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

　　下課十分鐘，我埋首於剛接下的Case，替胖子同學寫一篇作文草稿。

　　因為爬文耗時傷腦細胞，所以收費不低。一佰元，算是公定價錢。

　　「愛玲，像猴子一樣抓著頭，長頭蝨了？」

　　「嘖！明知故問嘛！茉茉。我在替胖子捉刀打作文草稿……」

　　「真是分秒必爭，現在是下課時間耶！」

　　「沒辦法，時間就是金錢。任何可以增加零用錢收入的機會，我都不想放過。何況，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我咋舌一笑。順便賣弄一下文學造詣，證明本人的確是靠實力賺錢。

　　果然，茉茉好友立刻配合著演戲，模仿最近風靡綜藝節目的怪咖「慧慈」翹起大拇指，說著一口怪腔怪調的台式英語。

　　「噢，邁尬！陳愛玲同學，看妳這麼拚命賺錢，哪天住到帝寶豪宅，不要忘記替我留一間客房哦！３Ｑ──Very much！」

　　「但願有那麼一天。可惜我現在一點靈感都沒有……吵死人了！」我視線投往前方噪音的來源，不解地問：「奇怪，怎麼有女生甘願當花痴？」

　　「什麼花痴？妳在說誰啊？」

　　「就是那些人啊……每天包圍蘇霆峰的女生，就像盯著一塊鮮奶油草莓蛋糕那樣，拚命流口水。真是吃相難看！」

　　茉茉的眼神隨著我的描述看過去，眉頭輕皺，但嘴角卻出現一抹笑意。

　　「嗯，如果他被星探發掘，的確是未來的奶油小生接班人。」

　　「茉茉？妳……妳該不會也喜歡那個人吧？」

　　我實在不願意一再提起他的名字，就像哈利波特魔法學院中的人害怕提起佛地魔一樣的意思。更不希望好朋友淪陷花痴俱樂部的一員。我的擔心毫不掩飾寫在臉上。

　　「嗯……不會！欣賞並不等於喜歡，喜歡也不等於愛上，因為他不是我的菜。我喜歡粗獷有個性的男生。蘇霆峰啊！皮膚太白了、雙眼皮太深了、鼻子太挺了，從他轉學到我們班上第一天，我就感覺他很面熟，好像在哪見過？」

　　「唔？有嗎？」

　　真納悶。任誰聽到茉茉的形容，一定會認為蘇霆峰像是一位文質彬彬的古代書生，而且還是史艷文的那一種。天下女人都會為之著迷的。

　　不過，我就是看他不順眼，總感覺我們磁場不合，好像來自不同星球的兩個人。我尤其受不了他漂過洋喝過墨水的西式作風，但茉茉卻是讚許有加。

　　「他總是笑臉迎人，體貼又具備紳士作風，加上又是從國外回來的小留學生，聽說他們家還蠻有錢的，長得又帥，活生生就是演偶像劇男主角的不二人選。」

　　「茉茉，妳有數過剛才說了幾次『又』字，他是拿糖給妳吃了嗎？」

　　「哎喲！反正蘇霆峰跟我們從小看到大的那種臭男生，大不相同。」

　　「哪裡不一樣了？是少一隻眼睛，還是多一張嘴？」

　　說到這裡，任誰都聽得出來我語氣中的不滿，酸得彷彿跟他有仇似的。

　　果然引起茉茉詭異的一瞥，古靈精怪的神情中，透出淡淡的好奇。

　　「妳幹嘛那麼討厭他？」

　　「我有我說討厭他嗎？」

　　「嘴裡沒說，可是感覺得出來有一股肅殺之氣。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並沒有，好不好！我只是看不慣他自以為萬人迷的驕傲，還有他身邊總是出現一種異味……」

　　「狐臭嗎？沒有啊！妳聞到什麼味道了？」

　　「是一種被青春期的女性荷爾蒙團團圍住的騷味。自從他轉學來了之後，我們班女生的赫爾蒙似乎一下子全都發育起來……」

　　「噗……」茉茉噴笑，搖著手說：「我沒有，這不包括我……」

　　「也不包括我。」望著那萬紅叢中一點綠的景象，我有感而發地說：「如果不是蘇霆峰的問題，就是每個女生都有當狐狸的潛力。妳看看她們圍著他的樣子，像不像古時候狐狸迷戀人類的愛慕情景……」

　　「哎喲！我說，陳愛玲，妳看太多怪談故事了。」

　　我不以為然地癟著嘴笑，直搖頭。以眼神示意前方。

　　「妳看李芊蓉，她整天黏著他，好像是蘇霆峰的影子。我懷疑……她會不會跟著他進到男廁所？」

　　「哈──」

　　茉茉和我很有默契地爆出一聲驚人的大笑。

　　尤其看到茉茉還笑到猛擦眼角旁滲出的淚水，我開始思索自己是否具備搞笑潛力？如果妥善開發和刻意培養，說不定哪天可以報名「電視笑話冠軍」之類的節目，另闢一條財路。

　　現在如果把我滿腦子賺錢的想法，輸入網路上有一種可以分析腦容量內容的程式，八成會出現一半以上的＄符號。

　　「嗨！Baby，什麼事情這麼好笑？」

　　「呵呵……就是那個蘇……」

　　「書包要在每晚睡覺前整理好，第二天上課才不會忘東忘西的。對不對，愛玲？」　　

　　茉茉的手肘撞了我一下，我才如夢初醒。

　　噢哦！咋舌。我差一點出糗，剛才想得太忘神，竟然沒發現蘇霆峰的乍然出現。旁邊依舊環繞著一群花蝴蝶。這些人是沒聽說過「蝴蝶效應」嗎？

　　我皺眉。這群為男色而聚集在一起的女生所引發的高溫空氣，多多少少也應該為地球暖化的問題負起一些責任吧。

　　「別喊我『Baby』……我覺得很噁心！」我承認我在遷怒。

　　「欸！妳別往自己臉上貼金，蘇霆峰這麼喊妳，只是不想讓妳有差別待遇而已。他對每個女生都是這麼叫的。」

　　李芊蓉貼近蘇霆峰身邊，一副宛如保護自家藝人的經紀人正在大肆說明澄清記者會的模樣。誰不知道打從蘇霆峰轉學第一天，她就宣稱兩人青梅竹馬的關係，儼然以「女朋友」的身份自居。

　　「沒關係，芊蓉Baby。愛玲可能是不習慣，其實Baby這個字在美國很普遍，就像英文書信的習慣一樣，在最後署名『Your sincerely』你最忠誠的的意思。」

　　是嗎？我半信半疑，算我孤陋寡聞好了。可是這群女生也真夠悲哀，竟然聽不出來蘇霆峰的絃外之音，還以被稱為「Baby」而沾沾自喜。果真幼稚的有如小嬰兒。

　　「可惜這裡是台灣，不是美國。還有……請不要直接叫我名字，有事找請喊我陳同學即可。」我一臉冷然地說完，轉頭對茉茉說：「我們出去透透氣，這裡有點缺氧……」

　　不但缺氧，而且還很沒營養。我懶得跟李芊蓉「答嘴鼓」的爭辯，倒不是因為她從沒跟我買過早餐，而是我討厭她囂張的行徑。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選擇交友，就是這個意思。

　　蘇霆峰也是。我們就像磁鐵的同極相斥，只要他一現身，我就感到渾身不自在的流露潛在敵意。

　　「等一下！陳同學……」蘇霆峰一副不介意貼我冷屁股的熱臉，笑盈盈地說：「我有一個作業想請妳幫忙，可以嗎？」

☆          他竟然比出一個ＯＫ的手勢。

那一個圈加上三隻手指頭的動作，在我認知就是「摳摳」金錢的象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