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葉少軒幼兒時期,也有過一段眾星拱月、備受家人寵愛的生活。只是他當時年紀太小,已經不復記憶。
那是在葉少軒剛出生滿一年的時候,按照民間習俗,長輩們替他準備了「抓周」的慶祝活動,也就是閩南語俗稱的「度晬」。
李雅娟還記得當時的情形。根據娘家的媽媽,也就是葉少軒外婆的指導,抓周當日必須煮一鍋麻油雞湯和油飯先祭神拜祖,告訴祖先寶寶滿一歲的消息,並祈求寶寶能健康成長。接著再準備抓周的用品,包括書、印章、筆墨、算盤(計算機)、錢幣、雞腿、豬肉、尺、蔥、芹菜、蒜、玩具刀劍、聽筒等等,且各有涵義。
「好緊張喔!少軒等一下不曉得會先抓哪一樣東西?」
李雅娟一邊替兒子穿上新衣新鞋,一邊不安的笑說。這是外婆贈送的「頭尾禮」,就是當孩子滿週歲時,娘家必須送給小孩從頭到腳的禮物。包括一套衣服,還有象徵吉祥的金飾品。
「不用太緊張,以前的人都利用抓周來預測小孩長大以後的職業和命運,現在只是純粹為了好玩而已。」
外婆替葉少軒戴上金鎖片,神情盡是得意的寵愛笑容。李雅娟的婆婆也在旁邊幫忙逗著小孫子玩。
「少軒好帥喔!有沒有說謝謝外婆啊?」少軒的奶奶說。
小人兒在一群上年紀的長輩眼中,簡直跟可愛的寵物沒兩樣,大家爭相逗著葉少軒胖嘟嘟的臉頰,不時伸出雙手作勢想要抱孩子。
「孩子衣服換好沒有?讓爺爺抱一下。」
「外公也要抱抱。」
「哇!我們少軒好受爺爺、奶奶的歡迎喔!」
李雅娟的開心全部寫在臉上。眾人看見葉少軒被一雙雙爭相搶著抱他的手逗得樂不可支,也跟著笑得合不攏嘴。
「雲騰,抓周的東西排好了沒有?
「要排成一直線,還是圓形狀?」
葉雲騰彎下已經不年輕的一把老骨頭,調整著抓周用品的位置。
「排成圓形狀比較好,這樣才能吸引小孩的目光。」
「沒問題。書、筆墨、印章、錢幣、雞腿、尺……」葉雲騰一邊排列,嘴裡一邊說:「如果少軒拿到書,代表以後很會讀書,將來適合做學者或專家;拿到筆墨可能就會變成作家或畫家;印章代表會當官,表示有權勢……」
「那錢幣呢?」李雅娟興奮的加入討論。
「拿到錢幣,表示將來會很有錢,像台灣首富郭台銘那樣。」外婆開著玩笑。
「雞腿代表一生不愁吃穿。」奶奶說。
「我希望少軒先拿尺,將來能當設計師或者建築師。」爺爺一邊逗著孫子玩,滿臉期待的說。
「那等少軒長大以後,我要叫他蓋一棟比『帝寶』更棒的豪宅來讓我們大家養老。」奶奶跟著爺爺一唱一合,還不時摸著葉少軒剛剛剃過的頭髮,流露出十分滿意這個寶貝孫子的慈祥笑臉。
雖然大家都認為抓周只是一項好玩的形式,但還是將期待統統加諸在兒孫身上。這群年紀加起來超過兩、三百歲的中、老年人,在在表現對葉少軒的疼愛有加。
李雅娟幫忙丈夫排放其他抓周用品,卻不了解拿在手上的蔬菜跟未來職業怎麼掛上等號?
「這些蔥、蒜,和芹菜有什麼涵義呢?」
「蔥代表聰明,蒜表示擅長計算,芹菜代表勤勞,都是希望少軒能夠擁有良好的個性。」外婆解釋。
「若在以前農業社會裡,還得準備稻草,如果是拿到稻草就表示適合從事農業。」外公懷舊的解說,回答了女兒的困惑。
沒想到李雅娟一個驚呼。
「幸好今天找不到稻草,我才捨不得讓我寶貝兒子當農夫哩!我希望他能拿聽筒,當醫生,既能救人又可以賺大錢。」
「哈哈哈!」
一陣哄堂大笑,大家都能理解李雅娟高齡產子的心情。
十幾年前的抓周往事,李雅娟已經不記得當年葉少軒抓到的東西,但這無損她疼愛兒子的事實。
小康的家境,注定葉少軒從出生以來就是養尊處優的好命。小時候穿的衣服全部購自百貨公司的名牌專櫃,李雅娟對兒子的疼愛,說是用錢堆砌出來的也不為過。她每一季都要替兒子買很多衣服,雖然也會刻意挑選大一號,可是等到葉少軒長得夠大,穿得下那些衣服時,又已經到了換季時節,於是又毫不手軟的再替兒子添購新裝。
如此週而復始,葉少軒身上穿的衣服永遠光鮮亮麗,走在潮流尖端。
好命的他不僅集父母寵愛於一身,每年光是收到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其他親戚朋友的新年紅包,就讓他存摺裡的數字逐年遞增,年紀小小就已經晉升成為萬元小富翁。
過多的寵愛,有時也並非是一件好事。在外人眼裡,葉少軒是個生活闊綽的小少爺,想必也很好欺負。
在他念國小時,因為年紀還小,每天上下課時都有媽媽接送。升上國中以後,他那彷若〈櫻桃小丸子〉卡通裡「花輪」的貴公子形象,就開始招來某些同學的眼紅和覬覦。
當時的葉少軒還只是個膽小怕事的小男生,個性溫和加上善良可欺的外貌,以及那好像永遠都花不完的零用錢,終於替他帶來麻煩。
在校園裡,發生最嚴重的一件事情,就是慘遭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