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的困境，中美的角力

·          2010-03-24 中國時報 【洪敬富】 A14

三月廿二日Google正式宣布退出中國網上搜尋市場的營運（仍保留研發機構和銷售部門），對於Google網頁搜索、Google新聞和Google圖片將自動被引導到香港無審查的簡體中文搜索服務。中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對此發表不滿和憤慨的聲明。認為谷歌違背當時進入中國市場時所作出的書面承諾，並停止對其搜尋服務進行過濾，因為像中國谷歌這樣的外國公司在中國經營應當遵守中國的法律，退出中國市場僅是一種將「商業問題政治化」。

    　美國官方力挺Google，將此事件升高到美中外交政策層次。美國務院和國家安全委員會不僅對中國政府提外交照會表達關切立場，歐巴馬總統和國務卿希拉蕊也對發表公開談話，這種外交上辭令與斡旋不僅凸顯美中經貿利益在網路通訊科技產業的競逐與矛盾，也預示西方國家對中國政府可能背後那隻「看得見的手」介入跨國企業在中國的投資與營運活動不安。

    　由於中國大陸擁有全球最多的網路使用人口，其網民人數亦高達三．八億，雖然Google的總營收只有不到二％是來自中國市場，但Google經營中國市場已快速成長到三十六％市占率，與五十八％的本地龍頭「百度」距離不遠了。但中國谷歌最終選擇停止「言論審查」並退出中國市場，其實可以從「商業利益」與「資訊自由」的雙重邏輯裡可以加以理解。

    　中國谷歌的商業利益邏輯是與中國的網路經濟發展是密切相關的。它在二○○五年進入中國市場後，相當程度上與中國政府和當地法律配合，畢竟這符合了兩方的政經利益。事實上中國政府深刻理解網路通訊科技之於中國當前經濟持續高度成長的重要性，這種兼顧「工業化」與「信息化」的雙重經濟發展戰略，也是中國二十一世紀大國快速崛起的重要「硬實力」憑仗。從而中國政府在面對谷歌退出中國市場後，旋即發表強硬聲明，指陳：「中國將堅定不移地堅持對外開放的方針，歡迎外國企業參與中國網際網路發展，並為外商到中國經營發展提供良好服務。」

    　然而谷歌退出中國營運市場，並不僅是為捍衛中國大陸網民的言論自由，這可能還是為了型塑其全球「企業責任」和公關形象，放棄中國巨大的商業利益，換來可能更為龐大的全球網路商機。對於Google而言，這種以退為進的商業策略，可能是最大且最後的贏家。但中國政府在此事件中，也再次被貼上「言論箝制」的標籤，對於努力經營的「和平崛起」等軟實力政府形象也是一種負面的國際宣傳。

    　事實上，在三月中旬左右，「網路」戲劇性的獲得諾貝爾委員會的青睞，正式被提名為二○一○年諾貝爾和平獎的候選人，以表彰網路在「幫助促進對話、辯論和建立共識」上扮演積極的角色，對世界和平與民主發展有著重要貢獻。」同期，美國國務院「二○○九年度各國人權報告」中，也指出中國各級政府雇用網管人員進行網路管制，封鎖網站，對於網路資訊內容予以限制和刪除，強化網路輿論引導作用，並要求包括谷歌在內的網路服務商進行自我審查。「無疆界記者組織」（RWB）在二○一○年最新的年度報告中直接點名了中國與伊朗等國家限制網路自由，是「網際網路公敵」。

    　谷歌擺盪在商業利益邏輯和資訊自由邏輯中最終選擇了後者而離開中國搜尋引擎市場。但此事件不僅是經濟全球化下的一個跨國網路企業在中國發展的困境，可能更是美中兩大強權國家在二十一世紀中，無法迴避的政經角力大戰略問題。（作者為成功大學政治系暨政治經濟學研究所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