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時,游惠瑄一直很安靜。林子杰看見外婆殷勤的往她碗裡夾菜,心裡頗不是滋味。
「來,子杰,這是外婆特別煮給你吃的照燒雞腿……」
「謝謝。」游惠瑄偷偷瞄林子杰一眼,音量極其小聲。
哼!果然是作賊心虛。他可不能眼睜睜看見自己的福利被冒牌貨給搶光光,一等外婆有動作,林子杰毫不客氣就把碗遞過去。
「我也要。」林子杰完全當在自家吃飯一樣的霸道。
「哦?好……我夾給你。惠瑄,你也多吃一點,別客氣。」
「好,謝謝外婆。」
林子杰露出得逞的笑容。欣然接受外婆夾給他的菜,把游惠媛告知的晚餐──地瓜稀飯配醬瓜,拋在腦後。
「子杰,別說小阿姨不疼你,聽說你喜歡吃紅燒牛腩,我昨天就特別滷一鍋……我猜你下午騎小折發生意外,八成嚇破膽,一定要多吃幾塊補回來!」
「謝謝小阿姨。」
才看見小小阿姨舀一大湯杓牛肉,林子杰馬上把碗遞過去,從空中攔截那些美味的牛肉,以免它們落入游惠瑄的嘴裡。
「嗯?你因為想吃牛肉,也叫我小阿姨嗎?」楊秀娟笑問。
「沒關係,反正牛肉還很多……子杰,你會自己夾吧。」外婆說。
這次游惠瑄連回答都不敢,點點頭,膽怯的眼神不時飄向林子杰。只要被他一逮住,林子杰立刻惡狠狠回瞪她一眼。
哼哼!這麼一來,他馬上就佔上風。因為游惠瑄只敢低頭,撥弄著碗裡的食物,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白飯扒進嘴巴裡。她好像活在另一個世界裡……失神落魄的一定是擔心變身秘密會曝光。
林子杰嘴角拎著冷笑,非想辦法讓馬麻知道他們靈魂互換這件事不可。果然馬麻很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但正確來說,她是看著游惠瑄說話。
「子杰,你今天很反常哦!突然安靜又沒胃口……」
「不會吧!膽子這麼小,真的有被被嚇到哦?」楊秀娟說。
「我看,明天一定要帶他去收驚。我認識一個師父很厲害。」外婆提議。
為什麼大家都只關心假林子杰?他看了真不爽,忌妒心作祟讓他氣得把飯碗往桌上一擱,不高興的抗議。
「奇怪了!我才是林子杰,她是游惠瑄啦!為什麼我一直表明身分,你們都不相信?」
只見馬麻和外婆以及小阿姨三人面面相覷,一副「他瘋了」的詭異表情。最後才由薑還是老的辣的外婆,冷靜打圓場。
「我看他們倆今天都受到驚嚇,惠瑄,你明天也跟我們去拜拜。子杰,我們邀惠瑄一起去,你說好不好?」
「我……」被四雙眼睛團團包圍的游惠瑄,渾身不自在的說:「我吃飽了。外婆,可以打包一些菜,請林……不!是讓她帶回家送给弟弟妹妹吃。」
「我才不要哩!我為什麼要帶食物回去給他們吃?要帶你自己帶,我不想再回去那裡了。」林子杰火大的反駁。
「你冷靜一點,惠瑄。」外婆連忙制止。
「其實子杰沒有惡意,他一定是對下午撞了你感到抱歉,才會提議帶東西回去給你弟弟和妹妹吃……聽說你家境不太好,如果不介意,等下我打包兩隻雞腿讓你帶走。所以你不要生氣哦!」
馬麻誤會他是被當成乞丐才生氣的。才不是這樣哩!林子杰心急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彷彿再怎麼解釋,都回不到過去,心裡失望又充滿無力感。
沒想到一抬頭,卻看見游惠瑄破涕為笑的笑臉。
「謝謝……馬麻。」游惠瑄口氣稍微停頓一下,不到一秒鐘,竟然就搶走了他馬麻。
「你這個卑鄙的傢伙!她是我馬麻,不是你馬麻。你馬麻早就死了。」
「天……天呀!」楊秀蓉聞言沉下臉,不悅的說:「你這女孩子怎麼可以隨便詛咒別人的媽媽死呢?我看你還是快回家,不然等下就跟我們子杰吵起來。」
「不是的!你是我馬麻,我不是說你。她馬麻真的死掉了。」林子杰指著已經變成他的游惠瑄,百口莫辯。
瞬間,他好怕永遠都不能再踏進外婆家,也永遠都不能再跟馬麻一起生活,然後游惠瑄就會跟著馬麻回台北,讓他變成一個孤兒。
「馬麻,我有話想跟她說,我們閃一下。」
突然,游惠瑄不知哪來的勇氣拉起林子杰,往房間內跑。
「你放手!你這個臭冒牌貨!」
林子杰生氣的甩開游惠瑄,忌妒她變成男生以後,力氣比他還大。
「我拜託你冷靜,不然大人會以為我們真的神經錯亂,堅持送我們去醫院檢查。」
「你沒唬爛我?」
「沒有。下午你馬麻差點就打算這麼做。」
「然後呢?」
「然後我就假裝要睡午覺,才沒事的。」
看起來游惠瑄比他還冷靜。林子杰想到萬一被馬麻帶回台北的人變成游惠瑄,整個人就失去戰鬥力了。
「你答應我,在我們變回來以前,絕對不可以跟我馬麻回台北。」
「那是一定的。我也希望快點回我家。你也要答應我,這幾天要好照顧我家人。」
「這個嘛……」
「拜託!我一定會想辦法變回來。」游惠瑄雙掌合十的請求。
看在她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林子杰心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
「好吧,我答應。」
彷彿交換了秘密,游惠瑄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我弟和我妹很乖,很聽話吧?」
「才怪!我今天差點被整慘了!」
他把下午發生的事,啪啦啪啦說給游惠瑄聽,然後她表情就慢慢放鬆,笑開了。不過他可就慘了,等下又要回到那個貧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