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政局何去何從?
Sauli
隨著陳水扁總統的女婿收押,儘管我們尚無具體證據顯示這是冰山的一角,不過,朝野眾蛙喧擾,有人要求阿扁下台,也有人呼籲國會改選,而他自己則選擇權力下放,表示不再介入對內的國家大政。這裡頭,除了政治運作的權力考量以外,也有道德、以及法律的責任,也涉及憲政體制的規範。
就憲政體制而言,即使我們目前所依據的九七修憲體制並非完全是總統制,然而,由於總統所任命行政院長不再需要獲得立法院的同意,也就遠離所謂的雙首長制,因此,不管到底是派系想要逼宮奪權、還是阿扁虛晃一招,所謂的「權力下放」,是完全不符憲政原理的,也就是說,既然閣揆的權力來自總統,也就和總統切割不了,要不然,要是沒有民意基礎的院長在政策上犯了大錯,卻要民選的總統負責,天下沒有這樣的民主政治道理。
就泛藍所提的罷免案而言,即使國會有三分之二的朝野立委支持,卻必須經過第二階段的公民投票確認,恐怕難逃給社會帶來更嚴重的對立;比較可行的途徑是提出彈劾案,再交給大法官會議來審理判決。不過,國民黨黨主席馬英九似乎不願意阿扁立即下台,寧可讓他凌遲而死,否則,只要選民的記憶不好,未來兩年就缺少相罵的本錢。如果沒有具體的罪證,不管罷免、或是彈劾,未免師出無名,徒然增加老百姓對於在野黨亂政的負面印象。
立法院或許可以進行倒閣,以突顯在野黨對於總統的極度不滿。然而,根據我們目前的憲法,總統只須另外再提他人接任閣揆,他自己並不用跟著去職,因此,儘管國會可以不斷地提出不信任案,讓行政部門的運轉停頓,卻不得不認清,民選總統任期固定的設計,原本就是希望避免出現內閣制常見的政權更替頻仍。事實上,面對國會的杯葛,執政黨反而更可以使用無能為力來搪塞自己的怠惰,民意未必站在民代這一邊。
當然,面對國會減半、以及單一選區的挑戰,也有一些立委的如意算盤是倒閣而來的立即國會改選,或許可以依照原有的選舉制度參選,苟延殘喘。問題是,縱使中選會宣稱新國會必須依據新選制的說法還有解釋的空間,不過,如果總統不願意緊接著解散國會,也就沒有改選的契機,那麼,一切算計都將淪為空想。
同樣地,民進黨內部發出「分享權力」的聲音,也是不識大體。要知道,當初百姓投票,是投給民進黨的總統候選人陳水扁、並非民進黨,因此,作為黨內勢力競逐的非正式組合體,只能鞭策總統履行黨綱、政見,絕對沒有要求集體領導的正當性。大樹尚未倒下,我們不止看到猴猻四散尋求新主,連黨內各大派系安祿山般擁兵自重,也不過是想要藉機擴張地盤、發發國難財。
國民黨在過去六年來,一直堅持必須採取換軌制,也就是說在朝小野大的情況下,必須由國會的多數組閣。然而,如前所述,現行的憲政體制與法國的第五共和國憲法並不相同,也就沒有必要東施效顰。如果阿扁真的要分享權力,絕對不會是因為憲政的必要性,而是站在朝野和解的出發點,結合願意共赴國難的人。
以下引『《聯合報》2006/05/19』
由三級貧民到台灣之子,阿扁坐收百年來台灣人政治運動的成果,原本,應該對自己有比其他本土政治人物更高的期許。然而,由於著魔於連任的迷思,重大的作為都在為選勝作最高的考量,一方面在傳統舉辦華麗的活動,一方面進行所謂的割喉戰,說穿了,仿效國民黨哪一套肉桶政治,也就是動用一切國家資源,不擇手段為競選機器的衝刺作潤滑工作。
在這樣的思維下,對於支持者的選前承諾就可以視為國王的新衣而束之高閣,因為他們都是跑不掉的口袋選民。對於社運團體來說,既然領導者被摘頭收編,只好搖尾乞憐,看能不能分到一杯羹;對於獨派團體來說,只要泛藍被打為統派,即使被民進黨譏為基本教義派、被阿扁嘲諷為自欺欺人,卻是甘於自我沉淪、一再縱容,儼然是有被虐待狂的糟糠之妻。
儘管大家可以怪罪阿扁專斷無能、縱容部屬,以致於宦官當道、外戚亂政,然而,那些幡然醒悟、慷慨激昂、義正辭嚴的民進黨諸公,過去自己為何絕口不提,究竟是懾於淫威而噤若寒蟬,還是坐視阿扁出糗、伺機瓜替,抑或是,自己也是共犯結構的一份子。當大家都是身子骯髒的黑馬之際,勇敢發出暮鼓晨鐘之聲的白馬,卻老是被同志當作害群之馬而嗤之以鼻;所謂「不會做人」、「不好相處」、或是「不符人性」,說是對於堅持理想者的訕笑,更是用來掩耳盜鈴。
當領導者把國家治理當作家庭企業在經營,封官進爵當然不會輪到一起打天下的同志,更不會是是禮賢下士而來的諤諤之士、或是俊傑之才,因此,除了基於人情義理而回饋虧欠人情的金主,接下來就是一些牽親拉戚、雞犬升天的新貴,再不然,就是一堆忽然良心發現的所謂「台灣人」、搶著宣稱過去自己也是如何委屈求全投機官僚。
在恐怖平衡的盤算下,唯恐旁人坐大,阿扁讓同儕輪流擔任閣揆,侏儒般的政務官唯恐五日京兆,卑躬屈膝、宛如阿信、打死不退。反正在主子「新中間路線」的最高領導原則下,才管不了府院黨的立場是否一致、或是政見的兌現,只要在主子一聲令下能適時捧出銀根,管他黑貓白貓?問題是,如果連學者從政都要投效派系,怎麼會有資格當知識份子?又怎麼會膽敢為蒼生百姓口吐真言?
在日本時代,台灣人社會上最尊敬的三種人是辯護士、醫生、以及老師。駙馬爺師徒捲入股市風暴,只能讓人覺得斯文掃地,至於坦承過去幫國民黨買票的校長,臉不紅、氣不喘,當然不會有任何歉意。從近日的北高兩市的提名,派系傾軋、爾虞我詐,民進黨的律師領導者,讓我們覺得昔日對抗殖民者的豪氣已經不見,剩下只會玩法弄法、閃法律縫的法匠。
老百姓沒有欠民進黨,是民進黨虧欠死忠的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