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魁北克

創作歌手Daniel Bélanger的小品之二

夢

Alors que Madame est couchée,Monsieur se lève en pleine nuit,car il a soif d’une soif étrange et inhabituelle.

Jamais en trente ans,il n’avait quitté son épouse dans la partie noire du jour pour le pipi ou le popot.

Il est troublé.il décide,à rebrousse-poil,d’en informer sa femme. il la réveille.

Ce n’est plus sa femme mais une jeune,très jeune inconnue.il a peur,il allume,il n’est pas chez lui.il crie,Ce n’est pas sa voix.il crie encore,sa voix revient.

《Tu rêves,mon amour》lui dit tendrement son amant,le serrant très fort dans ses bras.

─ 錄自Daniel Bélanger 的散文集《Erreur d’impression》

【翻譯】muguet

半夜裡，當女士已經入睡，先生正好起床。

因為他口渴，一種奇異而不尋常的口渴。

三十年來，他從未曾在夜裡離開他的老婆去上廁所。

這令他覺得心煩意亂，他決定反其道而行，把這件事告訴他的老婆。

他叫醒她。

這個女人並不是他的老婆，

而是一個年輕女子，非常年輕的陌生女子，

他怕了，

他開燈，

這裡也不是他的家，

他叫了起來，

這也不是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傳了回來。

「你做夢啦，我的愛」她的情人溫柔地對她說，並緊緊地扼住她的手。

【muguet小註】

這篇短文非常玄，有點莊周夢蝶，有點卡夫卡甲蟲的味道，究竟是誰夢到了誰？文中的夢裡夢外的四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什麼性別？什麼關係？很耐人尋味。尤其法文某些人稱代名詞或所有格又看不出性別，例如lui,son.ses...。使得文中的人物關係更為撲朔迷離。

首先，不要被第一句的Alors que Madame est couchée,Monsieur se lève en pleine nuit(半夜裡，當女士已經入睡，先生正好起床。)誤導了。

因為當女士入睡之後，第二句「先生正好起床。」便已進入這位女士的夢境，在夢裡她變身為她的丈夫，在半夜裡因為口渴而起床。

由文章最後一段，我們就可以推翻「女士已經入睡，先生正好起床」是發生在同一個時空，因為事實上睡在她身邊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情人。「lui dit tendrement son amant,le serrant très fort dans ses bras.」

正因為她身在夢中，所以連三十年來「從不曾在夜裡離開另一半去上廁所」的習慣也改了，這也是第一段她在夢中因為口渴醒來，而感到奇怪的原因，因為她老公從不曾在半夜起床。由這裡應該可以斷定她是已婚，所以潛意識裡還殘留著對丈夫的生活習慣的記憶。

而第二個證明這個女人已婚的證據應該是第二段中Jamais en trente ans,il n’avait quitté son épouse dans la partie noire du jour pour le pipi ou le popot.

如果她不是已婚，在夢中應該不會稱呼épouse，而是copaine或其他情人間的暱稱。

至於夢中出現的陌生女子應該是她丈夫外遇的對象。或許這個事實已經深入她的潛意識裡，所以，就連在她的夢中變身為她的丈夫，身旁也有這樣一名女子的存在。

無論是誰，半夜裡醒來，發現身邊睡著陌生人，也不是身在自己家裡，必然也會同樣感到驚嚇而忍不住尖叫吧？除非是早已習慣「在不同的人身邊醒來」「在不同人的家裡過夜」的劈腿族。

但，在這篇文章中，這是一個結婚三十年的女人，長期的居家生活，就算半夜裡睡眼惺忪地起來，摸索著也能順利走到廚房喝水或去廁所尿尿；就算半夜裡從惡夢裡驚醒，至少身邊有老公在，心裡也會踏實點吧 !!(當然，有家暴問題的老公可能比惡夢更可怕，那就除外)。

或許正因為對感情的出軌，所以才會做這樣一個離奇的夢。又或者是因為對另一半出軌的不滿，所以自己也才會出軌吧？

又或者是她出軌在先，在她夢醒之後，想起這個變身為老公的夢中，竟然出現一個陌生的女人，不免也要開始懷疑老公是否一樣也有外遇？！

錯綜複雜的夢境源自於錯綜複雜的男女關係，當一個一向習於生活常軌的人越了界，出了軌，接下來所要面對的欺瞞、嫉妒、爭吵、猜疑... 造成的衝擊恐怕要比惡夢所帶來的驚嚇與不安影響更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