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趨向

 　　遙遠的夏風從南川吹來，午後的散步已感到有些疲乏.在一個青草荒亂的地方；在一個污染後斷流的河邊，忽然，閃現著一片彩霞般的亮點，走近一看，是一片野菊花；淡淡的盛開，顯的有些嬌媚，輕輕的搖動，像似有心事要訴說.往昔，女人沒有回頭，男人不肯留步。然而，它們卻默默的，默默的，展放著美麗，散發著芳香。面對這美麗我內心想著，嘴裏念出了「野菊花」……

　　是啊！「野菊花」就是「野菊花」！在這確定念道回味時，內心一陣緊觸。「野菊花」不就是「山菊花」嗎！思緒一下飛向那遙遠的故鄉。

　　十三歲那年回鄉，上了幾個月的學。不知何時，發現放學路的一個胡同口上，常常站著一個少婦。紅潤的臉上有一對大大的眼睛，眼光那樣的明亮，神色裏包含著那樣多的情韻；是羡慕？是憂鬱，？還是悲涼？但在眾多的日子裏，她默默的，默默的，從來就沒聽到一點聲響，好像所有情感的表達，都只落在那雙明媚秋波的展現中。

　　一日到家，嬸娘告訴說；那是不久前娶來的啞巴新媳婦，因為羡慕讀書，常常站在那裏看學生。後來我又知道她叫山菊。

　　山菊很少去隊裏上工。那是秋收季節，隊裏都在遠山刨花生，兩頭不見日頭，一天三頓送飯。一日在後坡又忙又累，不知為何這天送飯的過了時間還沒到。連隊長也都看了幾次太陽，顯然在看時間。忽然，嶺上出現一個苗條秀氣的挑擔者，「啞吧送飯來了」大家一下高興起來，壯老力趕快迎上前去把飯接了過來，近二十裏山路的挑擔，每次都是這樣接的。

　　大夥都上前認領自己的飯袋，三個一夥，五個一堆，說著，笑著，逗著，還有炫耀自家手藝和生活的。一團活氣，一團關心的一頓合餐。

　　再看山菊，與送飯的夥伴坐在那裏默默的看著大家吃飯，還是那雙大眼散發著晶瑩的光盲。原來隊長安排的送飯人有急事來不了，托山菊去收了飯袋送來。一連三天山菊送飯後，她又在人們眼中默默的消失了。

一天，隊裏牛難產，大家幫忙了一夜，總算平安生下小崽。可是下午收工時得知，牲口院出事了，忙了一夜的飼養員太累，燒水時睡著了，掉出來的柴草引起火災。山菊沖進去叫醒他，兩人一個拉大牛，一個抱小牛往外沖時，掉下來一節木頭，打在山菊頭上。隊裏派人去醫院看她。她的名子，又被談論了好一陣。

趕在麥收，村裏全力一赴，一連幾夜大家都上場院搶收糧食。機器打麥時發現有血，再看機旁，山菊，抱著小臂，疼痛難忍，無聲的世界那樣無情的剝奪了她對痛苦的暄泄權；讓她在那無聲的世界默默的，默默的悵然無助，任憑那水深火熱的痛苦在心頭熬煎。

秋末，我要回城了，看到她在胡同口默默的用一隻手抱著嬰兒。看到我背了背包，好像明白我要走了。眼神留露出一絲失落不舍，我向她舉了一下右手，她的眼神忽然射出炯炯光焰，似乎表示再見……

幾年後，回故鄉，就要到家了，我回頭去看；往昔依舊，胡同上確空無人影，只有夏天的輕風，撫面吹過，一切那樣靜默，那樣冷落。

山菊已經辭世了。她是默默的來，默默的去。沒有人再提起她的名字。就像那片山菊花；盛開在那廣闊無垠的原野上。雖然那裏，女人從不回頭，男人不肯留步。但，她們還是靜靜的開，默默的放，展放著美麗，散發著芳香。把美好留給世界，留給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