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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全國巡迴文藝營-詩v.s.散文 網路熱身賽【散文組】
2013/05/29 15:32 瀏覽8,636|回應26推薦0

UNIT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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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全國巡迴文藝營-詩v.s.散文 網路熱身賽

【散文組】

 

 : 2013全國巡迴文藝營UDN網路城邦‧聯合文學

活動期間:20135月30日~20136月30日止

 

1500 字以內的珠玉小品,敘事抒情說理不拘,只要是好作品,歡迎你來投稿。

即日起至6月30日止,直接在本文下方以「回應」方式投稿本活動,就有機會獲得到免費參加「2013全國文藝營」學員(任選組別)等多項好禮。
 

活動辦法:

1. 限散文,1500字以內,嚴禁抄襲或已發表。
2.
參賽資格:須為 2013全國巡迴文藝營市民。
3.
每人限投稿一篇文章,一次得獎機會。
4.
投稿須在本活動討論區下(此頁),以「回應」方式投稿始列入參賽資格,討論區發言以「UDN網路城邦發守則與禮節」為規範。
5.
市長保留最後的裁判權,得獎稿件由2013全國巡迴文藝營、聯合文學相關網站與電子報、UDN網路城邦享有優先無償刊載權。

 

 

獎項贈品:

市長獎:免費參加本屆「2013全國巡迴文藝營」學員(任選一組別)------ -------3名
     獎:黃春明小說集(8本)一套(市價$2,560)-----------------------------------------2名
三   獎:蔣勳四書一套 (市價$1,230)------------------------------------------------------2名
四   獎:張惠菁《雙城通訊》(市價$520)----------------------------------------------- 6名
鼓勵獎:聯合文學雜誌7月號一本(市價$180)---------------------------------------- 10名

 

贈品寄送與公佈:

1. 網路徵文將經由聯合文學編輯部評審後評 選出作品名次和獎項。
2.
獲獎名單20137月10前,於本活動網站公佈,不再另行通知。

注意事項:

1.投稿作品不得有抄襲或代筆以及在平面網路部落格及任何媒體上公開發表過之作品,如有以上情形,經查證屬實,除取銷參賽資格外,一切之法律延生問題須由投稿人自行負責。

2.獲獎名單公佈後,請於7月15日前於本站訪客簿以悄悄話留言參賽組別、獲獎名次網路ID真實姓名住址連絡電話,若逾期將取消獲獎資格。

3.獲贈之獎品(2.3.4及鼓勵獎項)限寄送台、彭、金、馬地區。

4.本活動之詳細參加辦法均以本站發佈為主。


文學是唯一的國語,字是冬雷震震夏雨雪,書連結心靈密碼,在無邊的國度,跨越界線,形成聯合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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蟻人
2013/07/01 00:00 推薦0


小鹿人
等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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蟻人

l          蟻人 之一

 

        有時候,我懷疑螞蟻是從自己體內竄出來的。

        

        深受過敏體質所苦的我,身體各處總是不時的感到發癢。但是,偶爾肌膚某處然地像是有極尖細的針頭在隱隱戳刺著,又或者彷彿流經一股微小電流般刺痛。當伸手一抓、定睛一瞧,才發現是螞蟻搞的鬼。螞蟻的嚙咬功力,可當真不容小覷呀。當然,螞蟻爬上身這種芝麻綠豆小事何需大驚小怪。只是,每當仔細巡視身邊四周,卻沒見到其他蟻群,也沒發現任何食物殘渣時,總不禁會好奇:那麼,牠們是何時、從何處爬上我身的呢?

 

        一隻螞蟻也有牠的因緣際會,總有千萬個原因造就牠來到我身上的這一趟路途。然而,除此之外,是否有這樣的可能性:牠們是從我身體裡爬出來的。可能嗎?總之,我就是會常常忍不住這樣想。或許牠們真的在某個時刻,以我不知道的方式進入了我的體內,然後以令人難以想像的方式存活下來。摸透了我的身體構造之後,再然後,又在某個我不知曉的時刻,找到出口爬出體外。不能否定這種可能性吧?自從有了這樣的念頭後,我總會不時盯著某吋肌膚瞧到入神,也許能目睹蟻從體內竄出的瞬間喔,也許。

 

        那麼,我的體內存在著多少螞蟻呢?我想像著蟻和我的共生,吸取著我體內的養分,也許漫長、也許短暫,但終究和我日漸融為一體。蟻和人的結合,會是什麼模樣呢?

   

        不知從哪天開始,我發覺我越來越看不起自己的平凡、不起眼,受夠自身這可有可無渺小存在。厭倦為了生存,得緊緊依附著我想遠離的群體網絡。還有,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重覆的無限循環中,死去又活過時,我想,我已經成為了貨真價實的「蟻人」。

 

 

l          蟻人 之二

 

        試論:蟻和人的相似之處。

 

   

        在詳述長篇大論前,我們總可以馬上舉出勤勞、群居、分工、渺小、脆弱這幾個詞。但最近的一次殺蟻,卻令我有了更複雜難解的感受。那一次,驚見螞蟻大軍出沒,每一隻皆專心投入的舔嗜、搬運著食物碎屑。我下意識的拿起抹布覆蓋住蟻群,來回的揮動擦拭。抹布下,蟻群沒有一點逃命的時間,只能任由一塊破布瞬間了結牠們的生命。將裹滿螞蟻屍體的抹布放入水盆中搓洗,看見螞蟻們密密麻麻的漂浮在水面上,還未絕命的努力掙扎著,攀附在抹布邊緣的也奮力的極欲逃脫。

 

        我盯著這幕畫面發呆良久,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什麼在觸動著。只是,我這自私的人類,終究視牠們為破壞環境整潔的有害生物,於是又狠下心用手指一一終結還苟延殘喘的蟻們。蟻的軀體,點點黑點,如粉末如沙粒在指尖下散開。

        試答,蟻和人的相似之處:當危險臨頭時還不自知,或者該說,無法預知。即便是死前一刻,依然專注著所進行的事。當死亡逼近眼前,也要再試著掙扎、哪怕只有一絲微小的存活機會。

   

 

       常聽人說,當一個人瞬間死去,尤其是因意外而死時,因為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迅速,魂魄會不知道自己已死的事實而徘徊人世。所以,在案發現場才會需要招魂儀式吧。那麼,螞蟻呢?蟻的魂魄會不會也常常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呢?蟻族龐大的數量,會讓牠們發現曾經並肩同行的同伴們已一去不復返了嗎?家人、朋友們會在蟻窩中癡癡等待著牠們的歸來嗎?

 

        幾次的殺蟻,總讓我在某些夜裡做著類似的夢:大水如海嘯般無預警向我襲捲而來,在令人窒息的冰冷中,我奮力的在水中睜開雙眼,卻看到一如超現實般存在的場景:無數黑壓壓的蟻群們在我身邊翻滾漂動,而我也幻化成其中一隻,一隻小小、小小的小螞蟻。比起發現我原來也是螞蟻這件事,我更困惑的是:我會往哪兒去呢?

     

 

 

 



本文於 2013/07/01 00:47 修改第 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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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
2013/06/30 23:57 推薦0


Neve
等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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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

 

我把手中這本少年小說交給她,書裝覆在牛皮紙袋裡。她問我為何如此費功夫?「我非常喜歡看書,這本是最喜歡的著作,千萬不能弄髒!我的阿姨在我小學三年級時,寄贈二百本的兒童少年讀物,可是花了好一陣子才全部看完。」我不自覺志驕意滿回應,只見她睜大眼驚呼:「二百本!」

 

她是個單親家庭的孩子,由母親獨自扶養長大,當年她的父親與人合夥經營旅行社,未料合夥人惡意侵佔旅費捲款而逃,留下一大筆債務卻交給母親償還,婚姻關係也破裂了。龐大的經濟負擔,母親日夜兼職兩份工作,她是外婆帶大的。獨立的小女生,讀幼稚園時就敢一個人睡覺不害怕,沒有人陪伴也一個人玩家家酒;某天母親接到學校老師電訪關懷,說是為了慶祝佳節,請小朋友製作小禮物給自己的父母。她和其他孩子不同,顯得早熟畫了一張張標價的假鈔,並裝進紅包袋裡;老師問她為什麼要做這個禮物?她說:「因為我媽媽很缺錢,我早上起床她已經上班了,晚上要睡覺她才剛下班;她都一直工作在賺錢,她應該很喜歡錢。」老師知道他們家的辛苦,每學期的學費都有偷偷打折。

 

後來娘家的人合資開快炒店,她的母親成為自家的廚師,她也要在店裡幫忙,常常被忙碌的大人使喚──拿雞蛋來、快去收拾…常常在門庭若市時,大人對她說話的口氣多半不客氣甚至責罵。有一次我坐在她的身旁用餐,只見桌前擺著暑假作業,寫不到幾個字就被反覆要求幫忙,她氣嘟嘟的說:很煩哎!我摸摸她的頭問:「妳知道我坐在旁邊十分鐘,妳說了幾次煩嗎?」又和她說,妳也知道店裡的客人很多,現在是中午的時候,當然需要妳的幫忙呀!但過沒多久,安親班補習的時間逼近,她卻換來母親的責罵:「為什麼不把功課寫完?每次就是這樣拖拖拉拉!」

 

聽說她的作文成績不錯,也是個愛讀書的小女孩,隨口能說出讀過的故事。對她的憐惜,或許寫在我的成長記憶裡,也是母親辛勞撐起整個家。兒時總是羨慕電視上那些溫馨和樂的家庭,永遠是爸爸西裝筆挺上下班,媽媽慈愛照顧家人,兄弟姐妹都不會吵架;直到長大,我才知道原來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功課和難題,並非都是完美的。我把我的童年經驗投射到她的身上,我不知道那些失去或遺憾的是否相同?她的父親從小分離後,並沒有和她們聯絡,也沒有負擔任何所需費用。我從來沒有聽到她提起「爸爸」兩字…

 

小學時我參加閱讀社團,不同其他同學虛應了事,總是一口氣讀了十幾本的書,寫了很多閱讀心得,同學跑過來和我說:「老師要我多和妳靠近,做朋友。」我問為什麼?她說不知道…或許是同樣喜歡讀書的老師,知道領受文字的箇中滋味,也對喜歡讀書的孩子分外疼惜;如同我也一直關心著她,她告訴我,會要求阿姨帶她去圖書館一直借書,她看書速度快而且也比同年紀的同學認識很多字。

 

每本書有著不同的世界,精彩又豐富的人生故事和人情事理藏在書頁間,每每在閱讀之後,總是發現自己不孤單。交付給她的那本小說,講的是三個女孩的成長故事,主角因為從小外貌不漂亮而感到自卑,參加舞蹈社認識其他兩個朋友後,才發現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自己的價值不是別人的眼光決定,而是自己對自己的肯定。

 

或許我和她一樣,以不為人知的自卑及苦澀註解人生的一頁頁。生命與生命碰撞的日子以來,我看到她的慧黠與堅強,10歲的她有著耀眼的光芒,期待有朝一日,她能發現並揮灑這絕無僅有的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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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
2013/06/30 23:43 推薦0


n4e0g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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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醒來,在不見天日的房間。套著半件褲子被我踢開,遍尋不著食物。既然不得已,為何覓食?也已經餓那麼久了。上個廁所,面對鏡子抿嘴,擺出做作的姿態,乘機作嘔,這就叫敝帚自珍吧。

想著「我是不值得被愛的」便能讓自己好過,為何不呢?一轉念便消除人世間所有的業,山窮水盡柳暗花明,快哉。爛人、醜陋、無恥,我思索著該如何辱罵鏡中的自己以便讓自尊更低落,然而卻梗在喉頭說不出口。心臟一陣絞痛,是該吃顆beta阻斷劑了嗎?

被他阻斷?我蹲坐在廁所抽蓄地笑著,彷若發現了什麼雙關的秘密,咯咯的笑聲讓我有自己彷彿是一隻鴨的錯覺。不,動物尚且有療癒的效果,我沒有。我想起網路上傳出看貓能獲得療癒,立刻衝向徹夜未關的電腦,搜尋。「好可愛啊……」瞬間獲得救贖,如此簡易。

一道光輝出現在我的周圍,眼球上吊望著天花板,漂浮懸空。千百隻貓臉天使圍繞著我,我是世界的中心,現在應該要呼喊。呼喊什麼?啪,那些生了翅膀的貓兒忽然如同蒼蠅般散去,我在電腦前發現進入睡眠狀態的螢幕,黑漆漆一片,中間有一個人。

誰啊?我觀望了許久。啊,是自己呢,如此不堪的真相。我憤怒地將螢幕推落到地上,順手將無線滑鼠砸向窗戶,匡啷、喀啦。被自己嚇得滿足後,攤軟在雜亂的桌上,高潮過後的無力。

明天還是需要起床嗎?成為一隻甲蟲該有多好。這樣我便可以合理地終結於悲劇,不會再被曾經擁有的荒謬困擾。成為一隻甲蟲該有多好,是啊,都這麼期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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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根〉
2013/06/30 23:30 推薦0


Oswald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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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養成植栽的習慣,窗台上擺滿盆栽。細數著長久以來的成果,等待下一次抽芽發葉開花。長春藤垂掛著淡綠色的早晨,朝陽從綠葉間縫處升起,葉脈能被清楚看見,半透明網狀分岔,草本雙子葉植物綱,掌狀葉,五加科常春藤屬。常春藤攀附的窗緣下方是一盆金錢樹,單子葉植物綱,不曾開花,栽種三年又五,天南星科美鐵芋屬。再左邊一點石蓮花正生得茂盛,景天科風車草屬,咸少施水葉肉依然豐厚碩大。這些植物構築的小小世界,提醒我伊甸園的存在,綠色是一種希望。

這座伊甸園該有一顆智慧之樹。屬於芸香科柑橘屬的一株小柑橘最合適這一名號。那是我最珍視的一株小樹苗,歷經數次栽種失敗,才終於發覺他生長的秘密:種子需事先泡水泡七天。七天,〈創世紀〉中世界就是在七日中創造而出。彷彿整個創世密碼濃縮在小柑橘的種子裡。如果我是這園的主人,我的亞當與夏娃呢?太陽已經走到對面公寓的上方,我的窗台上慎重灑滿陽光的恩澤。在一片柑橘葉的下緣,兩隻無尾鳳蝶的幼蟲正在底下躲著。他們做了什麼怕我知道不成?我只能警告他們「這樹你們是吃不得的,屬於芸香科的智慧之樹是我珍愛的寶貝,創世的密碼,我的心血我的成果。」然而對於知識的探究,就如同對原鄉的追尋一樣迫切,而且令人渴望。我的柑橘葉上早被啃咬了幾口。罷了,我不是上帝,我與他們一樣,都在既定的生活環節中探索未知的疆界。我不會趕走他們,他們獲得寬恕。

我可以一直凝視著這小小花園,靜靜寫作。這並不使人厭煩,反倒不斷給我一種生命的活力,因而我能思考。我們是有感情的過客,有人會寫作,而有人會攝影,有人會做音樂,為的無非是當一陣風,帶著我們解不開的問題,一處處詢問。關於生命的問題,問到最後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原居、自己的根,能給你那些最根本而原始的答案,我們又回到了原點,我們常捨近求遠。

變天了。下午天色轉陰,街上的人群紛紛開始向室內迴避可能來臨的雨水,他們擔心、焦慮,不只因為溫暖的陽光消失了,更因為未知的雨究竟要下,還是不下?人對未知總感不安。想著即將來臨的雨水,我好奇地想知道,哪一粒水分子將完成一千年的循環,回到最初的出發點?我並不眷戀陽光,也不憂心雨天,沒有一件事能持久恆常,有白天就有黑夜,有晴時就有雨日,自然流轉沒有任何焦慮可言。更能使我心安的是我的居處,我生於此長於此,在我離開前,這就是我扎根的地方,有一吋土壤供我暫留,不必像候鳥隨季節不停遷移。

「安土重遷,黎民之性」漂泊的日子想不是我們心之所嚮。我曾有幾度想當吟遊詩人,帶點浪漫詩人的年少情懷,過著流浪的生活,樹是我的依靠,以海為名,以風自居,彷彿將自己的生命肢解,部分的自己回給大地。然而這想法屢次令我萌生不安,我漸發現自己更想成為一株會吟詩的樹,等著旅人經過,為他遮涼,為他吟唱,我的思緒能藉葉子隨風傳至遠方,但我的根仍留在此處,我不會離開,更不會被棄置,我有我的根。

雨真的來了,為我窗台上的小園子攜來柔情的滋潤,水珠滑過常春藤後,自一片葉尖滴至金錢樹上,這樣一路流著,最後流經小柑橘,滴落土壤中迅即被吸乾。我猜想這是它千年來最後一趟旅程,想必它會為智慧之樹添上許多經驗。再過幾天,它會在智慧樹的葉上蒸散,展開另一次千年的追尋。我隔著窗觀察雨中的無尾鳳蝶幼蟲,他們在葉子背面,安然無恙。總有一天他們也會成蝶飛去,即使短暫,卻以美定義著生命,用一生探詢生命的價值,他們的下一代也會如此,世界正生生不息地運轉。我們的旅程也正在開展,一路上累積,最後回到故土滋養榮耀我們的根脈。

我看著園子慢慢成長,我喜歡這樣的觀察,這時常提醒我有些事是不能遺忘的,特別關於自己的來處。雨水繼續滴答答滴,我看著小盆栽,覺得我應該更加珍惜,更加謙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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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者清單(1)
2013/07/10 20:29 【輕描淡寫】 〈尋根〉
人生車廂
2013/06/30 22:16 推薦0


oc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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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站。

 

還是不習慣黑色套裝,左動、右動,只想在制式的尺寸裡挪一個最舒服的位置。

跟假日的人潮不同,在火車站的人群大多是退休的老人、穿著制服的上班族、零零散散翹課的學生和帶著小孩出遊的家庭主婦。

剛剛跟弟弟們通完電話,我跟他們說:沒關係,我也剛出發。

1213分,準點,我上車。

 

鶯歌站。

 

白的、黑的布料堆積在已經很擁擠的肩膀處,像塊腫瘤,而且是惡性腫瘤,牽制我抓緊吊環的方向,衰減我抓緊吊環的力量,破壞我抓緊吊環的手臂,讓我像個化療病患一樣虛弱。

剛剛收到小弟的簡訊,他跟我說:我會晚點到,我對他說:沒關係,不急。

博愛坐上,優先坐著一對老夫婦,瞇著眼熟睡著,坐在陽光照射範圍的邊境,到底是他們躲著陽光,或是陽光躲著他們?

過了五分鐘,我還在車上。

 

山佳站。

 

「斯斯」不合腳的高跟鞋摩擦著我的腳跟。「喀喀」外翻的大拇指敲擊著新買的高跟鞋。不相容的兩者分開後必定要見紅的,前端後部都呈十元硬幣大小的血漬,我也曾見過一整片紅如硬幣灑落,鏗鏘有聲。

剛剛跟大弟講完電話,他跟我說:我會晚點到,我對他說:沒關係,小弟也是。

博愛坐上,優先坐著一位孕婦,睜著眼眺望著,窗外模糊成一線的風景,到底是他欣賞著景色,還是景色欣賞著他?

過了十分鐘,我還在車上。

 

浮洲站與樹林站間。

 

握到酸了的右手,一放開吊環,手掌就呈現一片慘白,血液被彎曲、被阻止前行,微血管被扭曲、被限制充血,我只好伸展交錯的道路,放任血液橫行,讓溫熱的生命重回懷抱。

博愛坐上,沒有坐著人,只有一旁的上班族用鼾聲充滿空虛,閉著眼睡著了,做著昨晚殘留的夢,到底是他擁抱著虛無,還是虛無擁抱著他?

剛剛跟小弟傳完訊息,他跟我說:不會到了,我對他說:沒關係,你先忙。

過了20分鐘,我還在車上。

 

板橋站。

 

僵直的膝蓋不住得顫抖,麻痺攀著雙腿匍匐前行,三十分鐘的站立使我雙腿麻木,數十年的平躺能讓身體腐朽。我踢動雙腿,像跳一支華爾滋。如果不想為死亡掉淚,那就為生命喝采吧。

博愛坐上,沒有坐著人,只有一旁翹課的學生用聲音填滿空虛,笑著眼談著話,細數彼此發生的趣事,到底是他們閒聊著人生,還是人生閒聊著他們?

剛剛看完今天的農民曆,它跟我說:不宜下葬,我對它說:沒關係,至少個好天氣。

1253分,一輛自強號先行通過。

 

萬華站。

 

「咕嚕」被饑餓提醒今天尚未有熱量收入,透支的體力向過強的精神力賒帳,九彎十八拐的腸道皺著臉表達不滿,但我是個無可奈何的掠食者,既沒有欲望也沒有力量。

博愛坐上,優先坐著帶嬰兒的婦女,睜著眼觀察著,嗷嗷待哺的孩子是否睡得安穩,到底是他們等待安寧,還是安寧等待他們?

我剛剛看完氣象局網站,它跟我說:下午過後會有雷陣雨,我對它說:沒關係,享受過陽光就不怕雨水的襲來。

1306分,下一站目的地。

 

台北站。

 

整理一身不適應的黑套裝,左動、右動,才剛邁開步伐,電話就響了。

車廂外有老人、孕婦、上班族、學生、家庭主婦和嬰兒。車廂裡有老人、孕婦、上班族、學生、家庭主婦和嬰兒。火車還要前行。

我剛剛跟大弟通完電話,他問我說:白包包多少才好?我跟他說:沒關係,我準備好了。

1314分,我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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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途
2013/06/30 22:09 推薦0


yenyen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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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噹─。

       惱人的期中考終於可以被拋至後頭,但我卻不像籠子中的鳥兒那樣擁抱自由,天空是那麼的晴朗,但我的心卻是烏雲密布,見到心肌梗塞的外婆的靈位我究竟會如何反應?我哭得出來嗎?還是我會保持冷漠?層層的思緒黏著我的球鞋,我想乾脆脫掉吧!但脫掉了卻還是得面對前面這條迷茫又漫長的上香路。一跛一跛,拖著我沉重的腳就這樣搖晃到了火車站。

 

        看著標示火車時刻的螢幕,似乎瞄到新竹往基隆區間車17:45出發,看看手錶五點三十分,正準備走進去,心中又湧起了一股莫名的猶豫,真的是這一班車嗎?真的是這個時間嗎?不安的我又回來看螢幕,竟然找不到新竹往基隆,心急了,不停的從上到下、下到上搜尋,又不停的注意手錶的分針,它好像在追趕著我,只深怕它追趕上我、超越我。啊!終於找到了,是五點四十五出發沒有錯,如同拉緊的橡皮筋放鬆了般,準備走進月台。又有一個問題了,是第幾月台呢? 現在想來也好笑,像是猶豫不決的路人在無車時的紅燈前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終於確定的我這才踏上了漫長的上香之路。

       

兮─茲,一聲不情願的長嘆之後開始上工,火車達達的撞擊著鐵軌,像人的腳步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外面的影像漸漸變成了一條條細細的光線,像是販賣品上的條碼不停的被掃描著,我卻讀不出其中的意涵。想到,外婆在心臟停止時有像電影所說的一樣,一生如幻燈片的閃過,像我眼前的夜景嗎?又想到心肌梗塞時,生命在彈指間結束,大概沒有那個功夫回想吧。

       

藍灰色的天空中,月亮如從上方俯視而見的一杯牛奶,混雜著一些泡沫,被火車震耳欲聾的呼嘯聲振盪出了一朵朵混濁的雲朵。在不變的月光下,已過了好幾站,身旁的人也換了好幾輪。看著對面坐著一位受盡人間辛勞的婆婆,抱著一大袋塞滿了物品的塑膠袋,臉上浮現著滿臉期待的表情,一條條的皺紋在鬆弛的臉皮上被拉扯形成一個和諧的弧線。我慈愛的外婆,不曾經也是這樣嗎?每一天都盼望著自己的兒女孫子能夠回來看她。如今,終於天天有人去看她,她卻在冰冷的躺在殯儀館裡,而在她的家或她原本的家裡會有著一個從沒見過的大桌子上面擺放著她的遺照,我們不斷的跟照片中的外婆說話,但我想殯儀館那麼遠,她可能沒有辦法聽到。

 

隨手拿出了平時沒有空閒讀的文學雜誌翻到了波蘭作家布魯諾‧休茲抽象的文學作品,希望能調整我複雜的思緒,但是卻在文字之間迷路了,原本紛亂的思緒被翻覆地無法收拾。傳說這世界上有三十六個義士,是世間秘密的國王與皇后,任何一個死亡將導致世界毀滅。若現在火車還在走,地球仍繞著太陽公轉,宇宙仍按照它的法則運行著那就表示不是外婆還存於這世界上,世界的人不知道一位那麼愛自己子女,那麼偉大的一位女士離開了這個世界。

 

火車還是達達的向北呼嘯疾行,湖口、埔心、楊梅一站站皆應付一下便趕緊跑離這不受阻擋的怪獸。

 

隨著經過的站牌,車內的人越來越多,我想,血管堵塞也是這個樣子吧! 堆積、再堆積、再堆積,要移動也很困難,來到一個猛烈的轉彎,痛腳被踩到了。就這樣血液無法再流通了。

       

 「中壢站快到了。」廣播小姐沒有感情地念誦。收拾雜物,確認自己的東西都拿了。如同音樂盒發條鬆了,火車達達的節拍越來越慢、越來越不規律,外面傳來吵雜的鈴聲及人慌張的喊聲。

  兮─火車再次被拴緊發條,繼續它的旅程,而我跟著人群走,來到了中壢火車站門口,月亮灑出來的牛奶,現在一滴一滴冰冰的滴在我的鼻梁上,連天也要諷刺的給予我假意的安慰,濕冷的空氣逼得我只好再走進火車站。我不需要假意的安慰,也不會流淚,我要堅強地去給外婆獻上最大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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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手
2013/06/30 21:37 推薦0


谷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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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孩子道晚安後,夜晚就回到了從前。先生坐在電視機前看溫布敦網球賽,他從冰箱倒了一杯白酒,對我招手。玻璃杯立刻滲出晶亮的水珠,對照出炎夏的燥熱。他按了電風扇的開關,對著沙發,我坐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剛剛給植物澆水,陽台飄來香草的氣息。

不知道怎麼的,許是電視廣告的旅遊畫面,我們就突然的回到了印度。記得那間沙漠的城堡嗎?我說,原本要安排沙漠之旅的,卻因為我腸胃炎而取消行程。結果我們每天無所事事,坐在窗邊看城底人家。小村莊的瓦房下有好多駱駝,牠們有的窩在牆邊,有的躲在樹蔭下,我們數著。他看到的數目總是比我多,有時他手指半天,我才在一爿的泥磚邊看到驅蠅的尾巴晃動著,笑著牠們的偽裝術驚人。傍晚了,遠遠的一串駝影和人影踏著夕陽,往村莊的方向而來,悠悠蕩蕩的,金黃的光灑在泥房上,也灑在我們曾經年輕的面龐。

他說,記得我們住在湖邊的飯店時,有對夫婦衣衫襤褸,鎮日坐在階梯上唱歌。先生彈奏吉他似的樂器,而太太是位盲人。聽不懂他們唱的內容,重複一樣的曲調,沙啞的嗓音,其實是難聽的。但是因為熟到完全能跟著哼,我們竟也聽出味道來。我當然記得,那是在社會最底層生活的心情,無望,卻又得存著希望。日復一日的乞討,期盼身前的破鐵罐能裝點兒銅板回家,餵飽家人。我們因為會住上一段時間,便想著離開前再去找他們。誰知當時附近發生了回教與印度教的衝突,旅者們都匆促離開。我說沒能給他們一點支持,一直是個遺憾。他遞酒給我,摸摸我的頭,說,趁著冰涼,喝一口吧。妳說這句話已經說了二十年了。清新的葡萄酒香撲鼻,潤喉而下的是年輕時沒能想到的,所謂無常。以為凡事可以等一下再做,等一下再說。

我們一起走了那麼多地方呢。微醺中,彼此笑著,來到另一個村莊。村民用乾牛糞和磚瓦搭起的簡陋房子,在塵沙中建立的社區有陽光和糞土結合的異香,是貼著大地生活的味道。以我們的眼光來看,那些屋子內簡直是一無所有,只是拿來擋風遮雨的,外邊牆面竟還有圖樣。圓圈和點線構成了星空和月亮,反射在村民們的笑臉和一雙雙晶亮的黑瞳裏。正參觀時,一位婦人懷抱著嬰兒跑來面前,很興奮的比手劃腳,一邊脫下那嬰兒身上有點骯髒的薄衫,拿在我眼前,手比著數字。我們恍然,原來是要我們買。小嬰兒突然光溜溜的,不但沒哭,可能因天氣酷熱,手腳在空中晃動,很開心的樣子。我們瞬間都被逗笑了。印度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國家,我說,只有在印度旅行能激起百味雜陳的感覺。我們最後幾乎是帶著逃離的心情,但是一跨進尼泊爾的邊境後卻立刻思念起印度。他說他很高興那是我們蜜月旅行的第一站,能一起走過印度,就能一輩子在一起。

電視裏的選手穿著潔白的運動衣,揮手擊球,手臂上的青筋浮動,似乎可以聽到骨骼和肌肉扭轉的聲音。美麗的球場,頂級的球拍,戴著太陽眼鏡的球迷們看起來都像是每天吃有機蔬果,喝現榨果汁的上流貴族。他轉頭對我說,我知道妳在想什麼。是呀,我的確想起在山上看印度孩子們打板球的模樣。遠眺喜瑪拉雅山的村莊有牛有羊,可是沒有自來水,也沒有日光燈。山上的孩子愛打板球,山坡道上吆喝幾聲就能組團玩上一整天。樹枝當打擊棒,幾塊石頭規劃出球場的範圍。孩子們大多赤腳,黑黝黝的皮膚,每一個都瘦,露出的腿和手,都可以清楚看到手肘和膝蓋的關節腔,隨著笑聲,靈活地在雲霧間轉動著。我們常常在旁邊吶喊加油,雖然我完全看不懂板球,所以兩隊都支持。他試著教我二十多年,已經放棄,沒辦法,他說我們來自不同的星球。

我說將來再一起回去看看吧。他說老了也沒關係,可以互相扶持。我想去哪裏,他就陪我去哪裏。

他倒了第二杯白酒,說妳嚐嚐,是第一杯好喝,還是第二杯好喝。他說這樣下次他就知道買哪一瓶了。


本文於 2013/06/30 21:48 修改第 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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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們,我的學生
2013/06/30 21:20 推薦0


與風的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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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大道上的一個個岔路你會遇到其他生命,去認識或不認識,淋漓盡致地去感受或放棄,全憑你一念之間;雖然你並不知道,但是在直走或轉上小路之間賭的是你,和你身邊人的存亡。                    

蘇姍娜.塔瑪洛《依隨你心》

 

關於師生緣份,是一場命運奇妙的邂逅。

每每,不論清晨和黃昏,我與你們共同坐車上下學;由車裡紛雜熱鬧的蔡依林、所周杰倫音樂,劃開一天序曲。我們的學校盤踞在鰲峰山腰,當校車緩緩攀越山頭前進時,視線總是停格在山巒彎曲與清涼微風所構成的美景。

    因而,我格外留意身邊可靠訊息,比如在監考期考時留連徘徊,細心查閱學生證文字、透過與你們零碎對話、同事間的交流情報等,來拼湊整個年輕生命圖騰。我承認,這難免主觀、帶有先入為主的印象。

    然而,我從未改變教學的態度;正是明白,與都市貴族精英中一中學生奮鬥到天明不同,或許真的就有那幾名放學回家,又必須打工值大夜維持生計(當然,也有的是上網到天亮),導致白天上課恍惚分心、精疲力竭,甚或呼頭大睡。因而在搖動、叫醒你們同時,言談間總隱藏著複雜的心疼和不捨。

面對你們,我可愛的學生,眼神所綻放燦爛的光輝,一種類似初春清晨裡玫瑰嬌柔的色澤。

可是,我的困惑在於「溝通」的難處,語言的輕薄無法解釋經驗歷程的千旋百轉、高深莫測;尤其,對張著一知半解的眼睛,講述浩瀚世界的廣裘、深奧?

對從小在海線成長的人來說,這些都太遙遠陌生、艱澀崎嶇,根本無從思考。你們喜怒分明,看人不爽就找朋友幹架!所以,我只能由繁入簡,力求普遍的通俗,使學生能欣然喜歡歷史這門學科,不致排斥討厭、呼頭大睡;這意味,宛若要和我過去所承襲的史學、哲學、社會學、國際政治,則完完全全派不上用場。

即便是期考不及格,分數紅通通,你們仍保持快樂而不憂傷,嘻皮笑臉地辯稱這是有史以來考過最好的成績;絲毫看不到任何羞恥或懺悔的表情,這確實讓身為你們老師的我,感到莫名壓抑的惱怒!「認識你自己。神情,氣度。」在人生有限的讀書時光中,卻如此地不知所措、任其荒廢,是我對正值青春期的你們,深深感到惋惜、失望的地方。

我並不是以學歷成就來評論,常常,我以國小的王永慶和海專的郭台銘為例,勉勵諸位切勿妄自菲薄、自暴自棄,是以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所謂「海納百川」就是這樣的意思;培養喜歡的興趣和專業,不管未來是選擇升學或者就業,都有能力和人一較高下。

是的,這真的僅是身為人師的我,最謙卑渺小的要求希冀。

    處在當今社會中,變化總比計畫來得更生猛。也因此,我從未刻意膨漲師生情感,在每天固定、週而復始的課堂裡,我盡力扮演一名教師該有的角色與本份。如果有什麼特別之處,那就是以寬容、試圖理解的心境,分享學子求學過程中淡淡的歡愉和哀愁。

    在我們短暫的互動中;不同於以往任教的公立縣立高校,學校學生可說是洋溢著健康快樂(至少表面如此),真正影響學生情緒的,通常不是成績優劣良窳,泰半來自感情和人際關係干擾。

    在課堂笑話之餘,穿插的是一段段失落青春的故事:早夭的、殞落的、蒙上灰塵的(在學生耳中顯得又臭又長)。我不懂是否有看待別人生命雲淡風輕,面對自己的困惑和挑戰卻顯得束手無策的時刻?

    當電一甲的學生問我:為何要當歷史老師?事實上,它包裹著一則以想像彩繪的秘密:一種對人生宇宙終極的、永恆的追索詰問;年幼讀史是好奇世界的模樣、年少讀史是為掩飾寂寞的心靈、然後是離別、後來是失戀、再後來是工作職場……,但我始終知道自己從未孤獨過!

    總是會有那麼的一天(真的,我如此深信不疑),底下的你們昂起頭來,眼神展現著密實如金黃稻穗般的閃耀,縱使如流星瞬間消逝;我也能清楚、珍惜、享受神奇一刻,偶而會心一笑,橫亙在我們之間是心有靈犀的對話與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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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與膝下
2013/06/30 19:19 推薦0


radar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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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天不回來吃飯,」晚餐時爸說,「今天打球蔡醫師聽到我的膝蓋還沒好,叫我去他那邊看。說有了初診紀錄之後下次就可以照核磁共振。」

媽點頭表示了解,我則默默無語。爸笑得很開心,近六十年的歲月幾乎瞇住小眼,又說:「核磁共振不是隨便可以照的啊!而且蔡醫師晚上的診已經排到一百多號,要不是我跟他打過幾次球,大概也沒辦法加號。……」

我本想繼續保持沉默,但爸把矛頭轉向我:「核磁共振跟X光有甚麼不一樣啊?」

「核磁共振就是MRI,X光主要是看骨頭,MRI則比較適合看軟組織,也就是肌腱韌帶之類……」

我用最淡定的語氣背出教科書上的字句,爸的眼縮成了兩道彎,大概是為他讀醫科的兒子感到驕傲吧。

殊不知我恨死了這樣。尤其在這種時候。

我狂嚥飯菜,希望食糜能把批判的話語擠下食道:「還不是你一直要打球,膝蓋才會有問題!」

最後我塞了飽飽一肚子的悶回房。懷疑自己的行為是否明智。

 

爸的膝蓋是退化性關節炎,姑且算老人病的一種,簡單來說就是軟骨磨損造成疼痛,基本上像大部分的退化性疾病無法自行完全恢復,只能靠復健或藥物控制。還有保養。

爸熱愛運動,每天按表操課,尤其是慢跑跟打籃球這惡名昭彰殘害膝蓋的兩種。得知發病後要他戒掉,他收斂了一陣子,等情況好轉又故態復萌。

「我的身體我最清楚。我自己會照顧。」他說。在我看來幾乎是幼稚的聲明。我嘗試跟他理論,展現成熟和專業,動用我所學的一切,甚至抬出教授的名號,但他還是不聽。我曾認為是自己資格不夠,但討論課的老師說就算到了他那個年紀,父母眼中還是不見白袍,仍裹著尿布。

如果說這就是為人子女的宿命,我也只能嘆氣。

我很好奇那位蔡醫師有沒有對爸說過甚麼。

 

前天我照慣例問爸膝蓋的狀況,我不敢問得太頻繁怕他會煩,更怕不聞不問會讓人自然的惰性和愚昧佔了上風。結果爸還沒應聲媽就先打小報告,說他今天去散步二十分鐘就「軟腳」,接著數落起前一天他去運動了整整三個小時,跑步網球籃球,爸囁嚅著他中間有休息,那小孩功課沒寫被抓包的樣子讓我不忍再追究。

隨後我做了簡單的身體診察。一看外觀不對稱──右膝很明顯比較腫。不過摸起來感覺不出溫度的差別。──關節炎又發作了嗎?隔著有些鬆弛的皮膚我想像關節囊裡頭的樣子,承載了一個花甲,還得扛起一個四口之家的溫飽,……也該退休了。

我按按髕骨的兩側:「會不會痛?」「一直都會痛啦!只是有時候比較痛……」

我無法再面對自己的無能為力,叮嚀了幾句離開了。

 

「可以但卻不能」我想這是為人最大的悲哀,尤其當羈絆把兩個生命緊緊銬在一起。心有罣礙,卻面對各種限制無法給予最理想的處置,眼睜睜看著狀況惡化……然而有時又會想是否這太自傲?現在提倡以病人為中心,強調病人的自主決定……再扯遠點就會到安樂死。

歲月和死亡,一切的不可逆是醫者永遠的難題,卻也是生命的可貴之處。我想就算病人無權決定未來,選擇的權利也不會到我們手上,……即使是最親密的家人。雙重的身分加倍的疼,也許神聽見我的祈禱:請把一切災厄轉嫁到我身上……

想起爸媽當年放飛我……,我也得學著解開自己心裡的枷鎖。──「都這麼大了,自己負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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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醉
2013/06/29 23:47 推薦0


i508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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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就這樣隨意的被我丟在地上,但我連我怎麼進門的都不記得。

最後的印象還留在酒吧的吧檯,那時的我只是一個勁的想把桌上冰涼的液體全部灌進喉嚨,哪怕嗆鼻依然不停下機械式的一飲而盡。

當時眼前的景象已有些模糊,我卻持續將眼神望向酒吧的門口,期待她的出現。

今天是最後了吧,我要忘記才可以。


這樣的念頭已經第幾次了呢?

我卻總覺得自己總是會在下一秒被酒精淹沒,站在崩潰的臨界點,害怕回憶的來襲。

「嗨,妳的香水是什麼香味?」沒想到我對她講的第一句話,竟跟酒一點也沒有關係。
記得她當時側過身,給了我一抹燦爛如花的笑容。

「是柳橙。」她舉起了桌上晶瑩的酒杯晃了晃,又笑道:「你喜歡酒嗎?」

「當然喜歡。」我也如回敬般舉起酒杯。


我討厭酒的味道。正確來講我從來都不曾喜歡過。


可沒想到我們的愛情竟是由一個劣拙的謊言開始,但卻美得彷彿她品酒時的姿態,讓我如同被她身上的橙香牢牢的束縛,沉醉而無法自拔。

說人是視覺動物我想也沒錯,當初我迷上的並不是酒的香而是她飲酒時那一瞬間的美。

所以後來我總是為了看見她的美,所以才不停歇的跑來酒吧假裝巧遇。

這好像是我們第十一次見面,那天燈光昏暗的令人陶醉。


「妳為什麼這麼喜歡喝酒呢?」我盯著她的側臉,不小心脫口。
「呵呵。」她只是傻笑了一下,接著趴了下來:「我才不喜歡酒呢,哈哈......

「什麼?」昏暗的視線,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都是因為他,不然誰要接近這種傷身的東西?」 她沉默了幾秒,才道:「沒想到他還是沒有回來啊......
「那,我就不可以嗎?」伸出手想安撫她,但這句話裡洩漏的情感卻讓她聽得一清二楚。

她突然間什麼都沒說。

空氣彷彿凝結般,感覺下一秒有什麼就要斷裂。

「怎麼可能可以呢?」她抬起頭,卻是淚流滿面:「即使他再也不會回來,我等的人仍然還是......

我的手就這樣停在半空中,感覺被地心引力重重抓著,進退不能。


連「我愛妳」三個字都還來不及說,她就已經消失在我渺小的視線中,只留下柳橙的香味還在空氣中飄蕩。


後來我就沒再見過她。


日復一日,我依然如被定時好的鬧鐘,時間一到就走進酒吧,指縫裡的澄香被不知名的香水味所替代,熟悉的兩人座位只剩我和酒杯互相凝望,偌大酒吧裡的喧鬧只有我沒有被渲染。

她熟悉的香味最後飄進了和她僅存的記憶,卡在過去,讓我只能站在原地離不去。


今天是最後了吧,我要忘記才可以。


前幾個小時抱持著這樣的心情,我走進了酒吧。

但最後我還是被回憶侵襲得無法招架,倒映在玻璃酒杯上的表情被淚水模糊的不能辨識,卻還是拼了命的灌著酒以為這樣就能和過去的她更親近。

旁人看到的我大概是醉了吧?

被推上了計程車說了住址,接著被安穩得送回了住處,一度好像還失去了意識。

打開了門,鑰匙就這樣隨意的被我丟在地上,但我連我怎麼進門的都不記得。

「我愛妳。」


我閉著眼,呈大字型躺在地板上。有點冷,但我並不在意。嘴裡喃喃重複著彷彿是囈語,身上牢牢黏著的氣味似乎是酒吧裡那不知名的香水味,喝下肚的酒多的讓人哽咽,從眼眶中溢出的液體卻從嘴角嚐出了鹹。

「要不是他,不然誰要接近最討厭的酒?就連到了現在都一樣......」這是她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原來我們都一樣。

我最終還是成了和我愛上的她一樣,用著能輕易勾起回憶的酒來讓自己沉醉。被最討厭的酒精束縛,被割捨不掉的情感綁架。
說醉了,其實她的媚依然閉上眼就能看見;說忘了,其實她的笑依然在心裡發酵著。

「我恨妳。」


扣、扣、扣...似乎是高跟鞋的聲音,在離我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我想睜開眼睛,但酒精的魔力讓意識越來越重,重到幾乎快失去氣力。我摀住臉,但想念還是殘忍的迎面而來,穿過毫無抵抗的脈搏,最後赤裸裸的盈滿整個心臟。

「我恨我愛妳.....

好像有點疼,又好像是錯覺。
澄香好像還在飄散在四周,又好像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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