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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補作文 是民族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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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喬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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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vismeng
J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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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咩布屋
喬若飛(唐樂)
施喬茜
余光中：補作文 是民族的悲哀 .....(20060320)
在社會普遍憂心學子國語文能力大不如前的情況下，教育專家一致認為，國語文基礎是學生學習其他學科的根本，國語文基礎不佳將使學生的吸收成效大打折扣。為挽救國文教育，一群憂心當前國文教育的教師、專家學者成立了「搶救國文教育聯盟」，總發起人、同時也是知名作家詩人余光中教授多次挺身而出，呼籲朝野及各界能重視國文教育。本報特就學子國語文能力低落現況與余光中教授深入對談剖析，期能找出解決之道。
別字連篇 不會使用成語
記者問（以下簡稱「問」）：時下許多老師都反映學生國語文能力降低，以您數十載的教學經驗，您觀察學生語文能力下降的情況有多嚴重？可否舉幾個實例？
余光中答（以下簡稱「答」）：常見的就是學生寫別字的情況，因為現在上網都是用拼音，但使用拼音輸入同音字很多，以前學生要學書法，且當時影印、複製都不方便，學生的抄寫機會較多，抄寫之餘也會仔細去核對，因此，要每個不同意思的用字都可以分得開。但是現在的學生拿到資料就是去影印、複製一份，不會仔細的去看，所以平常書寫時就別字連篇，這種情形不只在國內發生，甚至連英美學生自己也會寫別字，過去我在美國教過文學欣賞，他們的英文拼字也大半都不對。
第二個常見的問題則是學生漸漸不會使用成語，成語裡蘊含中文基本美學，比如我最近在一次演講中就問聽眾說，為什麼我們日常講話會說張三李四而不講張四李三，大家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來，其實最簡單的就是平仄的問題，張三是平聲、李四是仄聲，這樣就好聽。很多成語都是如此，比如說千方百計、千軍萬馬、千山萬水、鳥語花香，像鳥語花香是仄仄平平，千山萬水是平平仄仄，亦即平仄仍是與日常用語息息相關，我們習慣於用這些成語，卻沒有去分析、去體會這件事情，所以，現在大家漸漸不會使用成語了。
又比如學生會將列祖列宗寫成惡「劣」的「劣」，這樣不是把先人都罵了一頓嗎？這是很可笑的；或者還有學生寫出我的母親很愛清潔，把家裡整理得「一絲不掛」，學生把「一絲不掛」跟「一塵不染」混在一起了，如果是一絲不掛，那大家都是裸體的囉！這種情況久而久之，民族語言就墮落了。
中文西化 變成不文不白
問：學生中文西化常見的現象有哪些？
答：中文西化就是「像英文的句子」，英文很喜歡用抽象名詞，中文沒有那麼多抽象名詞，抽象名詞太多了，就不像中文，比如說，「我的朋友是一個素食主義者」，屬咬文嚼字，因為素食主義者就是vegetarian，其實我們中文的說法相當簡單，就是「我的朋友吃素」，但現在學生卻受英文影響，想不起最簡單、最像中文的說法，反而繞一個彎說成「我的朋友是一位素食主義者」，「一位」是不需要的，而「素食主義者」也是「不文不白」。
文言優美 時數不應減少
問：我國國文教育當前面臨的問題有哪些？
答：因為高中課程，每星期五堂變四堂，國文老師更沒有辦法帶領同學好好讀國文，甚至沒有辦法推薦給學生讀一些好的課外讀物，於是大家就找最暢銷的東西看，暢銷東西未必是很好的。上課時間多一點，表示重視，老師也比較有空間帶動學生的興趣，現在時數減掉，文言也越來越少，但是文言對我們日常生活還是有關係，因為文言文蘊含中國文化基本的道理，或者古人簡單扼要的說法，是值得學習的。
問：針對時數及文言的問題，教育部表示並沒有減少，且增加了文言文網站及國語文教學手冊，另外，學校也可彈性增加授課時數等措施因應。
答：學習時數的多寡、必修或選修都會影響學習效果，因為以前有一個中國文化基本教材，規定學生一定要讀孔孟，現在變成選修，選修當然就是可以自由不修，所以，在語文教育方面面臨到的問題，包括時數降低、文言文減少、中國文化基本教材由必修改為選修這三點。
能力下降 教師普遍認同
問：教育部認為現在各界都說學生國語文能力下降，都是憑個人經驗去判斷，學生雖然別字多、句子短，但也有人說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變好了。
答：教育部可以設立客觀標準來檢測，學生語言能力下降是中學教師普遍的發現，表達能力變好只是用了有趣的「招數」，例如簡寫、用ABCD或符號來填充，就覺得很妙，可是國文基礎、基本的說法還是必須知道的；雖然學生口語表達變得很巧妙，可是原來怎麼說還是得知道，才會知道學生的國語文能力變得好不好。
加考作文 確實有其必要
問：教育部將在九十五年度的國中基本學力測驗中加考作文，而考試領導教學早為國人所詬病，請問加考作文是否真能把學生的國語文能力帶上來？
答：多少還是有幫助，因為學生使用單字或成語，那是零零碎碎的，可是把一個觀念，一件事情從頭到尾講清楚，用二百字或一百五十字把一個問題講清楚，那就要照應到前因後果、中間的發展、如何開始、如何結尾、中間如何轉折等等，這些只有作文辦得到，否則，光是問你唐宋八大家是哪八個人，就等於考地理，就像問你台灣最北端及最南端叫做什麼角，這種考法就是死記；考作文則比較靈活應用，而且是完整、統合在一起的應用，就等於回家跟爸爸說學校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也是一段短文。
古典小說 現代人多不愛
問：教育部若不從增加時數、課程改革著手，只是單純的在基測中加考作文，是否會造成學生一窩蜂的去補習作文？尤其經實地了解，現在坊間國文補習班、作文補習班報名的人數都比往年多。
答：其實作文還要補習，那真是這個民族的悲哀，人一天到晚在講話，這些對話不都是作文的句子嗎？不過比較口頭語一點。而補國文、補作文的現象，肇因於平時不注重國文，然後才臨時抱佛腳補習國文，像我們小時候，那時還沒有電視，鄉下孩子也不容易看到電影，我們就是看舊小說，例如西遊記、水滸傳、三國演義，這些小說裡面的文字介於白話與文言之間，看久了，中文就通了，現在大家都不太讀這些書了。
中文不好 競爭力直直落
問：國語文能力的降低，是否對學生未來競爭力及國家發展有所影響？
答：當然有影響，譬如跟大陸打交道，台商的語文能力若不夠，就容易產生誤會；又如跟外國人來往，外國人問你中國文化相關事宜，你一概不知如何答覆；又或者別人拿一篇英文請你翻成中文，你英文或許不錯，但是翻過來的中文卻讀不得，別字連篇，或者詞不達意，那就不平衡了，光英文好，中文卻不夠好，就不是一個完整的表達者，會有很多問題的。
最近台灣大學光電所請我去演講，聽講的都是學理工的學生，後來他們的教授跟我說，有些學生寫報告、寫論文，指導教授都不大懂學生在寫什麼，因為他們中文寫得不大像中文、英文寫得也不像英文，閱讀時須憑幾分猜測，甚至須先將學生的中文或英文改通後，才能恍然大悟，明白學生要說的是什麼。我現在也遇到這樣的狀況，學生的英文考試卷中不曉得在說什麼，必須先想一想才知道學生要表達的內容，換言之，現在很多學生在考試答題時，即使道理懂，文字卻不懂，以致連題目在問什麼都不曉得，所以說，中文不好，也會影響到其他的科目，明明會答，但卻因為誤會題意而產生問題。
搶救工程 必須多管齊下
問：要如何提升國語文能力？
答：首先，國語文時數不要減少；其次，文言文不要減得那麼快、不要減得那麼多，文言不一定要去讀深奧的文言，也有淺近的文言，例如唐詩、宋詞並不是文言，「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這些句子都跟口語差不多，因此，文言也應該區分，有些文言很冷僻、難懂，有些文言淺近、很好用、好記，甚至比白話文還好記，所以，文言的定義要搞清楚，文言的天地還有很大的選擇空間；再者，《中國文化基本教材》也應酌予保留。
其實，提升學子國語文能力不能完全寄望於教育部，學校及老師也要負起很大的責任，至於家長對寶貝子弟中文不通也要認為是很嚴重的問題，應該認為是可恥的，家長不要一天到晚壓迫學生從小就拚命讀ABC，然後把母語都忘掉了，家長的價值觀念要重新調整，媒體也有責任，記者報導的文章通順，大家每天看報對於提升中文能力必有助益，所以，媒體的影響可能比老師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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