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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2.10 東方早報/黃小河
《塞林格》於去年9月上映,最近因霍夫曼的去世而再次成為話題。《麥田捕手》的作者J.D.塞林格於2010年辭世,以他個人生活作為重要主題的紀錄片《塞林格》於2013年9月上映,該片上映後引發了不小的爭議。最近,這部紀錄片又重新被提及,原因是一週前去世的奧斯卡影帝菲利浦‧西蒙‧霍夫曼曾作為受訪者之一出現在這部影片裡,而這也成為了霍夫曼「本尊」最後留給觀眾的珍貴影像。塞林格是美國文壇巨匠,這位離群索居的作家自1965年後便在文壇銷聲匿跡,他受訪時曾說,「出版是對我隱私的一種嚴重侵犯」。在這位極其重視個人隱私的作家身後,紀錄片《塞林格》卻曝光了他從未公開過的照片、私人信件、二戰期間的手寫日記,及150篇「核心友人」的採訪片段。霍夫曼在片中說,「就算懷抱超凡的能力,也擁有隱姓埋名的權利」,這句話恰恰戳中該片被爭議的要害。作為一名公眾人物,不管生前身後,始終逃脫不掉大眾渴望對其隱私一窺究竟的需求。塞林格的去世讓電影推倒重來長達2個小時的紀錄片《塞林格》由《野蠻告白》的編劇暨執行製片夏恩‧薩雷諾擔任製片及導演,作為塞林格的狂熱粉絲,他參考了由塞林格的終生摯友保羅‧費茲傑拉德提供的此前從未曝光過的照片、私人信件及二戰期間的手寫日記,歷經9年拍攝,集結150篇塞林格的「核心友人」訪問片段而成。塞林格過世那天,薩雷諾剛剛完成了紀錄片的初剪。薩雷諾最初買下了《塞林格傳》的版權,是想改編成傳記電影。在為電影整理素材四處訪問時,他意識到塞林格的同代朋友都已上了歲數,用紀錄片的形式留下史料才是當務之急,就此,薩雷諾開始了一段原計畫為6個月,最後延展到了整整9年的製作歷程。其間,他為一些好萊塢大製作創作劇本,再把賺來的數百萬酬金都花費在了這部紀錄片上。在塞林格去世前,很多他的友人都拒絕接受採訪,生怕冒犯這位行事低調的大師。直到塞林格去世後,他們終於鬆口。「他過世那天,我走出了Technicolor大門,手裡拿著最終拷貝,混音、轉錄、校色都已完成。大概三天後,家裡電話響了,打來的那位與塞林格有非常深的私人關係。他不為大眾所知,但我已經追訪了他很多年。這位仁兄當時說,『你什麼時候能來?』」塞林格的去世,讓這部已經製作完成的紀錄片不得不重新開始,雖然攝製組中的人都希望電影早日面世,畢竟,這時機再好不過。劇組開始忙活了起來,再聯繫了一遍所有之前拒絕採訪的人士,最後拿到14段新採訪,長度從3小時至7小時不等。於是,已經剪好的母帶又被重新拿到剪輯房。最終,薩雷諾採訪到的來源多達150處,以至於他又同暢銷書作家大衛‧希爾茲合力編寫了一本700頁的傳記書《塞林格》。越是希望被遺忘越是有人記得塞林格一貫以低調著稱。上世紀50年代以來,他就逐漸淡出公眾視野。1951年,《麥田捕手》大獲成功後,他在新罕布什爾州鄉間買下90多英畝土地,踐行主人公霍爾頓的願望,「用自己賺的錢蓋個小屋,在裡面度完餘生」,遠離「和任何人進行該死的愚蠢交談」,過起了隱居生活。他曾在1974年接受採訪時說:「不再出書使我得到了一種美妙的寧靜。出版是對我隱私的一種嚴重侵犯。我熱愛寫作,但我只為自己和自己的樂趣而寫。」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紀錄片《塞林格》一片中重要主題就是他的個人生活,尤其是他與幾個女人的關係──有的是柏拉圖式的,有的則不是。導演找到了其中兩位女士,說服她們坐在鏡頭前接受採訪,一位是珍‧米勒,她於20世紀40年代末在佛羅里達州遇到塞林格,她激發了塞林格的靈感,令其得以創作《為埃斯米而作:既有愛也有污穢淒苦》這個故事;一位是喬伊絲‧梅納德,她在1970年代初曾與塞林格一起生活,塞林格就此段經歷寫成了一本書;片中還曝光了塞林格在二戰中一些耐人尋味的經歷:他忍受了將近300天的作戰,參與了解放達豪的戰事,於歐戰勝利日之後留在歐洲協助美軍反間諜部隊工作,還與一位可能是納粹的德國女子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這期間,他始終都在寫《麥田捕手》的部分章節。一位希望將隱私深埋於地下、被孤獨地遺忘在康涅狄格河岸的丘陵之上的人物,身後卻被翻出各種往事秘辛,紀錄片《塞林格》難免受人詬病。《紐約時報》刊登了一篇署名A.O.斯科特的文章,評論《塞林格》是一部「假模假式」的紀錄片。「與其說這是一部電影作品,不如說是《塞林格傳》(注:塞林格傳記書籍)行銷宣傳活動中的一款副產品。影片猶如一架不停轉的宣傳機器,天花亂墜、走馬觀花地播放著塞林格的記憶,以及他留給後人的財富;而片中對他生平及時代的探索寥寥無幾。塞林格搬進新罕布什爾州林間居住,部分程度上就是想要躲避美國名人文化的入侵和輕侮,這部電影恰恰體現了塞林格想要躲避的這種文化。」除了評論界毫不留情的批評,塞林格的兒子和妻子也拒絕對電影和傳記發表評論。其子馬修‧塞林格表示,幾十年來,父親的生活一直局限於七八個人的小圈子內,對於紀錄片和傳記能否加深公眾對他父親的瞭解,他持懷疑態度。「以戰爭為關鍵點,將塞林格的幾乎一切與戰爭掛鈎,彷彿他筆下那些有關年輕、富裕、憤懣的美國人的故事,其原始傷口也正源於此」,斯科特認為,「薩雷諾先生這樣做,太過火」。對於爭議,薩雷諾以「鐵粉」的口吻回應說,「這些人(採訪對象)已經沉默了四五十年。某種程度上講,他過世後,沉默了這麼久的他們需要找個宣洩口。攝影機一開動,他們有那麼多禁閉太久的東西要說。感情色彩最濃的採訪發生在塞林格剛過世後,或許是因為他們有未與他了的結,而這分了結透過我們實現了」。除了文獻資料,紀錄片《塞林格》更找來艾德華‧諾頓、約翰‧庫薩克、丹尼‧狄維托、馬丁‧辛等多位欣賞塞林格的演員、知名作家及普立茲獎得主進行訪問。高中學生和電影明星紛紛出鏡,稱《麥田捕手》改變了他們的人生,還改變了世界。奧斯卡影帝菲利浦‧西蒙‧霍夫曼也是《麥田捕手》的忠實粉絲,他在採訪時說道:「他的作品引領我走過迷惘,如果他還在世,我只想對他說聲謝謝。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就算懷抱超凡的能力,也擁有隱姓埋名的權利。塞林格就是想要低調度日,難道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