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

 

　　雞婆，向來就不是我的代名詞。

　　雖說我還不至於當自掃門前雪那種自私的人，但也不算會和人積極互動。當然除非是認識的熟人，否則大家又怎麼會在背後封我一個「女巫」的稱號。

　　可說也奇怪！

　　我怎麼會莫名其妙、糊裡糊塗就把一條手帕借給別人？喔！看來，我那條最鍾愛的淺藍小碎花手帕，從此不保。

　　算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我在心裡自我安慰著。只是感到有點可惜。

　　但不知不覺中，我腦子就像電腦的MSN般自動連線，一張陌生卻令人印象深刻的臉龐，浮現於心。

　　那是一張略偏清瘦的長型尖臉，兩道聚攏的英挺劍眉之下，有雙很具中國味道的單眼皮，凝著似笑非笑的眼神……

　　呵！如果被那雙眼神盯著臉笑，不知道會怎麼樣哩？

　　想著想著，一股熱氣直往我臉頰竄燒，臉好像紅了！

　　我把雙掌放在兩頰上，感受著那有如被火燒灼的熱度，不敢置信怎麼會忽然有這種反應。

　　哎喲！魏淑茹，妳腦袋到底在想什麼？竟然會為一個陌生人臉紅，太誇張了吧！

　　「嗯……八成是愛情小說寫多了，容易胡思亂想。」我很自以為是，替自己下了一個結論。

　　嗯？等等……我剛才提到愛情了嗎？

　　我怎麼可能會將愛情跟那個陌生男孩聯想在一起？雖然他長相十分有個性，就像漫畫中的男主角一樣帥……不過，我幹嘛一直想到他啊？

　　用力地甩甩頭，我心虛地想要否認內心那種懷疑的不確定感。

　　我，魏淑茹，校園裡傳說中的「女巫」人物，根本就是個愛情絕緣體，既不可能有人會喜歡我，我當然也不會主動對男生感興趣的。

　　何況，打從小學到國中這段求學之路，除了我那兩個結拜的好姊妹和翔哥之外，我幾乎從未對其他人正眼瞧過。

　　只是……那匆匆一眼，那男生的模樣，就一直一直出現我心裡？

　　真是把我搞糊塗了。　　

　　不不不！這絕對不是陷入愛情的徵兆，即使我心裡有一種小鹿亂撞的心慌，這跟我寫愛情小說時的心跳頻率是一樣的。

　　「呼──」用力地呼出一口氣，我想要吹去這種模糊曖昧的想法。

　　如果有手帕在就好了。我以手背拭去額頭上的細小汗珠，心中自嘲著……魏淑茹啊魏淑茹，妳怎麼這麼膽小如鼠，只是隨便胡思亂想就發出一身汗。

　　真是好糗喔！幸好這副臉紅心跳的尷尬表情，沒被別人看見。特別是那個男生，如果他現在剛好出現面前，我想我可能會昏倒也說不定。

　　我莞爾一笑，取笑自己的窮緊張。

　　想起那天的偶然相遇，也已經是兩天前的事情了。就算那男孩子跟我念同一個國中，要再見面的機會應該也不大吧！

　　還是別胡思亂想，把精神花在我最喜歡的小說上面，才不算浪費光陰。

　　才剛把心情沉澱下來，我雙手抱著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想找一個安靜的角落躲起來，準備好好構思下一本小說題材。

　　一轉頭，忽然一張有點陌生又不會太陌生的臉孔飄進我的瞳孔裡。

　　是他？天呀！我真的要昏倒了。

　　就算買樂透彩劵也不可能會有這麼準的命中率，說人人到。

　　我下意識趕緊低下頭去，分不清是害羞或者心虛，反正就是佯裝沒看到他就好了。可眼睛卻又口是心非很不安分地偷偷瞄著。

　　只見那個有著單眼皮的男生一臉的弔兒郎當，他好像還沒發現我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呢！神態一派輕鬆自在，根本就沒在看我。

　　哼！搞不好他根本就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真不曉得自己瞎緊張個什麼勁兒？這麼一想，我馬上安心不少，就假裝若無其事走過去，把他當空氣好了。

　　蹦！蹦！蹦蹦！蹦！蹦！蹦蹦！心跳的好厲害喔！

　　我把筆記本緊緊揣在胸口前，希望等下擦身而過時，如雷的心跳不會洩漏我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也不曉得那男生是故意朝我走來，或者我自己心裡有鬼，當我們倆逐漸靠近時，我差點就撞上他了。

　　沒錯！因為他修長的大腿一踢，正好從我面前攔截住去路。

　　「等一下──」消瘦身軀的男生，卻發出精神飽滿又有個性的嗓音。

　　瞧他那一臉捉弄的表情，該不會是個不良少年吧？

　　我想起他那天跟人打架的經過，內心暗自戒慎恐懼著。就算他外表長的不錯，但如果品行不端，我還是小心為上。

　　「你……」想做什麼？

　　我緊張到忘記要說的話，只有拚命吞口水的份。

　　「妳在看我嗎？妳可以再靠近一點……」男孩似笑非笑的，右邊嘴角旁壓出一個小小的酒窩來。

　　「對不起，借過一下。」我只想趕快避開那雙令人臉紅心跳的眼神。

　　「幹嘛！我又不會吃掉妳……」男孩伸手擋住我的去路，忽然手上多出一條手帕來。

　　這是在做什麼？學人家變魔術嗎？或者他知道我是「赫赫有名」的「女巫」之後，故意找我麻煩，尋我開心。

　　我不解的緊緊皺著眉頭，進退兩難。兩隻眼睛只敢盯看著地上的鞋子，雙頰已經像著火似的燃燒起來。

　　「妳不拿回去嗎？」男孩像逗弄著小貓玩般，在我眼前揮舞手帕。

　　「啊？這是我的……我的手帕。」一察覺是我熟悉的淺藍小花帕，我沒多想就馬上伸手取回來。

　　不曉得有沒有幫我洗乾淨？習慣使然，我立刻用眼睛偷偷掃描手帕檢查著，緊握手心裡的手帕差點沒被擰出水來。

　　「放心吧！手帕我已經先洗過了，如果有必要，我還可以拿回去幫妳噴點香水，要嗎？」

　　「不、不用了！」我結結巴巴的拒絕，糗到一個不行。

　　怎麼這個男生好像有讀心術，一眼就看穿我在想什麼？可惜我不是忍者龜，不然還真想鑽進去地洞躲起來。

　　「那……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吧？」我彷彿跳上岸邊失去水的魚兒，口乾舌躁又艱困地吐出這麼一句。

　　喔？我真是沒用，分明是幫助別人的好事一樁，學校如果知道的話應該頒給我一個熱心公益的獎章才對，怎麼反像做錯事的孩子，一心急著想逃。

　　我看那男生不再吭聲，也就顧不得禮貌。身子一閃，立刻從他旁邊側身小快步的半跑半走，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那令人尷尬的氛圍。

　　「喀喀喀……」

　　後面傳來一迭聲的魔音傳腦。聽到男孩低沉的笑聲，彷彿取笑我的膽小。

　　「欸！我還沒跟妳說謝謝。」男孩又從後面大叫著。

　　但這次說什麼我也不會乖乖地又笨笨地停下腳步來，傻瓜才讓自己陷入窘境兩次，一次就夠我受了。

　　「魏、淑、茹──謝謝妳的手帕和正義感喔！」

　　真的？假的？他是在叫我的名字嗎？

　　耳邊呼呼的風聲，讓我懷疑自己的聽力，我想我是聽錯了。

　♫　如果一個人太緊張，也可能會出現幻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