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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許多校園霸凌事件中，該好好處理的老師卻成幫兇？
作者：蔡淇華 2021-08-10
「C 今天被上次的同學壓在地上打，因為那個同學走到他旁邊，假裝摔倒，說是 C 故意，然後就把他壓在地上揍了4、5拳，還打他的後腦袋……」來自一位被霸凌學生母親的一封信，掀起了蔡淇華老師學生時期的不好回憶，一位曾經霸凌他的高中同學，近期在臉書上對蔡老師送出「好友」邀請，面對若無其事的一句「好久不見」，希望一切都沒發生過的蔡淇華老師，又該如何「再見」……
下文是一位痛徹心扉的母親，昨天含淚寫給我的：
蔡老師您好：
C 從小是一個慢熟內向孩子，對於周邊人事物的反應比較敏感，對事情他有自己的想法，但不習慣說出來，很多事都過去了他才告訴我，他說他覺得自己忍耐一下就可以了。
他很「ㄍㄧㄣ」，很在意別人怎麼看他或對他，所以他的確不太會應對別人的惡作劇或挑釁，他就變成生氣或壓抑。三年級的時候，班上有3個同學，一個每次經過他就會踢他一腳，或是把他的東西打到地上，然後每次都說自己是不小心。
剛開始我也有錯，他跟我提到時，我都以為是同學的小打小鬧，直到有一天他崩潰大哭說，其實他很討厭這樣，後來我才知道，這位同學對其他幾個「比較溫和不會還手」的同學也是這樣。我問他老師都麼處理，老師要他同理那位同學，學會怎麼跟他相處；這也造成了 C 覺得，讓老師知道是沒有用的。
當時有另外兩位同學，很活潑外向，算是風雲人物，有一天他們發明了一個遊戲，就是要其他同學每個人來踢一下 C 的屁股，後來有5個人參加了這個「遊戲」，C 哭了，但回家沒說甚麼。後來我知道了問老師，老師的回答是：「他們在玩，只是 C 生氣了！」我問 C：你有沒有跟老師說明情況，他說老師不相信他，他很不平，但他就算了。而且更可憐的是，他還怕我會去找老師反應，他不想每次都要被老師注意，所以也不想讓我好好了解。
六年級的同學更「進步」了，會用言語霸凌的方式，C 很在意別人怎麼看他，但老師問同學，同學的回答是：「只是自己覺得開心很好笑而已。」老師跟我說：「C 太容易生氣了。」C 哭著跟我說：「他覺得他以前忍耐都是錯的，不理會這些同學也沒有用，他應該要打回去！」我安撫了他，跟他說：「不要變得跟你討厭的人一樣。」但我在他背後卻崩潰大哭，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中，在老師這樣的處理下繼續留著，這樣會害了他。
沒想到才過不到兩個星期，一天 C 回來跟我說，他今天被上次的同學壓在地上打，因為那個同學走到他旁邊，假裝摔倒，說是 C 故意，然後就把他壓在地上揍了4、5拳，還打他的後腦袋。我問他這次怎麼處理，他說他罵了同學一句胖子就走了，他還跟我說：「媽咪，我這次沒有理他們喔！我就走了。」
媽媽其實很心酸啊！他沒有告訴老師，因為他覺得沒用。我說不行，我要詢問老師！（他剛開始還要阻止我）
第二天老師回電話給我，說那個同學做錯了他會處理，但 C 也罵了同學，這是人身攻擊，也要接受處罰！我跟老師說：「如果因為這樣他要被處罰，那我陪他一起接受處罰！」
跟蔡老師訴苦了那麼多，真是~~不好意思~~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好好陪著他，盡我的能力讓他身心健康的成長~
謝謝老師
一位還在為兒子奮戰的母親
每年都會收到好幾封這樣的信，聽到類似的故事。但現場老師們知道嗎？會霸凌別人的，大多是人緣好的，甚至是你心目中的「好學生」。被霸凌的孩子沒有一個沒動過自殺的念頭（包括我自己）。
被霸凌的孩子，許多擁有某種特殊特質，這種特殊，常常會造成老師的困擾，但不能因為這個困擾，而失去對他們的同理心。其實當孩子向老師發出求救信號時，他（她）的心，早已經歷過千刀萬剮，死過千百次。
現場的老師們自以為的「公平處理」，真的公平嗎？
會霸凌別人的孩子，都很會講話，很會顛倒黑白。被霸凌的孩子，大多不擅言詞。老師要如何以一面之詞，去扮演法官的角色？許多師者是一路順風考入大學，未曾在霸凌地獄中死過千百次的老師，卻必須扮演天使，拯救孩子離開生不如死的日子。
上週，高中曾霸凌我的同學，想在臉書加我好友，他只留下草草幾語：「請問我們好像是同學，對嗎？如果是，好久不見！」我不知要如何回覆。當年在教室後面，幾十個高中生圍著我，大多是我不認識的，但你站在中央，看著「你底下」的同學動手，每打一下，你就笑一聲，因為你的個子最大，因為你的助威，我不敢回任何一拳。你說好久不見，但要如何再見？放下，原諒，真的像按下「接受好友鍵」那麼容易嗎？
四年前在親子寫過類似的的文章，裡頭有4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故事，想節錄其中其中幾句，再次提醒現場的老師：
處理霸凌的第一原則永遠是，老師「有感」！任何一個孩子，都可能突然成為被霸凌的「黑羊」。
前馬偕醫院精神科主治醫師陳俊欽，在所著的《黑羊效應》中指出：「屠夫不見得心狠手辣，絕大多數的屠夫都是溫馴而守法重紀的，但當他們聚在一起，卻真的可以謀殺一隻無辜的黑羊。黑羊往往在經歷過一次黑羊效應的攻擊後，畢生難忘。屠夫恰好相反，即便參與多次黑羊效應的『祭典』，也參與了多次殘忍而血腥的傷害行為，但對於自己做過的一切，卻幾乎沒什麼感覺。」
相信大部分的學校老師都很關心校園霸凌的議題，但面對日復一日、層出不窮的霸凌事件，以下提供老師處理霸凌的5項具體建議：
1. 用教材與影片宣導，宣示班級對霸凌零容忍。
2. 一定要找雙方家長到校，遇到家長不理性，輔導室、警方、司法等管道，要一層層使用。自己的大哥帶班時，班上有位長期被校園幫派毆打的學生，他帶孩子去醫院驗傷，向警方備案後，孩子才終於脫離霸凌地獄。
3. 多找特殊的學生聊心事，讓他們相信你，真正的關心須從建立關係開始。
4. 三思「霸凌者」的說詞，不要被騙了。
5. 跟被霸凌者說：「我挺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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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霸凌者的眼淚：別再跟孩子說「不要理他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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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淇華 台中惠文高中教師兼圖書館主任
彰化師範大學教育研究所畢業。現任高中教師。
曾獲臺中市文學獎首獎、新北市文學獎首獎、臺中市詩人節新詩創作首獎、總統教育獎主題曲首獎、教育部師鐸獎、星雲教育獎。
出版多本暢銷著作：《青春微素養》、《青春正效應：新世代應該知道的人生微哲學》、《有種，請坐第一排》、《寫作吧！你值得被看見》、《寫作吧！破解創作天才的心智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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