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不去的夢靨 「哇……啊!哇……啊!哇……啊!」冷颼颼的黑夜裡,傳來一聲聲嬰兒的嚎啕大哭。 被月光照亮的草叢裡,出現一張小女嬰的可愛臉蛋。稚嫩的臉上滿佈淚水,雙頰更是被冷風凍出兩片通紅,浮上一顆顆風乾橘子皮似地雞皮疙瘩,還爬滿一隻隻隨時會咬人的黑螞蟻。 這嬰兒是誰?誰來救救她?為什麼她的爸爸媽媽不要她了? 可憐的小女嬰被丟棄在公園草叢中,拚命晃動著握成拳頭的小手,顯得無依無靠又無助,可怕的螞蟻好像快把她吃掉了,變成一具白骨。小雅在黑暗中陪著小嬰兒啜泣,替她的命運擔心。 忽然憑空閃過一道白光,她好像看見第一個收養她的淑美媽媽手裡抱著新生的弟弟,一臉怒氣地命令她不准靠近,還用力擰了她嘴巴一下…… 接著又看到第二個收養家庭裡的武雄爸爸,一邊喝酒,一邊大聲吆喝著要打死小雅,嚇得她把身體縮成一團躲在角落,一動也不敢動…… 誰來救救她?這些領養她的爸爸媽媽,為什麼都不愛她,還欺負她? 天好黑,風好冷,而她卻孤伶伶一個人坐在旋轉咖啡杯上,感覺天快塌下來似地天旋地轉……忽然,一隻隻黑螞蟻朝她渾身亂咬,咬得她好痛啊! 「嗚……嗚……」睡夢中,小雅發出疼痛又無助的哭咽聲。 半夢半醒之間,小雅知道那個被遺棄的小女嬰,其實就是她自己……聽過社工阿姨轉述她的身世之後,造成她日後的惡夢連連。 然而這個惡夢,不管已經作過幾次,都無法馬上從中清醒過來,每次就只能在夢裡獨自飲泣。 「小雅?你醒一醒。」突然有一個男生,彷彿是從天而降的超人搖晃著她手臂,將小雅喚醒。 她猛然地睜開雙眼,看見天花板上的點點繁星,腦袋還有些恍惚失神,以為剛才夢裡咬人的螞蟻,都是這些小星星變幻而成的,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你是不是作惡夢了?」 「你是誰?」她忘記身處何方,完全被惡夢嚇傻了似地,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男孩。 這時,理著一頭整齊短髮的阿明,爽朗地咧嘴一笑,態度十分友善地表示:「我鄭重自我介紹,我叫阿明,是你的新哥哥。你可以叫我大哥,也可以喊我阿明,隨你高興。」 「哦?是嗎?」她瞪大狐疑雙眼,看著比自己大很多歲的阿明,不相信他真的不會欺負她。 在小雅以往的收養經驗中,比她大三歲的雅菁姐姐最愛捉弄她,不時使壞地找她麻煩,而比她年幼的育凱弟弟雖然還不會說話,卻也擅長利用大哭來轉移大人的焦點,破壞大人對她的關愛。所以很難說眼前這位人高馬大的男生,脾氣是好或壞?如果小雅向他挑釁、惹惱他,那他可能也會動手「修理」她吧! 即使如此,小雅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流露出害怕的神態,不然只會引來更大的欺壓!小雅故作放空的眼神,看不出有一絲絲畏懼地瞪著男孩。 「你剛才好像在作惡夢,是不是還不習慣這裡?你放心,我們家的人都很好相處,不信……先握個手……」阿明伸出一隻手,但是小雅卻沒有回握的意思,這讓阿明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尷尬地搔著短髮。 「沒關係,等我們再熟悉一點,你就願意跟哥哥握手了,對不對?我早就猜到會這樣,為了讓那一天快點到來,哥哥我要送你一個見面禮,你看……」他拿出一個小方盒,掀開蓋子之後,立刻流洩出一連串清脆的音樂。 「這是音樂盒,不論何時打開盒蓋,都能聽到美妙的音樂。當我念書不能陪你玩的時候,希望這個聲音可以取代哥哥陪伴小雅,好不好?」 阿明俯視著她,露出跟天成爸爸一模一樣的笑容,彷彿他臉上的五官本來就長成微笑的表情。當然,這笑容也跟天成爸爸同樣討喜。 但小雅還是瞪大雙眼沒有說話,僅是轉著靈活的眼珠子跟內心自我對話:「同樣是禮物,如果跟收到咖啡杯禮盒相比,阿明哥哥的見面禮還比較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