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夏季。在聖-索沃爾-昂-皮賽(Saint-Sauveur-en-Puisaye)的灰色鄉村的救濟院路(Rue de l’Hospice),一名8歲女孩沉沉躺在柔軟的床上一堆羽毛枕頭之中,靜靜地讀著雨果的《悲慘世界》(Les Miserables)。窗外馬車行駛在鵝卵石路上,轂轂轆轆的聲音不斷傳來。她沒有讀很多書,而是一再地讀相同的幾本書。她對《悲慘世界》愛不釋手,依她自己後來的解釋,這其中有一種「推理的熱情」;她感覺自己可以「像一隻狗舒坦地躺於它的狗屋」般徜徉於其字裡行間。每天晚上,她渴望跟隨讓‧瓦爾讓在他的痛苦的遊歷,又遇見珂賽特,遇見馬里於斯,即使是那可怕的雅維爾(1)。
這個女孩受到她父親的挑戰,受母親愛意的眷顧,她則在她的房間、在她的床上、在夜晚,找到她唯一的避難所。終其成人生活,珂賽特一直在尋找這種孤單的閱讀空間。不管是在婚姻中或獨身,不管在小小的庭院居所或是在大別墅中,在租來的套房或在寬敞的巴黎公寓中,她會隔開一個區域,(但並非總是得以如願)唯有的闖入者會是那些她自己所邀請的人。現在,她在這自己的床窩中伸展四肢,雙手緊捧著珍愛的書,把它架在肚子上,她不只建立了自己的空間,還有自己計量時間的方式。(有一件事她不知道,不到3個小時之後,在豐特夫羅‧拉拜(Abbey of Fontevrault),1204年過世的亞奎丹的艾莉諾王后(Eleanor of Aquitaine),她的石雕像就刻在她的墓蓋上,正是以同樣的躺臥姿勢,手中握著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