抽一口氣。「他們到底在幹什麼？」其實他心裡有數：麥考特是電子竊聽專家，前烏拉圭站長韓特則替總統辦事，罪名是竊聽，這是觸犯聯邦法律的罪行。

    　赫姆斯一通電話追到聯邦調查局代理局長葛雷（L. Patrick Gray），很仔細地告訴葛雷，偷闖水門大廈的人受命於白宮，中情局與此事毫無干係。

    　6月19日星期一早上9點，赫姆斯在晨間會報說：「我們要倒大楣了，因為這些都是老人。」也就是，以前是中情局的人，而且「我們都知道他們在白宮工作」。《華盛頓郵報》把水門案的責任推到橢圓形辦公室門口─不過，到今天還是沒人真正清楚尼克森是否授權偷闖水門大廈。

    　6月23日，尼克森吩咐幕僚長哈特曼（H. R. Haldeman）急召赫姆斯和華特斯到白宮，命他們以國家安全名義阻撓聯邦調查局調查。兩人起初同意，華特斯打電話給葛雷請他袖手。但在6月26日，尼克森的法律顧問狄恩卻踰越分際，命華特斯籌措大筆無從追查款子，給6名被捕的中情局老人當封口費。狄恩後來告訴總統，封口的代價約是兩年一百萬美元，只有赫姆斯有權從中情局機密預算中提撥。

    　赫姆斯回憶，一旦中情局提交這筆錢，「最終結局便是中情局末日，要是我配合白宮的做法，不僅我會鎯鐺入獄，中情局的信用也會就此永遠破產。」

    　赫姆斯拒絕白宮要求，在26日逃離華府前往亞洲，留下華特斯代理局長職務。一星期過去了，聯邦調查局探員開始反抗袖手命令。葛雷於是向華特斯表示，中情局若要他以國家安全名義撤銷調查，必須給他一份書面命令。葛雷打電話給尼克森：「你的幕僚人員（想操縱中情局）等於是在給你致命傷害。」一陣沈默之後，總統告訴葛雷放手調查。

    　7月底赫姆斯歸來後不久，麥考德傳話給中情局說，總統的人要他在作證時說偷闖水門大廈是中情局的作業。白宮某助理告訴他，讓中情局背黑鍋，隨後總統自會頒布特赦。麥考德在信中答說：「要是赫姆斯倒了，水門作業又推到中情局頭上，林中每棵樹都會倒下，今後將是一片赤地焦土。」

    　1972年11月7日，尼克森當選連任當天，便矢言要在第二任內以鐵腕管理中情局和國務院，把它們毀了再依自己的意思重新改造。

    　尼克森告訴季辛吉說，他打算「毀掉舊的外交機關，再造一個新的」。他安排自家人凱西來擔任這個工作；凱西是戰略情報局老人，也是共和黨募款第一把好手。凱西將出任國務院主管經濟事務的次卿，真正的使命則是充當尼克森的破壞分子。

    　尼克森在大衛營會面中開除赫姆斯。他提出以駐蘇聯大使的職務交換，赫姆斯改提出使伊朗，兩人也達成協議，赫姆斯可以留任到1973年3月60歲生日，也就是正式退休年齡。尼克森後來自毀承諾，再次展現他無端的殘忍行徑。「那個人根本是狗屎」，赫姆斯說起這段往事仍氣得發抖。

    　赫姆斯至死都認為，尼克森之所以開除他，乃是他不淌水門案渾水的緣故。殊不知，尼克森早就決心拋棄赫姆斯並改造中情局。尼克森確實認為，赫姆斯在外面專搗他的蛋。

    　（摘自第30章〈我們要倒大楣了〉）

中國時報 2008.05.14　
本報訊
 
「援軍」沒有來▲1956年11月5日，蘇聯派軍入侵匈牙利，幾位反抗軍在首都布達佩斯街頭持槍警戒，準備迎戰蘇聯紅軍。（法新社）

    　1956年10月24日，反共黨政府的學生示威者領導群眾，和祕密警察纏鬥一整夜。第二天早上，紅軍士兵和坦克進入布達佩斯，一陣盲目交火下來，至少死了100人。

    　杜勒斯（當時中情局局長）聯絡尚在倫敦的魏斯納（祕密行動主管）。1956年10月這當兒，中情局在匈牙利沒有工作站，魏斯納在布達佩斯有個叫卡托納（Geza Katona）的人馬，是匈牙利裔美國人，95%的時間擔任低階文書工作，是中情局在布達佩斯唯一可靠的耳目。

    　在兩個星期的匈牙利革命期間，中情局所知道的全是從報紙得來。中情局的匈牙利線民變史說，當時中情局這個祕密行動機關是處於「一廂情願的瞎搞」狀態。

    　10月28日，魏斯納飛到巴黎，召集幾位值得信賴的成員，如自由歐洲電臺慕尼黑總部的資深政策顧問葛瑞菲斯（Bill Griffith）等開會。在他勸說之下，自由歐洲電臺的紐約理事發了一份備忘錄給幕尼黑的匈牙利籍工作人員：「所有限制一概解除，不必留情。」自由歐洲電臺當晚開始鼓吹匈牙利人民和蘇聯決一生死。

    　當天晚上，被共黨強硬派罷黜的前總理納吉（Imre Nagy），在國家廣播電臺說俄軍應該撤走，國家安全部隊應該解散，「乘人民力量而起的新政府」應為民主自治而戰。納吉在72小時內組成聯合政府，中止匈蘇關係，並向聯合國與美國求助。然而，艾倫．杜勒斯卻將他視為失敗者。他告訴艾森豪，剛解除軟禁的閔增蒂大主教（Cardinal Mindszenty），能夠也應該領導匈牙利。這也成了自由歐洲電臺的路線，中情局所屬的各電臺不實地指控納吉引蘇軍進布達佩斯，抨擊他是賣國賊、騙子和殺人者。

    　國安會開會時，杜勒斯向艾森豪簡報布達佩斯情勢：「那裡所發生的事簡直是奇蹟，大約八成的匈牙利軍人已倒向反抗軍，並提供反抗軍武器。」

    　杜勒斯大錯特錯。反抗軍根本沒有槍械，匈牙利軍隊還在觀望，蘇聯卻已增派20萬名部隊、2500輛坦克與裝甲車。蘇聯入侵的那天早上，自由歐洲電臺匈牙利籍播音員蘇里（Zolan Thury）告訴聽眾：對「美國派兵施壓政府，要它協助自由鬥士的力量，將大到不可逆轉」。往後幾個星期，數萬難民湧向奧地利邊界，很多人都把這段廣播當成「援軍一定會來」，結果卻是毫無蹤影。艾倫．杜勒斯堅稱，中情局電臺根本沒有鼓動匈牙利民眾。廣播稿直到40年後才出土。

    　蘇軍在布達佩斯展開殘暴鎮壓，殺害數萬人，還把數千人押到西伯利亞囚犯營。

    　11月4日，匈牙利難民包圍美國駐維也納大使館，央求美國設法解救。中情局工作站長奚爾瓦（Peer de Silva）說：「我們為什麼不伸出援手？難道不知道匈牙利人指望我們相助嗎？」

    　杜勒斯告訴總統，蘇軍集體投誠，其實都是錯覺幻想，奚爾瓦除了揣想總部「得了現代狂熱病」，沒有更好的解釋。

    　（摘譯自第13章〈一廂情願的瞎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