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號是我專科時的朋友,一個標準的大美人。我倆不算熟,但畢業後的每一次聚會,總是會有人談起她,所以對她的故事我有著約略的瞭解。
她和我一樣一畢業就嫁了人,不同的是我嫁入蓬門,她則是嫁入豪門。剛開始出來吃飯時我年紀還輕,不明白什麼叫<豪門>。本人向來從不用名牌,所以她一身的行頭究竟是<豪華>到什麼程度?我真的看不出來。
不過,從她的言談之中大約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她說,她辭去了她的主管工作,全心在家侍候公婆。她家是日式的建築,有著美麗的唐式屋簷。每天清晨她都要比先生還早起,等家僕做好早餐陪著先生一起吃。先生要上班時,她必須跪在門前請先生穿鞋,再送先生離開。
接著公婆起床,她得穿帶整齊化好淡妝,站著陪公婆吃早餐,等公婆離開她才能坐下來吃東西。這是她一天的開始,次序不能顛倒,時間不能遲到。
一整天在家實在太無聊,她決定出門走走,司機先生堵在家門口要開車送她。她說:〔我只是要去巷子口〕司機先生說:〔在我們家,少奶奶只能坐車,走路會給先生夫人丟臉〕她只好轉身回屋裡去。
接下來每次出現,都是由司機接送,我們好奇地問她:〔你家老夫人只監視你嗎?會不會幫你一起監視你先生?你確定身上沒被裝竊聽器?我今天穿紅內褲的事會不會被偷聽去?〕
後來聽說她懷孕了,生了一個女孩。再出來時,我們驚駭的說不出話來。她的臉青一塊紫一塊,原來是先生晚上應酬回來一身酒氣惹的禍。接下來就更離譜了,吊著斷掉的手來見我們,這次又是為了什麼?為了先生要打她,小孩被吵醒走過來包媽媽,先生連小孩也要打,為了保護孩子當然她是被痛歐一頓了。
這樣的事一再地發生,我們怎麼勸她去驗傷或是錄音,或是...都沒有用。每次她來就是抱怨和哭,接著再回去被打。後來的事也理所當然的發生了〔外面的女人帶了一個男娃娃找上門了〕,如果真如她自己所說,她在一次懷孕的過程中和先生爭執,被打到流產,從此再也不能生育,那麼她是鬥不贏外面的女人了。
公婆要男的,女的也要,孩子不給她,要她滾出家門。她就這樣乖乖的去外面找工作重新開始,我們都為她高興,至少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整天愁容滿面。誰知才沒多久,就接到消息,說她先生要跟她復合,但前提是要她先用酸性物質毀去自己的臉。當我們趕到醫院時各個都痛駡她笨,而且是笨到極點了。她說:〔我以為可以再見到我女兒,我只是很想她而已..〕眾女全都閉了嘴,只能默默拭淚。
當然那個醉到不知道自己曾做過什麼的男人並沒有尊守諾言,但她會去學校看孩子,可是聽她說時間久了,她已不再想見自己的孩子,那個孩子變得和她父親一樣殘酷和驕縱,適應不來生母的寒酸生活,也不太願意貴族學校裡的同學知道,這個容貌醜陋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親。
八號說:〔我是為了我女兒,她不要我給她丟臉,那我就不再出現。〕
故事到此,我並不是個無情之人,然而我無法給予她太多的同情。這涉及的層面太廣,前半段的部分我是同情她的。而最後那一句〔我是為了我女兒〕我就真的不能認同了,為什麼這個人都已經跌過那麼多次跤了,卻始終學不會為自己負責?
這整個過程我們都沒見過她的先生,一切都是從她口中轉述出來的。是什麼原因讓她願意被打了近七年還是不去驗傷申請保護令?為什麼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會相信,在自己在臉上潑了硫酸老公就會回頭這樣荒謬的言論?
可不可以為自己負責?不要再把屬於自己的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可不可以學會做一個成年人?而不是一個永遠只會等糖吃的孩子?
這就是八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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