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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馬克‧吐溫：一個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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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4.14 文學報/沈寧

馬克‧吐溫是美國最著名的作家之一。在美國，馬克‧吐溫的傳記著作，多半集中在研究和論述他的個人性格，或者他的文學作品，或者他的社會地位等等。馬克‧吐溫是個偉大而成功的作家，卻也是單一和平面的人。

最近，美國新出版的一本馬克‧吐溫傳記，打破了這個格局。這本書叫《馬克‧吐溫：一生》（Mark Twain:A Life），作者是朗‧鮑爾斯（Ron Powers）。在此之前，鮑爾斯已經出版過兩本有關馬克‧吐溫的傳記書籍，但都很短小，而且主要是記錄馬克‧吐溫的早期生活。經過多年潛心研究之後，鮑爾斯終於出版了這部新著，把馬克‧吐溫作為一個完整的人寫出來。有些美國學者認為，本書將是以後研究馬克‧吐溫所必不可少的讀物。

作者鮑爾斯出生於美國密蘇里州的漢尼堡，該地恰是馬克‧吐溫度過大半少年時代的地方。也許那是鮑爾斯專心研究馬克‧吐溫的初衷，或者是為什麼鮑爾斯對馬克‧吐溫的身世特別能夠理解的原因。但鮑爾斯雖然栩栩如生地描寫了馬克‧吐溫在漢尼堡度過的童年和少年，卻並沒有太過誇張地利用自己的天時地利，在720頁之厚的巨著中，100頁後馬克‧吐溫就長大成人，外出謀生了。

馬克‧吐溫是個非常豐富的美國人，有過令人難以相信的多彩多姿的生活經歷。他被尊崇為「最幽默的作家」，那在美國恐怕是最高榮譽。也許因為正面和樂觀天性，美國人把幽默看作是人最優秀的品質之一，會幽默的人永遠得到最多擁護和愛戴，生活中如此，文藝創作中也如此。不管是驚險作家還是浪漫作家，在作品中總要不失時機地表現幽默，討好讀者。

同時，馬克‧吐溫也是美國歷史上最繁忙的作家，雖然他只出版過三部小說。馬克‧吐溫曾經做過密西西比河的輪船船長，新聞記者，排字工人，巡迴演講人，社會活動家，出版商，還是美帝國主義制度最激烈的批判者。與此相比，事實上小說創作幾乎是最微不足道的部分，但他就靠三部小說，成為美國文學界最經典的作家之一。

西元1835年，馬克‧吐溫出生在美國密蘇里州很小很窮苦的一個小鎮，叫做佛羅利達，原名叫做薩姆‧郎豪恩‧克萊門斯。從年幼開始，他就一直為生存而奮鬥，幸運的是，他成功了。他生存了下來，而且活得不壞。剛滿18歲，克萊門斯就離開了家鄉，開始流浪求生。其後一年間，他旅行了2,000多英里，運用一切可能方法求取生存。他在聖路易斯學會做排字工人，然後到紐約謀職，薪水是排1,000個字母賺23美分。

馬克‧吐溫雖然很遲才開始認真寫作，但他從小喜歡記日記寫信，或許是到處旅行，所見所聞實在太美妙，使得他忍不住要記錄下來，攙和了自己的感受，甚至演變成一些小童話，告訴弟弟們。比如馬克‧吐溫在密西西比河上做船長的時候，沿河航行1,200英里，他在一封寫給帕密拉莫菲特的信中說：「有的時候，水面似乎變成了一本優美動人的書。對於那些沒有受過教育的乘客而言，那書毫無意義。但它卻毫無保留地對我述說著自己的心靈，吐露出它自己最深懷的秘密，而且是用那麼清晰而流暢的語音，向我訴說。」

他在密西西比河的航行中，學會了如何傾聽河水清晰而流暢的話語，而且因此創造了他的成就。從克萊門斯到馬克‧吐溫的成長和轉變，是鮑爾斯這部著作的主體。而那漫長的時期，並沒有許多具體的資料可尋，只有這些珍貴的信件。感謝加州大學伯克萊分校的馬克‧吐溫研究計畫，保存了幾乎所有馬克‧吐溫的原始信件，使得鮑爾斯得以理出馬克‧吐溫的人生線索。鮑爾斯非常仔細地研究了這些信件，非常成功地運用這些信件來建構馬克‧吐溫的生活軌跡，也非常妥當地處理了許多充滿衝突的記錄。

馬克‧吐溫似乎總想同時做許多件不同的事情，他瘋狂地讀書，同時又瘋狂地旅行。他逃避南北戰爭，躲開格蘭特，不肯當兵作戰，但是後來又寫作出版了格蘭特傳記。他最後跑到內華達州，在一個木材場工作，同時開始系統學習寫作，並且從此改用筆名：馬克‧吐溫。1866年3月，他乘蒸汽船，遠渡夏威夷。在那個美麗的群島，他創作了兩本書，建立起他作為作家的地位。但馬克‧吐溫文學創作事業，卻在舊金山市蓬勃發展。雖然他酷愛寫作，而且也有那份天才，能在此行中創造大作為，但他卻對文學並沒有太大興趣。寫作事業方才開始一年，他就於1867年到歐洲去遊覽，走遍法國，俄羅斯，以及若干宗教聖地。

也許是童年艱難求生的烙印，馬克‧吐溫對錢特別注意。他總想賺錢，賺更多錢，所以他不能安心寫作，一有機會就要去做生意。雖然文人從商，總是失敗，但他從不甘心，拿到稿費就改行。許多人讚美馬克‧吐溫是個工作狂，特別是到了晚年，幾乎瘋狂工作。實際上，那是因為當時馬克‧吐溫欠了太多的債，而他出於對錢的觀念，決心在死前把所有欠債都還清。

馬克‧吐溫是個多面的人，豐富多彩的人。鮑爾斯的這本新作，推翻了久存的馬克‧吐溫形象。他是一個有魅力的人，但不是一個和善的人。他很幽默，但經常拿他人開玩笑，顯得過分刻薄。他給自己的親弟弟奧利歐恩寫信，建議弟弟寫兩本書。他對弟弟說：那是他自己無法寫成的，而他的弟弟卻有確實的資格寫出來。一本題為「膽小鬼的自傳」，另一本題為「一個失敗者的人生自白」。不管是誰，都不會認為這是善意的幽默吧，這實在是有點刻毒了。

他給一個請求經濟援助的太太這樣回信：夫人，您的悲傷將會讓一座雕像的心受到感動。確實的，如果那雕像腳下穿著輪鞋，它就整個地要滑動了。我從來沒有聽到過一個故事，比您的遭遇更可憐。在您和饑餓之間，除了盈利的文學，若干珠寶，以及價值3,000萬的房產之外，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您多麼地受苦呃。

馬克‧吐溫經濟其實很寬裕，到1880年時，他已經能得到每年25萬美元的收入，那在當時可以算天文數字。而且馬克‧吐溫也並不吝嗇，他自己的一本書，為了用最好的紙印刷，製作最精良的封面，曾花費一萬美金。那段時間裡，馬克‧吐溫回到密西西比河，重尋他的生命，並且寫出了他最優秀的著作之一《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

令世界文學甚感痛心的是，從此以後，馬克‧吐溫再也沒有創作出更好的作品。他再次放下筆，轉行去做生意。他不是那種人，在生意場上屢戰屢敗，可惜並無自知之明。加上他的房子曾經幾次被大火燒掉，一次又一次重建新居，而且一次比一次更豪華。如此開支，他經受不住。支撐到1894年，馬克‧吐溫終於宣告破產，然後花了幾乎一整年時間，想方設法還清債務。到1895年，他總算再次翻過身來。可是天不作美，1896年他心愛的女兒染病死了，讓他傷心不已。

此後馬克‧吐溫又繼續活了14 年，但是再沒有創作出什麼優秀的作品，也沒有享受滿意的生活。馬克‧吐溫於1910年，在他建於康涅狄格州的新居去世。他當時正在讀一本蘇同紐斯的傳記，蘇同紐斯有一段時間做過羅馬哈德利安大帝的秘書。也許馬克‧吐溫暗暗地希望，他自己的傳記，也能寫得像古羅馬傳記那麼詳盡和完整。如果那是馬克‧吐溫生命最後時日的願望，那麼他應該能夠安臥了，這個願望在鮑爾斯新出版的書裡獲得了實現。

本文於修改第 1 次

引用網址：https://city.udn.com/forum/trackback.jsp?no=53170&aid=1685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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