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
文/詩人阿昕
冬至日是下雪的一天,但有人不滿意強拉著冬至日的下午也漂白了一個日夜。上帝確實有非常人的本領,他兩天的工作便需要地面人花費數天的消磨。當上帝也難免一次的犯錯,這次便是這樣,小縣城的人們正閒的厲害,上帝的刁難倒反行了好事,給了人們一件新工作:掃小庭院的雪,清理街道路面的白是他們手頭的工作;而發愁憂慮雪化的積水是他們心頭的工作。
除了冬青這些常年發綠的,那些本來預期裏應該在秋裏便飄盡的葉,像梧楸,再黏連些小葉,則有點不近常理,這時粘點綠星的小葉再變黃,已是遲到;再枯落,也是遲到。但這也恰是自然的不近常理的好處----不會遭人罵,不須受人責備,甚至更自得的翹立枝頭,抿嘴取樂那些愚昧的往往來來的人也不算過分的行為。
瞧地面可不就有這樣的例子?且不論外面怎樣,更遠的地方怎樣,單這封閉的小校園,就有揀不完的證據,一排的,一列的,有名字的但我竟不知的樹,有形瘦,有壯身,有禿頭翁,孤立,挺站,相似極了站哨的小兵,只是不能言語。更多的上面還有或多或少的黃衫的葉眷顧,招搖于枯枝細柯,頂尖結節處,風來則飄則飄,歡舞且笑,像手拍,又像紙間摩擦,伴風行,在作著頂好玩的我不知道的遊戲。
這是它們的遊戲,全沒有我的份。我的能作到的,惟有瞧著它們的熱鬧,來消泯我孤落,卻更使孤落孤落的人孤立樹旁,瞧它;也將臨孤落的樹,群立,望我。風來縈繞,纏它纏我。我無表示,因為心冷似冬,樹有表示,因為它還有葉落。於是便有幾片葉不穩實,要墜落,要墜落,終於擺脫或被迫,或因要遠走尋夢,或被遺棄,不能自已。下落,下落,風來團它,它便輕揚,再揚高。風有溫柔,那在春時才可見,冬風無情,才合人們描述的它的本性。風便又將葉拽回,一個身擺,旋轉,旋轉,做一個漂亮的水渦,最終將命運交給全不知底細的地面,順合了它的一定、已定要遭人踩、變泥巴的命運。
理想入根,再萌發,再展放,是再一個春天的事,也是我的春天來臨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