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結號》顛覆了中國戰爭電影
撰文 潘小濤
本文作者為香港時事評論員
2008/01/10
電影《集結號》近日成為中國網民的攻擊對象,不少人批評,導演馮小剛連基本的軍事常識都沒有,撤退只會悄悄進行,絕不會吹響「集結號」;而且,影片內很多情節污衊解放軍戰士貪生怕死,相互之間竟稱兄道弟,而非以「同志」互稱。他們以這些「硬傷」來否定此片,甚至指摘馮小剛為了討好荷裡活而歪曲解放軍戰史!
老實說,看慣好萊塢戰爭片的人,一定會覺得此片不外如是,只算是一部中等水平的戰爭片,而片中描述的兄弟情、朋友義,也沒什麼獨到之處。這部片的色調很似韓國戰爭片《太極旗飄揚》,或許跟影片顧問團有不少韓國人有關;片裡也有很多似曾見過的荷裡活式鏡頭,開頭的攻村戰有點似《搶救雷恩大兵》(《雷霆救兵》),中段在戰壕及廢窯內的場景,則十足奇連伊士活的《硫磺島戰書》。
不過,這些模仿都只是小小瑕疪,所謂瑕不掩瑜,誠如一些批評所說,相比以前的中國戰爭片,《集結號》實在太另類,甚至可以說,它顛覆了中國電影很多固有的思想,也打破了中國戰爭片的很多框框,開創了中國戰爭片的新形態。
在《集結號》內,中國人民解放軍不再是戰爭機器和革命機械人,而是一批批有血有肉、同樣會貪生怕死的人,面對死亡時,他們也會念記家中老少!片中那個奉命帶著四十七個手下前往阻截國民黨軍隊的連長,與手下情同手足,當有戰友戰死沙場,他也痛不欲生,甚至以槍殺戰俘來洩憤!那個連的代理指導員,聽到炮聲會失禁,赴死前都寫下絕筆家書。
在過去的戰爭片,這些情節絕不會出現,因為解放軍將士都是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他們為了共產黨的解放事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更不會有兒女私情。總之,他們都沒了人性,只有黨性,心裡也只有崇高和理想!
但一個軍人,他首先應該是一個人,是一個在父母關愛、兄弟關懷之下成長的人,然後才是軍人或黨員。試想想,在國共內戰時期,解放軍內真正的黨員有幾人?難道幾百萬將士全部都有黨員般的覺悟水平嗎?而很多事實都證明,黨員之中有不少人投敵,而不少抗美援朝的解放軍被俘後拒絕返回中國,這都說明,不少解放軍將士並沒黨員幹部那樣的思想水平,他們是平凡的戰士,平凡的兒子,平凡的丈夫。
當然,過去六十年的虛假宣傳,把解放軍的形象拔高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在虛假宣傳洗腦下,很多中國人接受不了一個凡人一般的解放軍,在事實面前,中國人竟然虛怯得驚惶失措,希望藉著該片的「硬傷」來否定這部電影的真實性,從而證明解放軍仍然是高大全的完人。看來,中共對近現代史的肆意歪曲、竄改,現在已經開花結果了!
當然,這樣顛覆性的電影也能在國內上畫,讓我們同時也看到一點曙光,那就是還原歷史真面目還是有希望的,只不過這可能要經過幾代人的努力才能竟全功,才能讓中國人清楚自己被愚弄多年的可憐!
《集結號》中所包含的文化轉基因工程
文:李憲源
2008-01-14 21:20:24 「強國論壇」轉帖
《集結號》的上演,使得一大群原本對它抱有很高期望的中國憤青大感失落。何也?因為集結號充分肯定了怕死是正義的,證明了組織是陰險的,這樣一來,其主調自然而然就是反戰的。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六十週年之際,中國大陸首次出現了一部以反戰為主調的影片,而且立即被某些主流媒體奉承為「主旋律」,這不能不讓人感到意味深長,同時燃起對於中國前途的強烈擔憂。
《集結號》之所以值得擔憂,是因為它帶有某種可能導致文化轉基因的誘因。當然,文化轉基因工程並不是《集結號》的首創。如果要進行追根溯源的研究,那麼這項工程可以回溯到上世紀八十年代。自從八十年代初期以來,就始終有一些自命為真誠「人道主義者」的文藝和思想「精英」,在探索所謂的「個體生命價值」,並將其探索結果表現在一系列的文藝作品和研究成果中。
最先浮出水面的是戰俘問題。在八十年代中期,中國學術界和文藝界就戰俘問題進行了激烈的討論。導火索是關於朝鮮戰爭戰俘的爭鳴。爭鳴的結果是:不少中國人開始接受「當戰俘並不可恥」的觀念。隨後,把英雄凡人化,或者說致力於表現英雄人物所謂「人性」一面的努力持續進行到今日。在把英雄凡人化甚至問題化的過程中,甚而至於出現了以問題人物作為英雄人物原型的做法。
與此同時,淡化戰爭的意識形態色彩的工作也在默默地進行著。八十年代中後期,出現了一股為國民黨正面戰場整容變性的新潮勢力。相關作者不再強調戰爭本身所固有的價值觀,而把「犧牲」當作唯一的審美價值,使得本因國民黨領導無能而導致的巨大人力和物質損失變成了深受推崇的美德和壯舉。這就是所謂的「一寸山河一寸血」,讓人感覺流血越多越好越光榮,這事實上已經嚴重背離了「以最小代價贏得最大勝利」的戰爭美學,成為誤導國人戰爭觀念的一大思想來源。
《集結號》所要體現的,正是這種流血美學與個體生存價值觀的矛盾混合體。一方面,它試圖展示以現代科技重構的暴力之美,在形式上證明其真實性;另一方面,它試圖在暴力的形式之下體現個體生存價值的至高無上性,從而使人們在感受到戰爭暴力之美的同時,不自覺地戴上「個體生命價值」的沉重枷鎖。
就此而言,《集結號》的導演是一個太監版的斯皮爾伯格。他試圖模仿斯皮爾伯格對於形式暴力的再現能力,同時又自覺地閹割了自己的男性氣質和國家精神。如果斯皮爾伯格來導演《集結號》,他絕對不會讓主角整天像個娘們兒似的哭哭啼啼地去尋求所謂的「真相」。相反,他會讓他的演員們充分表現男人的氣概,以比男人更男人的風格去作戰、去死亡,而讓不懂「草蛋」為何物的知識分子成為觀眾嘲笑和唾棄的對象。
這正是精神太監馮小剛永遠不能成為斯皮爾伯格先生的根源所在。一個真正的太監,即使貼上鬍鬚、弄啞嗓子,也不可能因此而成為雄風橫溢的猛張飛。令人悲哀的是,馮小剛先生不僅為自己的太監狀況而驕傲,而且試圖把自己的太監思維和氣質推廣給全中國的男人。
於是,就在美國和全球觀眾都在觀看斯皮爾伯格所表現的大男子主義和美式愛國主義的時候,我們的中國觀眾卻在馮小剛導演的《集結號》中,感受著馮小剛指認的「人性」,亦即在戰火中為自己的生存前景而哭泣和尿褲子的閹人情懷。當然,馮小剛讓他的閹人們在絕境中奮不顧身地戰鬥,但這種戰鬥說到底只是形式的需要:一旦脫離絕境,他們又會為了「個體生存價值」而眼淚汪汪地四處「尋找真相」。
這完全不是內戰的真相。內戰充斥著陽剛之氣、理想主義和犧牲精神的驚人故事。然而,馮小剛卻試......[原為亂碼]然而,「相信」就意味著在精神上被閹割。
這是一種真正的文化轉基因工程。而更令人傷感的是,它竟然被主流媒體當作「主旋律」而大加褒揚。這是一個民族的不幸。隨著《集結號》的「主旋律」化,類似的題材將注定逐漸佔領中國的文藝領域,真正成為主流媒體宣揚的「時代精神」,從而以不可遏止之勢,瘋狂而又悄然地改變中國人的戰鬥精神,塑造著新型的中國男人。也許我不敢說它將把中國男性社會變成一個娘娘腔的太監世界,但至少可以說:它將使很多男人認為膽怯和逃避是一種值得追求的美德。
在《集結號》所展示的「正義」世界中,我們看不到民族的未來。
My definition of a free society is a society where it is safe to be unpopular. (Adlai E. Stevenson J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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