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記憶體已滿 - 生活小舖

「兒子，你什麼時候退伍呀？」
這是我回家的第一天，
媽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希望我的表情沒有顯露出不自然。

老大不小，38歲，爸說我還是像個年輕小伙子般漂泊，
上海，是我現在工作的地方。
每年過年和十一總會撥空回家兩個星期，
家的容貌沒變，家人倒是不敵歲月地老了。

飯飽，洗完碗筷，準備著手收拾家裡，早已是每一次回家養成的習慣。
收拾的過程中，卻發現一件令我皺眉的事，洗手台櫃子上，客廳的沙發縫，電視機上，櫥櫃裡的醋罈子旁，電話簿裡。照片四散各處，邊收邊順手聚集在一起，為數可觀。
「爸，這照片怎麼到處亂放呀？」實在是一口氣憋不住，要是下面年輕人做的事，早就開飆了。

折了洗好的衣物上二樓，爸媽的房間，打開五斗櫃，又發現一張照片，心念一轉，我竟開始興趣盎然地尋找，
果然從各個小抽屜裡翻出許多照片，全是我不同時期的照片，小時候坐在爸爸肩頭的，兒時與媽媽牽手合影的，國中校外教學的，高中溪邊聯誼的，當兵與同袍搭肩的，在上海與朋友聚餐的。一張張瀏覽，一張張回憶。
驚訝地意識到，爸媽的身影像退了色般，隨著我漸長的年紀，從照片上慢慢消失了。
恍惚中，一時手滑，照片散落一地，意外看見。照片的背後，都有著一排媽媽生硬而工整的筆跡，寫著：我兒劉志豪。

腦中宛如有兩條電線，吱～的一聲，接通了，有些事，懂了。爸媽早已無聲無息的淡出我的生活，沒有通知，沒有讓我看見落寞。
而這些年，媽媽正用那沒有多餘空間的腦袋，努力記住我的一切。
時間像是一個小偷，偷走媽媽的記憶：老天爺跟她開了個玩笑，把她留在過去的歲月裡。我輕輕撫摸著背面一個個生硬的筆跡。

晚飯，嘴巴好似受不了心的拖磨，話先出了口，「媽，上海我不待了，下個月就回家。」
「兒子，要退伍啦！」她轉過頭，喜滋滋地跟爸爸這樣說。
那一幕至今都忘不了。

家裡收藏著一種愛，叫「怕忘記」

怕孩子踢被著涼，怕孩子沒吃飽，怕孩子學壞。。
但最怕的是，忘記了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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