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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工員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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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于的故事．參（中華電信公益徵文入圍文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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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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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黑手
于于的進步速度確實很快，他過了仿說階段之後，再經過黃老師的細心教導，日常生活的各種基本用品他都能分辨得出來那是什麼，時鐘他就會說時鐘、鉛筆他也曉得是鉛筆，什麼時候該上課他會雞婆地提醒老師，什麼時候要吃飯了他也會喊著說要吃飯，讓忙得焦頭爛額中的老師們對他既咬牙切齒又覺得欣慰非常。
其實，于于算是華林啟智中心內的高材生，他像是班長又像是鬧鐘，自從會講話之後，不僅將中心內的氣氛活絡起來，更讓中心內整天都充滿他說話的聲音，除了中午的午休之外。
隨著年齡漸長，于于的認知也愈來愈清晰，他曉得什麼是可以做、什麼是不能做的，他懂得看老師的臉色，也曉得要怎麼在同儕間佔便宜，只不過，不是每次投機都成功。
有一次，吃點心時間中心內的一位小院生忽然大聲哭鬧，老師們上前詢問那位小院生到底為什麼哭鬧，該小院生投訴說是于于拿他的餅乾，老師們立刻會意，即時將于于面前的餅乾收走，連同手上拿的那塊已經咬了一口的飛機餅乾。
于于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只要看見別人在吃別的東西，他就會慢慢靠近、慢慢靠近，最後一把將東西搶過去吃，速度之快常令人措手不及。可是，今天的情況就奇怪了，飛機餅乾大家都有，每個小院生面前都有一把餅乾，可是于于卻硬搶走別人的餅乾，還得意洋洋。
這已經不是他初犯了，老師們當下決定將他的餅乾通通收起來，罰他不准吃，還告誡他別人的餅乾不能拿來吃，自己都有，怎麼還可以拿別人的呢？
于于本來還笑笑的，可能認為老師在跟他開玩笑，但是很快就發現老師真的將餅乾都收走了，而剛剛哭得很大聲的小院生則正坐在身旁繼續快樂地吃他的餅乾，眼前空空、別人滿滿，這下可好，本來哭泣的小院生因為餅乾拿回來了高興得很，笑得燦爛，于于卻因為自己的餅乾被沒收了，開始痛哭失聲。
喔、不，痛哭「失態」才對。
于于的救火車哭腔又起，本來人在辦公室內的社工員覺得奇怪，起身走進教室看看究竟。社工員一進去，于于看到可能是救星的人出現，立刻將哭聲放大，兩滴眼淚硬是擠落下來給人家看，社工員弄清楚怎麼回事之後，走到于于身後對他說：
「于于你做錯事了！要罰，不准吃餅乾！」
他一聽救星怎麼變成衰星，本來還頓住聲音的，這下完全放開大哭特哭。黃老師看見于于這樣耍脾氣，罰上加罰，喊說以後都不准吃餅乾了！于于聽聞更是哭得淅瀝嘩啦，還氣得用手打頭──雖然打的力氣柔又小。
老師們看了無不搖頭大笑，社工員抓住他的手，跟他說因為他不乖，搶別人的餅乾所以不准吃餅乾，今天點心沒有了！他更是幾滴眼淚掉下來，哭得好不可憐的樣子，手還想要繼續打頭，可是都被抓住了，生氣無從發洩的情況下，他除了哭聲還加上了怒吼：
「哇啊～～～～～」
中心老師們看了更是笑到不行，連剛剛被他欺負的小院生也哈哈笑起，居然還拿了一塊餅乾在于于面前晃呀晃的，真是！剛剛被欺負就只會哭，得了便宜竟開始神氣起來。
于于哭了許久，發現真的沒得吃了，忽然間聲音又靜下來，看見其他小院生在另一邊玩玩具，他也去跟人家拿來玩，還笑得不亦樂乎，剛剛的哭鬧彷彿都是假的，這個于于，察言觀色的功力真是爐火純青吶！
此外，他對於喜愛的食物也格外有所偏好，而且是過於固執且沒意義的偏好。就拿他最喜歡掛在嘴邊天天唸上數十遍的食物好了──紅豆餅。
華林啟智中心的街巷口有個賣紅豆餅的路邊小攤，三個十元，口味不錯。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于于對於紅豆餅可說是情有獨鍾，老師們竟也沒人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紅豆餅念念不忘的。
每天下午三點半，交通車接走搭車回家的小院生後，中心就只剩下三位小朋友等候其家長前來接送，通常最後接回去的就是于于，每次另外兩位小院生的家長來接人時，最怕聽到的應該是于于的碎碎唸……
「紅豆餅～」
于于不太懂什麼叫做禮貌，當然也不在乎來者是誰，只要看到有人進門來，他就照例喊出這三個字，而且屢試不爽，老師認為他這種趁機揩油的舉止實在不好，但制止他也沒有什麼效果。
如果當天是其他小院生的爸爸來接，他會喊：
「爸爸、紅豆餅～」
如果當天是其他小院生的奶奶來接，他會喊：
「奶奶、紅豆餅～」
而且「餅」這個字一定得拖上尾音，讓人感覺他巴不得想趕快吃到似的。其他小院生的爸爸對大家很客氣，聽到于于叫他也都會回應，甚至有幾次聽見他又喊紅豆餅，居然還會回答說今天沒有買紅豆餅，下次再買好不好？老師們聽見小院生爸爸這樣回答，真是哭笑不得，也覺得一個大人對小院生這樣反應，著實可愛。
其他小院生的奶奶之前吃過于于的虧，原來她也曾買過紅豆餅到中心來給小朋友吃，所有人都吃了，就只有于于不吃。也因此，只要聽到他喊說要紅豆餅，她會反擋回去，要買給你吃你又不吃，不買了！老師們都為此笑得闔不攏嘴。
于于並不因此而氣餒，仍舊是紅豆餅紅豆餅喊個不停。中心的社工員也買過紅豆餅給小院生們吃，卻沒仔細觀察是不是只有于于不吃，黃老師說這個小毛頭就是嘴巴會說，真要拿給他偏偏又不吃，社工員笑說，這是因為于于有偉大的胸襟，決定犧牲自己為其他弟兄們謀福利，老師們差點沒笑翻了。
如果于于只對其他小院生的家長們喊紅豆餅也就算了，他甚至還會對董事長揩油；有一回董事長下午來中心看看大家，他一見是董事長，居然也喊紅豆餅，董事長搞不清楚狀況，問他是不是要吃紅豆餅？結果于于沒有回答，還是一味地叫著紅豆餅，老師們額頭冒汗，好在他沒有解釋他要董事長去買紅豆餅，不然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總不能說，那是我們教出來的吧？好險。
不過也很奇怪的，雖然于于如此捍衛紅豆餅，但，前些天下午點心時間吃了波卡，每個小院生吃一、兩片，于于居然會開始拉著社工員的手喊說要波卡，老師們一聽差點沒昏倒，難道繼紅豆餅之後，中心內又要多出一個新產品了嗎？
聰明可愛的于于今年已經六歲了，眼看就要從華林啟智中心畢業回歸到小學體系去，日前鑑輔會的心理評量老師已到中心來探看于于的情況，于于的情況大致上是不錯的，加上第三次身心障礙判定出爐的結果大幅減輕了障礙程度與類別，從多障極重度進步為肢障中度──雖然老師們認為這樣的結果稍嫌誇張了點，但，于于的進步確實有目共睹，也許是他在專業醫師面前表現得過於良好，專業醫師才將他的智障和語障項目移除，卻也改變不了他的確是落後於正常同齡小孩學習進度的事實。
老師們和于于奶奶都認為第三次判定改為肢障中度雖是好事，卻對他是否能以這樣的能力上小學去感到憂心，于于奶奶說，想要幫他申請緩讀一年，也許就利用這一年的時間帶他去開刀矯正腳部的筋肉，心理評量老師到中心來評估時也再三詢問這一點，要是真的會帶去開刀，可能就會批准于于奶奶緩讀一年的申請。
其實，于于不管有沒有緩讀，他的程度在中心老師眼裡看來，只會更進步而不會退步的，于于這三年下來的進步讓每個看過他的人都贊不絕口，他的進步可以攤開來在眾人面前，每個看過的人都說，于于確實是位可愛聰明的孩子，說他是高材生，一點也不為過。
黃老師說，于于今年會不會順利畢業，她不敢多想也沒辦法多想，基於私心是想將他留下來，畢竟他帶給大家許許多多的快樂與歡笑，但若他能繼續朝小學之路邁進，就中心的立場來說是更樂於看見的，因為他代表了華林啟智中心的成功，讓一位本來不會走路的小個案進步到現在可以放手自己追逐奔跑、讓一位本來不會說話的小個案進步到如今能夠舉一反三又討價還價、讓一位本來不會端碗拿湯匙的小個案進步到如今自己端碗吃飯不需協助、讓一位本來不會握筆寫字的小個案進步到如今可以拿筆寫出自己的名字，這樣的進步，誰能漠視？
于于奶奶說，若不是華林啟智中心的老師們對于于付出那樣的無窮心力，以她一介女流又要工作，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扶養他長大？要不是中心能夠配合將于于每週帶往龍潭敏盛醫院進行物理治療等訓練課程，他又怎麼能夠有現在這樣的成績？如果不是持續施打肉毒桿菌見效，現在的于于能不能那樣奔跑猶未可知。
太多的如果不是，讓于于奶奶以及中心的老師們覺得，如果不是當初接納了于于，這樣一位看似不可能的個案，一切都不可能發生，是他讓我們看到什麼叫做「未來」、何種是「希望」，不論于于今年會否從華林啟智中心畢業出去，他都會是最受注目且明顯成長的希望。
【全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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