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背對著夕陽緩緩騎單車,光影和光影之間,我看到夢想駐足鈐印的痕跡,陣陣微風淺淺捲起,讓他在空氣中迴旋形成夢想的弧形,像輕巧的浦公英般,我也渴望著御風而上。
我今年只有十六歲,浴火重生的十六歲,或許我連人生的一半都還沒經歷;或許在大人眼裡我仍只是一個毛未長齊的小孩子;或許我沒有出類拔萃的成績與表現,但是我擁有著彩繪未來這片藍圖的能力,僅管霧氣滄溟著,那依然是我最珍貴的東西,像是張空白支票般,等著我去填寫那生命價值的數字。
窗外那被屋簷截去一角的巍巍大樹,擁有盎然葉子的樹枝如雙手般揮舞著生機,襯著金色亮麗的陽光,像個稚氣未脫的大孩子般,嬉戲在大自然的遊樂園裡。那柔美如女子纖腰的樹幹,卻有著〝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吟著〝彎弓征戰作男兒,夢裡曾經與畫眉;幾度思歸還把酒,拂雲堆上祝明妃〞,挺直腰桿,毫不畏懼,那被持續加溫的陽光曬亮的露珠,閃了一整個風很大的季節,那是想飛的記號。
〝我從來不去想我失去什麼,我只想我擁有什麼〞口足畫家謝坤山總這麼說。儘管沒有雙腳,他仍然可以翱翔天際;儘管缺少一隻手臂,他仍然可以為自己拍手喝采;儘管失去一隻眼睛,他仍然看見了我們健全人沒看見的人生風景。少年天使肯尼從一出生就因為痛魔摧殘失去下半身,然而永不放棄的態度,讓自怨自艾像太陽出現時的烏雲,一溜煙跑不見蹤影,他那跟他形影不離的滑版在他走過好多人生轉捩點,我想那也叫飛翔吧!這樣逆風而上的他們,會在天邊那道彩虹的終點碰合。
有時候我會獨自一個人放學走路回家,也許是不想把寂寞帶進人群,我會輕輕踏著夕陽尾巴,數著地上輾轉散落的花瓣,聽著腳下脆葉的呢喃在橙色渲染出天邊一抹彎彎的小橋,一片又一片,毛衣似的交錯編織成屬於那日子的歌謠,捉住餘暉的晚霞依戀裡,心中潮濕的地方有被曬乾的清爽感,原來人生就是在這樣踩著、踏著、數著,幕次被一幕幕惡狠狠的拉開,就在毫無預警下,年輪被歲月堆砌著,蜘蛛網爬滿的樹皮有著時間重重踏過的腳印,而某種念頭在心底持續發酵茁壯。
夢想,像是用韶光釀成的一壺茶,飽含未知的甘甜,輕輕啜一口他醱醅後的蓓蕾,芬芳擅自在嘴中慢慢擴散,唾液無規律分泌出喜悅的形狀,朵朵嬌嫩花蕊在味蕾中燦爛的綻放,也許帶點苦澀,但是著實走過一遭的平靜激動,又像是加了水的麵包似的,自私地膨脹滿整個心房,先苦後甘是最馥郁的甜美,嘴角不由自主上揚,像是磁鐵般的牽動,開心,無法自拔。
是否需要時間的浣滌洗禮,夢想才能昇華實現?不管是陰雨綿綿還是滂沱大雨,不管是彤雲漫天還是大雪瀰漫,我都不想錯過那些有風的日子,柔柔唱出半搖滾半輕鬆的藍調,舞出早烙印在心坎中的華爾茲,身體可以輕盈到飄起來,我不是那一株株只會待在原地隨著太陽旋轉,但是驀然回過神卻沒有前進的向日葵,也許是順風也或許是逆風,我想當可以秉持著〝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的蘇軾人生觀,風起時,勇敢向前飛翔。
一條長而不見底的道路,我會想用盡全部力氣奔跑,迎著身旁急速的氣流,頃刻間,長出一雙合身的羽翼,奮力振翅飛翔。教室內狹窄的空間、狹窄的視野不是我要的,那不是我的歸屬,我的枝椏微微抽搐著。
湛藍的蒼穹下,沊沊水聲,粼粼水波,那一匹能跟著鳥兒在那片藍上跳舞的綠野才足夠讓我把翅膀張到最大,那才是我要的,而那片只屬於我自己的樂土,我會自己尋找。
我想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