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為直銷業者進入大學校園，這個老問題又吵得火熱。有人說，她的同學還沒有找到工作，而她已月入五萬元；有人說她已有下線三百多人，六位數的收入。總之，有財大家發，希望大家多多參加。

假定她們說的都是對的，問題在「下線」二字。直銷主要收入不是賣東西，而是吸收下線，吸收得越多，分紅越多。

這個系統能夠成立的唯一條件是人數必須為無限的。因為一個人吸收若干下線，下線又各自吸收其下線若干人，其總人數是依幾何級數增加，最後必成為無窮大，這是高中數學裡教過的。

但在現實世界裡，人數是個有限數，當加入直銷系統的人越多，未加入的人必相對減少，於是吸收新會員成為下線必越來越困難，收入自然越來越少。當再也吸收不到新會員，而且全部是賣家，沒有買家，批來的東西只好堆在家裡，整個系統完全沒有下線所提供的收入，失去運作的動能，只有崩潰一途。至於最後的下線血本無歸的錢到那裡去了？當然在上線與上上線的口袋裡。

因此在這個系統裡唯一的生存法則是不要成為最後一個下線，那些賣力叫你進去的人，就是怕自己是那條線的最後一位。但是，人數是個有限值，不可能無限延伸，這是最大悲哀之所在。

如果你自信人脈廣闊，可以拉到很多人，只憑一張嘴就有六位數的進帳，那倒是一個不錯的工作。但是，要記得好景不會長，該抽身時就立即抽身，因為畢竟人數是個有限值，莫待成了最後的線尾，那就悔不當初了。

近日一家傳銷公司被指吸收學生當人頭，聲稱月入百萬，造成不少學生休學加入。筆者不禁想起自己的被騙經驗。

筆者就讀研究所時，雖已有多年工讀經驗，自詡警覺性很高，卻拿出辛勞積蓄，花了九萬五千元「投資」一個靈骨塔位，後來只得到一張如同壁紙的所有權狀。回想這個慘痛的經驗，其實是有脈絡可循的。

首先，這類傳銷公司會利用老鼠會的方式吸收會員，使出人海戰術遊說、洗腦，然後慫恿會員從至親好友開始推銷。筆者就是接到一位極熟識的學妹邀約，警覺心消失大半。

接著，傳銷公司會針對不同的消費族群訂定不同的銷售技巧，在第一時間吸引注意力。筆者學妹和傳銷公司的男會員剛開始時，還故作姿態地表示他們賣的產品很前衛，不是新世代的人不會有這樣的新觀念，經筆者追問，這才「被動地」推銷起靈骨塔位。

其次，傳銷公司會賣弄似是而非的「專業知識」，若有似無的展現「堅強後台」。傳銷公司聲稱是全台極少數合法設立的案例，拿出琳琅滿目的圖表，製造產品供不應求假象，並表示公司與命理師協會合作，有了「風水」加持，未來委託出售獲利可觀。眼花撩亂之際，傳銷人員又「不小心」從文件夾掉出公司負責人與中央民代、知名官員等合照照片，讓產品合法性的懷疑降低。

最後，傳銷公司會製造前景無限與產品熱銷的假象。當筆者表達投資意願時，傳銷人員還「善意」的提醒筆者的學生身分；又拿出他與學妹兩人總共買了十五單位的權狀，做為解說藍本。此時他的電話又響個不停，似乎急著去其他地方談生意，使筆者著急的立刻簽了約。而周遭的朋友也幾乎都參與了投資。

一年後，筆者想要出售時，學妹卻總是藉故推託，傳銷公司的態度也改變，筆者方才驚覺遭到詐騙。當初一位同學甚至遊說母親標會訂購五十單位，事後造成極大家庭風暴。

最可怕的是，傳銷公司巧妙的將受害者紛紛轉化為加害者，讓行騙的網路無限延伸。直到前年遭到雜誌質疑，這間公司的不法事宜才廣為人知。但公權力對眾多受害者的協助有限，主謀者極可能換個公司名字與產品型態繼續行騙。筆者以為政府相關單位應積極介入，如有不法，即嚴予取締，以保障民眾的財產權。

看到師大生棄學拚直銷的新聞，不免想起當年鄰居好友，也是一位國立大學生對我進行直銷的往事。我誠懇的提出一些很基本的問題，但他和後來多位我遇到的直銷人都無言以對。

不同於直銷人的說法，我認為直銷是一種比較高成本的銷售方式，雖然不必店面，但是一層層的上下線，產品在很多人之間進行小量的運輸轉銷，過程中哪一個人不要賺錢？哪一段路不必車錢？如果產品成本一樣，售價一定會比賣場貴很多。直銷人的說法是，他們的產品不同於市售產品，而且好很多！但是可能嗎？

我曾讀過一篇醫生的文章說，世界上已經知道很有效、副作用又可以掌握的藥物不過一百多種，這些藥在任何的藥房都買得到，而且很便宜！如果產品證實真的好，就一定會被大量生產而變得便宜，同時間廠商薄利卻多銷，可以賺更多的錢，這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必然現象；在道德上，要造福人群也應該如此。那憑什麼好的直銷產品就可以例外？又為什麼直銷公司要放棄可以簡單獲得較高利潤的量產鋪貨方式，而執意要經營複雜的直銷系統？

產品好不好，最清楚的一定是同行的專業廠商，如果同行廠商都不積極仿製，或搶購專利量產，可能是東西不夠好或者尚在測試中品質不確定好。這兩者都不值得我們花較多的錢去購買。

雖然直銷不違法，但如果大家體認到上面的事實，應該知道直銷的業績一定不是因為產品好，或者成本低。如果可以因此月入十萬以上，恭喜你！但是不必期待我的敬意，如果以師大學長的身分評論，我引以為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