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我又為自己沖了杯咖啡,略帶甜味的咖啡香瀰漫在斗室內,暖暖的熱咖啡一下肚,連覺也變的香甜了。
杯裡被奶精沖淡的淺淺咖啡色,溢著濃濃的香,在淡淡的煙霧裡。想來,這是我今天的第三杯咖啡。
我愛咖啡,但從前頂多一天一杯的習慣,不知怎地在最近慢慢變了。
媽媽有個連中午一杯熱茶都能造成失眠的體質,別說咖啡了,帶有一點咖啡因的飲料都在午後被禁止吞食;偏偏爸爸正好相反,即使是睡前一杯咖啡,依舊能酣甜入夢。
遺傳自爸爸體質的我,從小就不怕咖啡,只不過,遺傳到的不只是不怕咖啡因,順帶的也遺傳到了爸爸喝甜咖啡的習慣。
「一匙半的奶精兩匙半的糖」是爸爸的官方調法,也是我自小習慣的喝法。
十多年前,台北的咖啡還不算風行,沒有現在佔大多數的連鎖店,只有街頭巷尾小小家,顯然是興趣大於賺錢的小館。
那時的我不過是個青春期的孩子,總喜歡在週末午後一個人尋找所謂的咖啡店,坐在窗旁,攤著不知哪兒借來的小說,自以為很有氣質。卻也因為如此,公館、南門市場、中正紀念堂附近的大大小小咖啡店都有我的足跡。
想起當初的稚氣,不免臉上一紅,哪來的氣質可言?不過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青春期少女罷了。
大學時,自己住在外面的我,染上了每早一杯咖啡的習慣。剛開始,是因為冬天清晨很冷,用一杯熱咖啡暖暖身子,到後來,連夏天也不喝不快了。
每天早晨,室友便被我煮水的聲音吵醒,奇怪的是,看著我喝咖啡三年的她們,竟沒有一個陪我染上這習慣。
愛喝咖啡的人,總愛體會咖啡的醇,聽說,醇醇的咖啡在苦澀中有種特殊的香味;而我偏生喜愛咖啡的香,卻害怕它的苦澀。
是的,我不喝黑咖啡、不喝苦咖啡,只喝甜甜的、勉強說來帶有咖啡香味但不算咖啡的三合一咖啡。
很奇怪的人,不是嗎?更奇怪的是,跟入口的咖啡比起來,我寧可聞它的味道。
小時的夢想不是開書店看書看到飽,卻是開一家咖啡店,鎮日品嘗咖啡香--只不過我還沒學會怎生煮咖啡就是了。
寫過的小說裡,我創造了一種咖啡,取名為「寧亞」:
『把深度烘焙的曼特寧加上一點淺焙肯亞咖啡豆,用水滴法沖泡,曼特寧特有的香味和肯亞的甜會融合在一起,又因為是用水滴法沖泡,可以控制時間和水量,讓酸度不會太強烈,所以不用加糖或牛奶也不會有苦澀的感覺;香中帶點微甜,不會太膩,也不會太苦,是熱戀後的穩定期;如果把肯亞的份量增加點,再打上鮮奶泡,淋上焦糖,看起來像焦糖瑪奇朵,那就是熱戀的感覺;如果沖泡的時間長一些,讓曼特寧的酸味出來,加上一點點巧克力醬,就像暗戀的滋味,酸中帶甜……。失戀就更簡單啦,把曼特寧的份量放多點,沖泡的時間拉長,再像愛爾蘭咖啡一樣加入一點點威士忌,如果配點眼淚那就更好了。』
當然,這只不過是我創造出來的故事情節,與其說是在講咖啡,不如說是在比喻愛情。若真有這種咖啡,我倒想偷偷嘗試一回。
且不說這個。
想當然爾,夢想是會破碎的;還沒開咖啡店的我,先來到了咖啡店打工;而原先以為充斥的咖啡香,被菸味所取代。
這家小小的咖啡店裡,不禁菸,所謂咖啡也不過只有熱咖啡、冰咖啡、和美式咖啡三種,而我也理所當然的只學會了把咖啡豆磨碎後加入熱水的簡單充泡法。
出國前,rue知道了我想學煮咖啡,特地送了我一個小小的簡便濾器,和一小包磨碎後攜帶方便的咖啡粉,讓我在異鄉也能喝到故鄉的咖啡。
常有人說,咖啡喝多了會心悸,對我而言,咖啡只不過是一種讓人安睡的飲料。
來到日本,冬天手腳冰冷的我,最愛在睡前泡上一杯熱咖啡,暖手、暖腳,然後安然入睡。
記得嗎?你說過要帶我去那家店,見你的朋友,喝上一杯咖啡。
還沒去成,我就已然離鄉,但是我始終記得關於你的約定:一起,和你喝杯熱咖啡。
別忘了,「一匙半的奶精兩匙半的糖」,甜甜的,要像我們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