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的憶》
文/趨向
傍晚,出去遛狗,那狗兩次去嗅一個塑膠袋。上前一看,袋內有兩個饅頭,一半烤地瓜、燒雞的半個脯。
這是學校後牆,一定是學生扔過來的。這使我想起早年的往事。
那日,去飯店聯繫換房業務,在門頭上等經理。約四點餘,走進一老一幼。老者六十左右,把幼女領到沖門的桌前,轉身去了櫃檯。看那份親情,定是老人的孫女了。
服務員喊了聲「三毛的雜燴、一碗湯。」轉身稱了油條說:「半票油條,老爺子,一兩糧票!」
老人解下布紮腰帶,在加縫裏拿出自己縫的小錢袋,換了笑臉,湊上前對服務員說:「還要糧票啊?」
「那是啊!少了,我就成了貪污犯了!」
老人躊躇了一陣,又陪笑臉說:「沒糧票咋弄?」
「您老,找趕集的借一下!」說著,端過雜燴和湯,並給了油條。
老人將其端到正張著閃亮大眼望著兩人對話的孫女面前,「妞妞!·吃吧!」
孫女放鬆了,爬上凳子,跪起來,在筷盒先拿出一雙筷子,遞給爺爺,又給自己拿了一雙,放在桌上,慢慢爬下來,又爬上去,坐在凳子上。
過午的日頭從開著的大門投過最後強烈的陽光,金色的光輝照在稚嫩的妞妞油黑的頭上、柔嫩的臉上,更顯出那旺盛的生命力。
飯堂裏人很少,顯的空蕩蕩的,也許到飯時人才會多起來。
「爺爺!您吃呀!」「吃!吃!」爺爺在雜燴裏挑了個菜葉,慢慢又放了回去,放下筷子,拿出煙袋,在煙袋荷包裏慢慢剜擰起來。
「老爺子!沒有糧票,再給我一毛錢也行!」
老爺子聽著,停下剜擰,思量了一會,自言自語嘮叨了一句:「回去路上咱還得取回咱的「調子」,焊個「嘴」不知三毛錢夠了吧!」想必懷裏還有四毛錢,拿出一毛,還有三毛了。
過了一會。
「老爺字!不用了,不知誰掉在這裏一兩!(糧票)」服務員說。
「好!好!」這支應分明是感激和謝謝。
他如釋重負,又安心的剜擰起煙袋荷包來。
看著妞妞有條不紊吃的極香,那內心的喜悅反映在臉上,又象一股透心的爽氣回到了心裏,眼裏不覺流出淚來。
「爺爺!您流淚了!」妞妞趕忙又跪上凳子,用那稚嫩的小手背給爺爺擦掉淚珠。
爺爺臉上的皺紋都展開了,那是因為它們都在笑而展開的。
一會兒,爺爺要了兩張紙回來,想必要把妞妞吃剩下的油條包回去。此時,妞妞已不在吃飯,將新買的加花邊的布書包打開,將心愛的文具擺在桌上,一支鉛筆、一個小刀、一個本子。
服務員走過來:「孫女這是要上學嗎?」「是!是!」爺爺答話。
「妞妞!你上學,會寫字嗎?」
「會!」
「會,會寫很多字。」
「隊裏黑板上的字都會寫。」想必天天在隊部外面玩學會的。
「來!寫一個!」服務員拿了紙和筆過來。
妞妞寫了一個「米兩」字(糧),米字還少了一點。
「還有呢?」
「黑板上就這些字。」
服務員摸了摸妞妞的頭說:「來!」走進櫃檯裏,找出一個長條的紙盒:「給!做鉛筆盒!」
妞妞喜出望外並不知說聲謝謝,跑到爺爺跟前去了。
西曬日影更長了。但不減輝煌,迎著光輝,他們走了出去,消失了。
大堂裏靜了下來,靜的燥人,想必憋了一股勁,將擁入潮水般的人流,真有些壓抑感。
……
記得,新中國誕生之際,有人在離開中國時斷言:中國那麼多人連吃飯也解決不了!然而,中華民族向貧窮開戰,向落後開戰。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有了突飛猛進的改變,真正把貧窮落後的帽子扔到太平洋裏去了。然而,不應忘記我們祖輩走過的艱辛歲月,在一定歷史背景下,他們那種摯樸的品德加上那鋼毅的奮鬥精神,才過度到了今天。打開那久遠的塵封記意:可以看到那誠信、善良、又儉樸、忘我而行成社會基礎,也是古老文化傳承的基礎;這種基礎又是一種精神,一種閃現著光芒的精神;靠了這種精神古老的文化才傳承了幾千年。
如今,人們生活水平翻了幾翻,好上加好,妞妞怎樣了呢?糧字的米還缺點嗎?
一定會好的!一定是豐衣足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