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
幸村用手背輕壓額頭,瞇起眼目測透進室內的光線,猜想約莫要接近中午了,向來勤奮的生理時鐘在難得假日裡果然也鬆懈,視線從鵝黃色天花板移向透著光的窗簾,今天應該是個好天氣吧。
揉了揉惺忪睡眼,試圖振奮精神,竟然夢到那麼久遠以前的事情,那些早已決定捨棄的事情。努力做復健、全國大賽還有兩人唯一一次心意的背道而馳。
據說夢其實是自身經驗過的無數影像組合而成的片段或故事,所以人們常常會對現實或夢裡某個情境產生似曾相識的錯覺。那些並不是嘴裡說著遺忘、捨棄就能夠被拋下的真實,早已深入血骨髓偶爾浮光掠影般湧現心頭帶來絲絲不快。
賴床了好一會兒才決定站起身,走向白光處將屏蔽的窗簾拉開,冰冷與溫暖相接的地方很快凝結將玻璃霧了一大片,幸村喃喃自語說這陽光還真有幾分詐欺師的味道,饒是個大晴天其實是寒意刺骨,堆疊在路旁的灰色雪塊依舊閃著光芒就知道北國的冬天就是這回事。
再怎麼刻意也還是無法避免將視線投向不到三公尺遠的對窗房間裡。絕對不是幸村喜歡偷窺別人隱私而是這比鄰而居的房子主人根本就是個暴露狂,從沒用過任何布幔阻隔兩方視線,總是這般赤裸坦蕩展現自己眼前。房裡的擺設依舊是井然有序,唯一可以看出是消遣品的東西竟然是掛在牆上用毛筆寫了個『勤』字的掛軸,一如既往的認真性格啊。
相較於對方坦誠大方自己則是小家子氣地送他吃日日夜夜的閉門羹,誰教他是從那場大賽結束以後自己一直不想再見的真田玄一郎。扣除掉第一天禮貌上的問候拜訪之後從未再有更進一步的接觸,比陌生人還要陌生兩人,誰能想到他們過去曾是那樣形影不離。
真田出現後,以前那些夥伴們也紛紛找上門。幸村為此感到氣惱,這群人明明被逃離了、被背叛了,為什麼還能毫無芥蒂強勢的再度闖進自己世界裡。真田沒有出現可是其他人卻代替了他的雙眼看著自己、關心著自己,激得幸村從此拉上窗簾,索性徹底斷絕彼此接觸的可能。
幸村完全沒想到過真田其實是無辜的。想他立海大可是有個全國第一的參謀、偽紳士和詐欺師,副部長新鄰居為何方神聖這種芝麻小事怎麼可能躲過資料蒐集狂的法眼,於是真田只得關上燈苦悶面對幸村那片窗簾透出的薄光。
昨天溫差變化極大的天氣弄得身子骨向來不大好的幸村鎮日昏昏沉沉,回到家後連開燈的力氣都沒有索性倒頭就睡,直到半夜才讓窗戶外頭的聲音給驚醒,強撐起意識打開了窗注意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打破窗子我會找你算帳喔,弦一郎。」
他話還沒說完,對方便焦急問著,「你不舒服嗎?」
幸村呆愣細想真田那時這麼敏銳過,還沒回過神的意識便在對方強烈要求下關上窗、開了門,然後就看他像顆陀螺一樣,開暖氣、放熱水、量體溫然後催促自己進去泡澡從浴室走出來才發現他已經燒了壺熱水、煮了碗粥、連床都鋪好了,然後一臉嚴肅正經盯著自己吃完晚餐後便被他趕去睡覺。
中間兩人唯一的對話就是,
「你怎麼知道我病了?」
「你房裡的燈一直沒有亮過。」
……真是個莫名奇妙的男人。
***
「因為你自己莫名奇妙,所以你就帶了一支玫瑰花上門打擾本大爺睡午覺,啊嗯?」跡部大爺向來凌厲的雙眸現在更閃耀了。幸村一點都不懷疑要是瞪人可以產生熱能來,自己早就被燒出兩個大洞了。
幸村噙著淡淡笑意,「假日整天在家裡當宅男很不健康喔。」向為他和跡部沏茶的忍足道謝,聞了下香後好奇問道,「忍足君對花草茶也有研究啊?」
對方搖搖頭眼神撇向跡部,「上頭寫著養顏美容」暗示這茶的主要用途。「不過甜澄瑪黛茶也可以讓生病的人補充些維他命。」聽起來真順便,幸村覺得有些好笑,這對情侶越來越自我中心了。
忍足泡完茶後便將那枝玫瑰帶走約莫是要找小瓶子展現創意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幸村打趣說,「忍足真是貼心,跡部真是撿到寶了。」跡部聞言冷哼,「那是本大爺好眼光有行動力,那像你這笨蛋心思繞了千百回也只是原地打轉。」
這傢伙真是一點也不可愛,幸村嘟囔著,「早知道該帶著仙人掌去找不二。」跡部大爺毫不客氣又潑了桶冷水,「找不二?憑你們兩顆魚腦袋可以想出什麼解決辦法來,啊嗯?」
進了客廳剛好聽到這句的忍足忍俊不住笑出聲來,「小景,誠實是美德但還是要給人家留點面子。」自家戀人最近奚落人技巧真是越來越厲害,這樣人際關係會出問題的。
將玫瑰擺好位置便落座到跡部身旁,忍足繼續為兩人添茶然後靜靜聆聽。
「你所煩惱的那些都已經是過去了。」跡部眼光流轉到那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無論開得璀璨與否過去最終總會歸於塵土成為養份供應你的未來,你要做的是向前看才對吧。」積極的性格一覽無遺,懷舊向來不是跡部大爺的興趣。
「從小真田就是個責任感很強的人。因為他搬到我隔壁、因為在我生病時照顧我、因為從小我就這樣倚賴著他,這樣能叫做愛嗎?責任和愛是不同的。」
跡部對幸村的話嗤之以鼻,「你不會以為到現在他還是分不出這兩者的差別吧。」幸村搖搖頭,「是我分不出兩者的差別。」幸村看了忍足一眼,「跡部和忍足間是怎麼確定彼此的愛?」
忍足意味深長推了推平光眼鏡,勾起異樣笑臉語不驚人死不休回答,「我們沒那麼複雜,我們是用『做』的。」
「……,你們開玩笑的吧。」常常讓別人吃悶虧的幸村怎麼看不出來跡部和忍足那種表情分明是在黑人的,他才不信這麼向來信奉華麗與浪漫兩人會接受這種告白方式。可是,兩人依舊保持『就是這麼回事』的表情時,這下連幸村也不得不接受這事實,太令人意外了。沉重嘆了口氣後,「這麼精打細算告白方式應該是不解風情的跡部做出來的吧,真是沒有美感。」
「幸村精市你是來找本大爺吵架的,啊嗯?」跡部氣呼呼就要站起來海K他一頓卻讓身旁忍足給拉回沙發椅上安撫,「與其浪費時間猜疑倒不如兩人把握相愛擁抱彼此,幸福要靠的是勇氣。」
勇氣嗎?「我告辭了。」無論如何總要有個結果,他不想再讓那個身影把自己攪和得莫名奇妙,既然懷疑就把它弄清楚。
忍足、跡部兩人連袂送幸村走出家門,少爺雙手交握胸前說道,「再怎麼說你也是堂堂立海部長,給本大爺拿出威嚴氣勢來,好好做個了斷。」幸村點了下頭表示明白,「這是把我落腳處洩漏給真田的原因?」跡部不置可否僅僅淡淡回答,「希望你幸福。」
好管閒事的個性一直都沒改變過呢,幸村苦笑了下,「再見囉,……景吾。」遲疑了會兒還是決定改叫他名,畢竟關心擔心自己的朋友都是珍貴。
跡部冷哼了一聲,「把本大爺名字叫得像吃苦瓜似的。」抱怨未完,耳盼旁便是忍足無奈又寵溺的嗓音低喚景吾,看來是不滿本大爺這麼挑惕朋友了。
「老是啃食哈密瓜也會甜膩,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啊。」幸村眼神若有所指看向忍足擱在跡部腰上雙手還有那張笑得過於幸福的俊臉,聽說這人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個性,看來果然只是聽說啊。
***
告別了那兩人回到家時天色也晚了,走進家門口前幸村不意外看到最近總惹他心煩意亂的人出現眼前,「我沒見到燈光,所以……。」真田往幸村身前走來解釋出現在此的原因,不過看到幸村穿著後鎖緊了眉頭,「你穿太少了。」
幸村定定看著眼前男子想起跡部大爺所說的『拿出威嚴氣勢來,好好做個了斷』、還有忍足的勇氣論,有什麼好不能賭的呢?
「吶,弦一郎。」幸村突然向前抱住真田,對方因為這突來舉動詫異不已,雙唇開闔間吞吐白霧吻上那張向來剛毅的臉龐,輕笑出聲在他耳際低語,「我們來做愛吧。」
無論如何總要有個結果的。
至於是什麼結果嘛?真田拉著幸村進了家門、開暖氣、放熱水、沏茶、煮碗飯、最後連床都鋪好,連幸村都以為這是真田迂迴拒絕自己的意思時,他就莫名奇妙成了真田的宵夜……。
真是可喜可賀的新年。
幸:哪裡可喜可賀了?=.=+(驚覺自己似乎是被忍跡給黑了某人暴走中)
光:祝大家 新年快樂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朋友不可亂交(噗)然後,他跟新年完全是沒有關係的
蜉蝣子,天地依,水波不興煙月閒。
忘塵人,千巒披,山色一任飄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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