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實行宵禁了。

　　飄著細雨的晚餐時節，電視新聞傳來遠方的消息：從夜間八點至隔日清晨六時，除非獲得當局批准，所有人民不得踏出家門一步。

　　市區內，幾家主要的觀光飯店都停電了，夜裏一片漆黑。然而遠遠近近，街道與街道的分隔界域卻不時竄起火光和濃煙－－主播口齒清晰，一字一句地唸道：為數不少的紅衫軍在省政廳前示威；證券交易所遭到群眾破壞；東南亞最大的百貨商城「世界貿易中心」（Central World）發生火警……

　　宵禁的曼谷，軌道間沒有馳動的列車。表演臺上，沒有奮力扭動的舞者。杯裏沒有酒。湄公河沒有傳說中的巨龍。

　　而槍響頻傳。儘管紅衫軍領袖已宣告投降，餘下諸多不滿的反抗份子卻有如星星之火，持續點燃一波波突擊行動。他們的憤怒，他們的吶喊，他們的徬徨與憂傷，不隨官方的鎮壓而熄滅，卻仍舊在這座城市的深暗處迴盪著。

　　我去過曼谷，此刻，在新聞快報、溶溶夜雨以及撩人飯菜香所共構而成的氛圍中，我的內心恍惚憶念著昔往，憶念著這座城市於曦光中漸起的喧嘩……白日的曼谷街頭，車聲轔轔，僧侶和觀光客比肩行走，商行與攤販匯集成一片熱鬧，那樣世俗，輕諧，充滿熱帶國家的鮮意；還有距離城市兩小時車程、著名的芭達雅（Pattaya）海灘，我記得黃昏時水畔習習拂來的風，天色一層橘一層藍一層紫，整個臨海紅燈區的吧檯皆亮起幻媚的甜光－－眼神的暗示、舉手投足間的情挑，不辭千里而來的異鄉客儘管捋袖划拳、單手揚觶，檯面下總不乏原始潑放的交易。靈肉在那裏融洽地並存著。

　　失去夜生活的曼谷因而令人無法忍受。無法忍受表層的幻夢輕易被一場反政府遊行給揭破，光華璀璨的都會聲色之下，原覆蓋著佛國子民們不得不忍受的瘡疤與貧窮；無法忍受：鎮壓時的那種撕裂。無助，幾千名紅衫軍像失控的牛虻般四處流竄，道路上滿是棄置的布條和看板；流火焚城，滾滾煙硝燻染了夜空。以噩夢的速度。

　　我也想起玉佛寺。洶湧的暴亂中，不曉得皇宮和佛寺變得如何了？總記得，那黃金打造的聖壇前恆常供奉著幾盞蘭花、幾炷清香，在高僧一重重梵唄的引渡中，端坐高位的玉佛始終垂目低眉，彷彿無限悲憫地觀照世間一切哀一切癡一切苦厄。前來參拜的信眾絡繹不絕──泰半是尋常的婦幼人家吧，他們或立或跪，脫鞋摘帽以虔心禮佛；金碧牆琉璃瓦折映的是祈禳者今生的姿影，然而更渴盼能成其為來世的圖貌。

　　而寺院外，髒垢失神的乞丐們不分晝夜地靜靜躺著。像瘠弱的獸，乞丐們病息奄奄，本能地推伸出雙臂，渴望向誰討索些什麼的手勢。

　　他們是佛國之外，廣袤的無語的蒼生。

　　雨勢逐漸滂沱起來。電視新聞傳來遠方的最新消息，主播原本平穩的敘述聲腔間似也浮掠過一絲忡憂：……泰國政府決定成立專案委員會，調查抗爭期間所引動的流血衝突，並將嚴懲肇事者，絕不寬貸。

　　劫毀，人世的劫毀是否終無度盡之期？

　　啊，我佛莫要流淚。

走在角落、望著天空、聽著風聲、原本該歸屬於大地的黑夜、

此刻、忽然寧靜了下來、那午後的黑夜、那靜靜等待人們下班的黑夜、

那曾經為了許多美好幸福而等待的黑夜、此刻、也都默默地存在著、

夜的時刻、有雨聲、有雷聲、有車聲、有人聲、同時、也有風聲、

如果命運的坎坷、真讓人如此地痛恨、那麼、就這樣子吧、

沒有半點風聲的黑夜、或許、只剩下寧靜的黑夜、

不、沒有風聲的黑夜、並不代表剩下的、只有寧靜的黑夜、

如果說、愛情的路途上、都要如此地苦悶、難耐、

那麼、我寧可將愛情捨棄、換取我永生的生命、

但是、這自由、卻也常常帶給我無盡的感傷、

因為、在這永生的生命當中、

我勢必要與千千萬萬個妳、

在不同的時空、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刻、離別、

這種離別的感傷、雖然、有時只是短暫的瞬間、

但有時、卻也會將這種感傷的痛楚、停留在心中、

我哭泣著、但卻沒有淚水、因為淚水、早已流乾、

那些已流乾的淚水、或許在那幾世紀以前、早已為妳而逝、

因為妳的美、因為妳的好、因為妳的溫柔、因為妳的一切、

都是值得我願意去付出的、

轉過身去、看到的人、或許只是個渺小的人、

但在現在的未來、我依然在等待、等待著、下一世的妳、

妳不必覺得自己不完美、因為所有人、總是會覺得自己是不完美的、

但在那些極具完美的人們之中、或許、也有些地方、並不完美、

所以、就我的感覺來說、妳、是完美的、

最終、我仍繼續地等待、化作黑夜的影子、靜靜地等待、

因為沒了風聲的黑夜、只剩下、離別時的感傷。

　　　　　　　　　　　　　　　　　　　　　　　　　　　　　　　－羽

我站在黑與白之間，渾沌，疲憊，無感。在音樂播放程式中，選擇一首適合無意識寫東西的歌，楊乃文的歌；我不要重拍高亢吶喊，能做只有將聲音鈕微微旋向左，左派──到底是保守還是積進？

我站在黑與白之間，渾沌，疲憊，無感。在那輛小巴士裡，空間小氣得令人發怒，即使非上下班尖峰時間我倚窗坐著；小時候的自然課實驗，一團不可收拾的烈焰，敵不過一個燒杯反困滅了氣勢，失去的是空氣的助燃氧氣，我討厭的漸漸紅色萎靡。我以為我看到，其實這是沉浸幻想假裝眼前。「自殺」兩字重覆為畫面猙獰註解，還不是因為在機構實習被現實綁手綁腳，換句話說，選修兩個學分的實習，像似每週在漁會市場冷凍庫內徬徨十六個小時，我凝著氣息看著一具具魚屍，魚腥味比紅色還討厭，離開我也帶走滿身腥騷，直到下一週的十六個小時。

他媽的我竟然為了實習沒事做悶悶不樂，上昇射手、月亮牡羊、金星水星獅子一定要有點自尊的作為；偏偏每回實習結束，我就是那失氧的火球，動不動就為這困境貼標籤叫想死。又他媽的因為上昇射手、月亮牡羊、金星水星獅子很容易只生一天氣，我就在這種輪迴中，說服自己理性面對看開，這就是社工所謂的自我覺察，佛家的定心修養；但有一派把因果講得嚇人，如果這是信仰我會在上游放生三百條魚，然後讓下游的魚販大撈一筆，不也是我和你知道的放生善行得好報。開心、不開心、自在、不自在、快樂、不快樂、自己、不自己…反正我在倒數，再來得永生。

知道學妹也因為實習不開心，還大膽推論MSN名稱上「我想自殺」是因為這種事，只是我真的賓果猜中；但我不想當救世主，只勸她不要被賤人糟踏，當我一直鼓勵別人積極面對困境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對自己很壞。

我站在黑與白之間，渾沌，疲憊，無感。回想才發現白亮的日光燈盞盞，透明玻窗外是霓虹暈映的黑；書店，從地下樓的尼采開始，尼采是從我爸老許的口中開始──妳不要去看尼采的書，因為有北一女的看後去跳樓，太悲觀！結果第一次去翻連看也看不懂，實在想不透怎麼有人會明白到得真理而逝，電影講尼采，書籍講尼采，只有我不講尼采。想有歡悅的智慧明白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但不是那個當下，也不是之後當下，因為手邊堆滿三十幾本書未看，可是我知道我漸漸趨向他的未知氛圍。

突然想到叔本華的眼淚，結果竟在一櫃櫃書架中看到他直挺挺，這本同學介紹的書。但我心中除了驚奇每次的心想事成，也俗不可耐想著我要戀愛，人咧？為什麼總沒人出現？

我走向本本雜誌，活潑小女孩一屁股坐到我想拿的雜誌；我也只能隨手抽取正前方的刊物。小女孩和她爸爸說，她想買書；爸爸低深嗓音說著不行，女孩童言任性的說那我自己買…這時我翻閱文學雜誌，翻到幾頁彩色的連環圖，好多個過去的自己，陪著現在的自己倒數過生日，四、三、二、一…當下成了過往，他向新的一歲說，下次生日我會來陪你。好多個歲數的自己，成就此時此刻。

又，這個時刻，小女孩開口唱著HAPPY BIRTHDAY TO U，我本能的翻回圖畫首頁，恩佐的圖，標題──生日快樂。

「時間，太匆匆，你我都來不及把握…」
「當歡喜悲傷都已成了過去；生命，我不懂，何時它要劃下句點。」這5分14秒楊乃文的歌──明天，我重覆好多個5分14秒。

喜歡妳長長的頭髮飄逸，飄散著洗髮精的香味。

那晚明月懸空高掛東方，星辰疏稀的夜晚

淡江校園旁黃帝神宮前的廣場

機車鑰匙的抽籤，

我很高興你抽到了我的機車，

看著兩三個女生惡狠狠抱怨那個大叫「唉哊」的男生，

「妳鬼叫什麼東西啦」

「志玲，坐妳的車是你的福氣ㄟ」

「妳這個人怎麼這個樣子」

那是個中型略胖的小女生，在大家勸和之下，發起人讓出了她要載的小女生，改載起了志玲。

去KTV的路上，我感覺你柔軟的胸部壓在我停車的白線上，

被妳敲打安全帽的抱怨，

「你故意的是不是？」

「拜託，前面就紅燈。」

「而且是前面那台車故意的好不好，妳沒看到被載的女生到現在還在猛敲他的安全帽。」

敲完之後，把側背的包包墊在了胸前。

「不然妳也可以拿包包墊在中間阿。」

「好啦，我相信你啦」

「謝謝喔」我用了我的安全帽回敲了答話。

在大度路往中山北路的路上，有人飆起了機車，有人蛇行玩了起來。

抱怨敲打的女生們，不顧形象的抱起了男生，不再將雙手緊抓放在機車尾桿上。

而我也跟著加速，追趕著前方的機車。

到了臺北市的KTV前，有女生哭著下車了。

也有女生吵著要換人。

最後還是進了KTV的包廂唱歌，

那一晚狐群狗黨們私底下慫恿著我將妳推倒，

而我還是沒有那個膽。

KTV的包廂裡，幾個女生窩在一塊，死也不願跟那幾個蛇行的男生交叉穿坐著，

唱完歌後的路程，幾個女生自行租了一輛計程車回到了淡水，

而我載著你回到了淡水老街，

一起吃著老街美食，遊逛著淡水河岸，聽著海浪拍打岸邊，

幾名釣客仍在岸上垂釣，

我們坐在碼頭旁搖晃的小艇，吃著外代的宵夜，

最後送妳回到了宿舍。

被點名的男生，沒有參加以後的KTV，而我也沒有再看見你，

只聽說你後來有了男朋友。

不知道你現在過的怎樣，而我卻被騙了近視雷射，

是個無照醫師，診所營業登記的房東，

毀掉眼睛後的人生，更加沒有任何帶給他人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