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紀希晨
出版﹕人民日報出版社(北京市金台西路2號)
頁數﹕471
定價﹕人民幣49元
書評:人民日報老記者穿越文革禁區
葉小蓁
原載《亞洲週刊》二十卷二十二期2006年6月4日
今年是文革四十週年,中共宣傳部禁止紀念,但老革命、老記者紀希晨的《史無前例的年代》卻上了櫃。全書六十六萬字,首印四萬五千冊。可見這部書是從禁制令下鑽出去的「漏網之魚」。
從本書裝幀設計上也可看出出版者的良苦用心﹕從書名到副題《一位人民日報老記者的筆記》,雖然「文革」二字完全迴避,但作為封面人物的紅衛兵及大紅封面,卻又是文革的典型標誌。
該書講述的文革史,「紅色恐怖」四字可以全部概括。書中寫道,紅色恐怖並非始自毛澤東接見紅衛兵的六六年八月十八日,而是此前兩月的六月十八日,北京大學學生批判教授由口誅筆伐演改為肉體折磨,並且得到毛澤東與江青的肯定,「這是革命行動」。歷史將牢記中國大學生尤其是北京大學學生由「首善」墮落為「首惡」的重要一日。
大搞恐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剝奪人們思想的自由,並由此建立現代迷信。唯有恐怖可以令知識淵博的中國知識分子對毛澤東俯首稱臣,直至自我誹謗、自暴自棄。可是,恐怖也是雙面刃,令全面操控文革的毛澤東、林彪及江青也惶惶不可終日,生活在「兵變」、「政變」與「暗殺」的被迫害幻想之中。
精神上有巨大壓力,人豈能會有正常思考﹖所以,中共第九次全國黨代會之後,毛澤東、林彪風聲鶴唳,認定蘇聯即將突然襲擊中國,宣布全國一級戰備。「戰爭前夜」儼然來臨,林彪竟下令北京周圍水庫「瀉洪」,幸虧被周恩來及時阻止,否則將重演抗戰時國民黨將軍湯恩伯炸毀花園口黃河堤壩、生靈塗炭的慘劇。
書中提及冒死抗議文革的勇者。張志新受審時痛斥法西斯主義刑訊暴行,大義凜然宣告自己的政治觀點,「一個共產黨員提出自己的看法是符合黨的原則的」﹔並反問審訊者﹕「我沒什麼考慮的﹗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被審者變成了代表真理與正義的審者。
在開除劉少奇黨籍的中共中央全會上,全體中央委員都舉了手,參與了對劉少奇的迫害,其實也嚴重地羞辱了自己,唯有老革命陳少敏蔑視地雙手抱肩,顯示崇高氣節。
中共書法家舒同在迫害中奮筆撰寫「申訴長卷」,直指文革當局「你們的本領比秦檜還要高明。秦檜只知道『莫須有』三個字,而你們更上一層樓,善於顛倒是非、混淆黑白、憑空陷害,而且陷害的時間是這樣長……程度是這樣的深,徹頭徹尾﹗」
如果說舒同的激烈言辭透出與「黨」決裂之意,那麼自殺未遂、被截斷兩腿的解放軍大將羅瑞卿,在病房受審時,把夜壺擲向專案組「奸徒」,則是抗暴的義舉了。
牽扯、阻礙中國現代化的「野蠻」勢力竟是如此強大,就是在文革結束後仍然故我。毛澤東以「民主革命」為旗幟,喚醒民心,卻開端了又一個「萬歲」聲不絕於耳的封建王朝。而文革中吃盡毛澤東個人迷信苦頭的鄧小平,曾入木三分批判了毛澤東傳位林彪的做法,「一個領導人,自己選擇自己的接班人,是沿用了一種封建主義的做法」。但當鄧小平成為中共最高領導人時,不僅如法炮製為自己指定接班人,而且在程度上比毛澤東還要過份,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阻止。
本文於 修改第 1 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