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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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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你後悔嗎,馴刀?

封靈島上的千年,越劍人只問過他一次:馴刀,你後悔嗎?

抛弃了故鄉,放弃了自由,甚至不惜離開最敬愛的師尊,甘願終身被禁在這荒無生命的封靈島上,馴刀,你後悔嗎?

自己是怎麽回答他的?已經忘得乾乾淨淨,連一絲痕迹也找不到了。

******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雨。

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到最後,自己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這裏。

封靈島。

銘刻著千年思念的地方已經成爲廢墟,再多的愛恨嗔痴到頭來或許就如這退潮後的海岸般,只是空白一片,什麽也不會留下來。

石像仍然執拗地靜默著,雨水沖刷著他剛毅的輪廓。睜大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馴刀者輕輕地伸出手去探上他的臉頰,喃喃的低語幾不可聞地自唇中逸出:「我不在的時候,你大概也很寂寞吧......」

自己不在,不止是他,還有一個人,大概也會感到很寂寞吧......

空蕩蕩的祭壇,只有雨水打在墓碑上,發出單調的聲音。

在墓前緩緩坐倒,身體到現在才感到深入骨髓的疲憊,指尖輕輕撫上墓碑上的名字,馴刀者輕輕地念出來:「越劍人......」

長眠在這裏的男人曾經是他自以爲最堅實的依靠,却也是他好長一段日子忽視的存在,曾經視爲理所當然的守護,却仍然無法留到最後。

有如父兄般的存在,比師尊更令他安心的懷抱,不知什麽時候,再也碰觸不到了。

今天,天策真龍沒有伸出手挽留他,甚至連話也沒有說一句,明明知道這樣是最正確不過的,但爲什麽......爲什麽心却痛得這麽厲害?

「沒有人希望你回去!」

沒有人......不管自己願不願意承認,事實就是如此!自己......已經被昔日幷肩做戰的戰友們......抛弃了!

自己的存在,是影響天策真龍最大的不安要素,換成自己應該也會這樣想吧......

他們需要的是能領導他們收復中原的人,天策真龍恰恰無法擺脫這個身份,所以自己,從某種角度上來看,或許還是收復中原最大的阻礙也說不定!

哈......曾幾何時,自己居然處在了這樣一個尷尬的位置......

唇邊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嘴裏感覺得到鹹鹹的味道,雨點冷冷地打在身上,慢慢地只剩下一個感覺:冷。

好冷......仿佛周身的血液都被凍僵了一般,貼在墓碑上的指尖只怕比墓碑的溫度更低。

擡起頭,看了一眼四周,黑沈沈的一片,什麽也沒有,就連自己,也完全看不見。

封靈島上千年的歲月,漫長的孤寂裏至少還有越劍人的陪伴,而現在......

現在......

「越劍人......我現在......真的變成一個人了.........」

雨聲冷冷地敲打著地面,狂風嗚嗚地吹著,額頭抵在冰冷的墓碑上,馴刀者有如夢囈般的喃喃自語很快就被風雨聲吞沒了。

封靈島的雨夜,漫長而又凄凉,海浪溫柔的拍打聲中,夏天,就這麽不露痕迹地過去了。


「狂刀你幹嘛?」

天壇之內,衆人整頓好之後便各自安歇,劍君剛剛才洗了把臉,却不料一出房門便看見亂世狂刀背著獅頭寶刀往外走,那個樣子怎麽看也是負氣出走的樣子,一驚之下脫口叫了出來。

冷哼了一聲,狂刀也不答話,徑自往外便走,劍君情急之下縱身一躍,張開雙臂擋住他的去路:「狂刀!」

「讓開!」

冷冰冰的聲音顯示著刀者壓抑的怒氣,而發現到這一點,劍君更加不能讓步:「狂刀......!」

看著他臉上露出的懇切之色,亂世狂刀心下一軟,重重地「唉」了一聲,跺一跺脚,轉過身去。

劍君松了口氣,這才小心翼翼地問他:「你爲什麽要走?」

「我不走難道還要等著你們趕我走嗎?」

聽到這話,劍君不由得一愕:「你這話什麽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

感到他語氣不善,劍君心下微感不安,道:「你在胡說些什麽啊,怎麽會有人趕你走......」

「爲什麽不會?」亂世狂刀霍地轉過身,「你們能趕走馴刀者,爲什麽就不能趕走我?」

「.........」

「怎麽不說話了?」

「我們......沒有趕他走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麽?」狂刀無意識地提高了嗓門,「連我都感覺出來了,還叫沒有那個意思!馴刀者是我們的敵人還是仇人?你們到底對人家有什麽意見啊?」

「狂刀......」劍君咬著嘴唇搖了搖頭,半晌才說出幾個字來,「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麽?」

「是......」劍君自己也知道這話說不清楚,情急之下更不知如何措詞,急切間,溫文婉轉的聲音適時響起:「亂世狂刀。」

一扭頭,正好對上黑暗中緩緩行近的暖暖燈火。

「照世明燈!」不看還好,看到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狂刀哼了一聲,乾脆又別過頭去。

照世明燈走到近前,開口道:「稍安勿躁,冷靜一下吧,亂世狂刀。」

「我很冷靜!」狂刀冷冷地道,「如果我沒這麽冷靜,剛才我早就一刀砍了你去追馴刀者了!」

「亂世狂刀......」稍嫌無奈地嘆了口氣,照世明燈道,「我們幷不是對馴刀者有什麽意見,我們只是覺得,目前他和龍主暫時分開或許對大家都比較好。」

「理由?」

「唉......」搖了搖頭,照世明燈道,「亂世狂刀,慈郎先問你一句話。」

「問!」

「今日中原生靈塗炭、哀鴻遍野,你認爲原因何在?」

「自然是因爲外敵入侵,群龍無首!」

「那造成這一局面的原因是什麽?」

「龍主退位!」
「那龍主又是爲何退位?」

「是......!」

下意識地閉上嘴,見他不語,照世明燈輕嘆一聲,溫言道:「你和屈世途一早就知道是吧?龍主退位的最大原因。」

「我......」嘴角挑了幾下,狂刀還是道,「我是在苗疆見到龍主才知道的......但是!這又不是馴刀者的責任!就算要說是誰的責任那也是......」

「沒人說是馴刀者的責任。但你也不能否認,他的存在對龍主是很大的影響吧?」

「......」

「亂世狂刀,吾再問你,今日中原首要之事應是何事?」

「自然是收復中原,還民平安!」

「那麽你認爲完成此一大業,應該由誰來領導?」

「自然是龍主!」

「但若是龍主再思退位之心怎麽辦?」

「那怎麽可能!」

「可不可能慈郎也不敢擔保,但爲了减少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你難道不認爲暫時讓龍主與馴刀者分開是最好的選擇嗎?」

「......」

「若是馴刀者仍然留在龍主身邊,天絕峽道外一戰你應該還記得,若是又出現那種情况,你要龍主怎麽辦?沒有馴刀者在身邊,相信龍主也會少了許多顧忌。」

「......」

看他神色稍和,照世明燈噫了口氣,道:「亂世狂刀,慈郎只想你明白,沒有人反對龍主和馴刀者在一起,只是當前形勢緊迫,一切應以大局爲重,兒女私情理當放一邊,男子漢大丈夫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龍主和馴刀者應該也很明白這個道理,是以适才馴刀者才主動離開,而龍主也沒有留下他。」

「......可是。」狂刀怔了半晌,低聲道,「這樣對馴刀者太不公平了......」

「相信以馴刀者的智慧與氣量必不會把此事放在心上,他一向分得清輕重緩急,不會有事的,狂刀你放心吧。」

狂刀稍一沈默,又道:「龍主他......」

「我相信龍主經過此次的教訓,必然也認清了自己的身份和責任,在大局未定之前,斷不會再爲兒女私情壞了大事。否則,那就實在太對不起天下蒼生、中原正道,更對不起馴刀者的一片苦心了。」說到這裏,慈郎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向黑暗處晃了一下。

呆了一呆,亂世狂刀重重地嘆了口氣,搖搖頭,說了一聲「麻煩」,扭頭向屋內走去,劍君沖著照世明燈感激地一笑,大步跟上。

燈光漸漸遠去,四下又再度歸于黑暗,不知過了多久,黑暗裏才傳出一聲輕微的嘆息。

就算你不說最後那句話,孤也不會犯這種錯誤了,照世明燈......

男人一動不動地靠在樹上,擡頭望著暗沈沈的天空,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只有天邊烏雲密布,滾滾雲氣昭示著將來的暴風雨。

造成現在這種局面的是孤,害得中原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也是孤,但爲什麽......受到責備的人却是馴刀......

「龍主,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馴刀者的錯,但是,生存在這個世界裏,幷不是你不犯錯就不會被人指責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了你要背負的責任,百姓在和平時期會體諒你,但在動蕩不安的年代,王者是沒有自由的權力的。」

屈世途适才所說的話一句句滑過腦海,天策真龍微微閉上了眼睛:或許,是時候思考自己和馴刀的未來了......

*****

「吾的意見望你慎重考慮,拜托了。」

「嗯。」

得到承諾之後,秀眉鳳目的僧人佛塵一甩,幽靈馬車揚蹄狂奔,轉眼之間,封靈島外又恢復了平靜。

伸手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前發,馴刀者的眉深深地皺了起來。

沒有想到一大早就有客來訪,更沒想到的是,自幽靈馬車上下來的人竟然會是他!但最令他驚訝的還是對方在幾句寒喧之後開門見山提出的請求:

「爲除策謀略,吾想借你腰間銀箭一用!」

當時的震驚應該是沒有逃過對方的眼睛,但是遲遲無法給予答復的理由,對方應該是猜想不到的。

「銀箭乃是專爲克制天策真龍而打造的兵器,也是唯一能射殺天策真龍的武器,務必小心保管,千萬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欲蒼穹將銀箭交予自己之時諄諄告誡,自己也深知此言非虛,如今要動用此物對付策謀略......若是有人趁此機會拿走銀箭......!

心猛地一沈,馴刀者急忙搖了搖頭,即使只是想到那種可能性,自周身傳來的惡寒便已令他幾乎無法忍受!

指尖下意識地撫上腰間的銀箭,馴刀者深深地知道這件物事對自己和天策真龍的重要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在銀箭射出之後發生什麽自己不可預知的事情導致銀箭失落......天策......

不,自己不能冒這個險!這枝箭是關係天策真龍性命的關鍵,絕對不能自自己手上失落!

但是......

「時間緊迫,策謀略近期內必會對沙舟一字師展開行動,若是不儘早除掉策謀略這一大禍根,導致魔魘大軍復活,則天下將陷于萬劫不復之深淵!百姓何辜,天下蒼生何辜!馴刀者,吾希望你慎加考慮,大局爲重啊!」

大局爲重......

馴刀者只覺得心頭悚然一驚,正欲回轉進島的脚步不自覺地停下:大局爲重,這不是自己常常對天策所說的話嗎?一人生死事小,百姓安危事大,兩次屠龍計劃爲的是什麽,幫助天策真龍力抗魔劍道爲的是什麽,自己與天策目前的分離又爲的是什麽,難道不都是 爲了這個「大局爲重」、爲了天下蒼生嗎?現在自己却爲了有可能發生的危險而置天下于不顧,馴刀者啊馴刀者,想不到你竟是如此自私之人!

想到這裏,禁不住背上冷汗直冒,濕透單衣。

唇邊泛過一絲苦笑:果然......一牽扯到天策的事,自己的思路就沒辦法照常理進行......只是,用銀箭射殺策謀略不難,難在如何測知他的所在!策謀略心機深沈,藏身之所必是十分隱蔽,嗯......這樣看來,自己得走一趟那個地方了!

仙侶江畔,晚風拂柳,寒食草堂寒食草堂,一代奇人舒石公隱居之處的寒食草堂,與住日一般無二的清幽靜逸,今日,却在這暮色漸濃的時候,傳出了極煞風景的慘叫聲。
「哇啊啊~~輕點輕點!欲老我是傷者啊!!!你就不能輕點.....啊啊啊啊!!」

雖然用殺猪般的叫聲來形容曾經仙風道骨的先天似乎稍嫌不妥,但事實却是,不管他曾經如何的風流倜儻,在被包裹成木乃伊之後就只剩下「可笑」二字來形容了。而聽到他的抗議,坐在床邊爲他換藥的男子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很惡劣地道:「有意見的話就叫你家那個來給你換藥啊!我可是一點也 不介意!」

「唉喲唉喲,你這不是故意的嗎?」木乃伊愁眉苦臉地道,「要是風仔能來陪我自然是再好不過,但現在的事實是......」

「要不要我通知他你其實還剩半口氣在?」男子的口氣明顯帶有幸灾樂禍的意味,「相信他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會很樂意幫助你咽下這半口氣直達地府,趕得快可能還來得及趕上前一批托生!」

「欲蒼穹.........」

看到多年的兄弟擺出這麽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換成其它人必然會心生憐憫大加安慰,但這幾日來見慣他這德性,再加上多年的瞭解,就算是平日裏最老實的苗疆王也不吃他這一套:「少來!不早告訴我明明還沒挂,害我心急火燎大老遠地從苗疆趕過來,你是玩我呢還是嫌我時間太多?」

「這不能怪我......」憶秋年說得很小聲,畢竟抓狂了的欲蒼穹誰也惹不起,「是舒老......」

「哎哎哎,這可從何說起!」剛剛跨進門的舒石公一聽到有人推卸責任趕快爲自己辯護,「我還不是擔心你那口氣上不來,萬一你真挂了,叫欲老過來也好有個幫忙嘛。」

「嗯?」濃黑的長眉一揚,欲蒼穹眯起眼睛,手指摸上自己的下頜,「小痞真的挂了我能幫上什麽忙?」

「當然是你麻煩你捐個三五八百年的功力出來.........」等到舒石公發現氣氛不對的時候,話已經說出口再也收不回來了,眼見欲蒼穹的表情開始向著咬牙切齒轉變,七指神相趕快乾笑著將身體往門口移。

「想得倒美!」欲蒼穹哼了一聲,大不以爲然地道:「救他?叫他們家風之痕捐獻就行了!」

「喂喂,兄弟耶,你就這麽重那個輕這個?」憶秋年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樣,而聽到他這句話,欲蒼穹和舒石公這一次很有默契地同時瞪了他一眼,异口同聲地道:「你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

「好了好了,玩笑歸玩笑,我們還是來說說正事吧。」舒石公收拾了笑容,正色道:「當今武林的形勢非常嚴峻啊。」

「嗯......策謀略之事必須儘早解决。」

「小痞說得沒錯,不過天策真龍之事只怕也得提上臺面了。」

「怎麽?」舒石公微微一驚,「出了什麽事?」

微微皺起眉,欲蒼穹道:「目前天策真龍已有六星,距離七星歸位僅有一星,始終是個不安定因素啊。」

「封靈島的秘密只有我等五人知曉,應該不會有人處心積慮想助天策真龍七星歸位吧?」憶秋年沈吟了一下,「不過......新出的欲界第六天倒是值得注意一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欲蒼穹道,「畢竟現在的刀王星實力已非當年可比,就算對方不是爲助天策真龍,單純的私人恩怨,只怕他也未必就能保得住自己的性命。」

「欲老所慮甚是。」舒石公想了一想,「如此說來,只怕要欲老你親自出馬,會一會那位今世的刀王星-不二刀了。」

「......」看看在座的兩個兄弟,欲蒼穹很無言地問:「千年前是我,爲什麽現在還是我?」

「因爲我現在不能動呀。」憶秋年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即使他的笑容在欲蒼穹眼裏看去怎麽看怎麽無耻。

「呵呵呵......當然是因爲你們都是用刀的,用刀一家親嘛。」舒石公也好不到哪里去,笑得眉毛一抖一抖的。

「因爲你有經驗嘛!」最後兩人一齊說。

「......」

*****

「嗯嗯,我想想,誅天燒包、天策蒸籠、亂世獅子頭、箭穿乳猪十二燒......唉呀,乾脆一樣來一份好了!」

擡起頭,對著那個目瞪口呆的小二露出迷死人不賠命的笑容,馴刀者很開心地道:「招牌菜一樣一份,帳就記在我們家老頭子頭上,沒問題吧?」

「啊,啊......」

看著自己的手下被唬得一楞一楞,老闆娘又好氣又好笑,揮了揮手,道:「虎仔,你先下去吧。」

「哎...等一下!我點的菜......喂,風姨,你也太小氣了吧?」呼之不及,馴刀者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晚飯溜走,臉上頓時滿是不滿,「連飯不也給我吃,怕我們家老頭子不給錢嗎?就算他不給,你這些年也賺翻了,不會缺這麽點錢吧?生意人就是生意人,總是精打細算!」

女人微微地笑了,熟練地吐了個烟圈,道:「再精打細算也不敢打到你頭上來呀,風姨我還指望著過年的時候你放我一馬呢。」

「是嗎?」充滿懷疑的目光指控似地投向她,「我以爲是爲了避免過年時損失慘重,所以現在就想先下手爲强,把我餓死再說。」

忍不住笑出聲來,風淩韵放弃似地搖了搖頭,開口道:「我叫人燒了水,先去洗澡換衣服吧。」

「......」有大約一個呼吸時間的不知所措,馴刀者笑了一下,道:「沒事啦,衣服都幹了......」

不待他說完,風淩韵截口道:「洗完澡再出來吃東西。」

「......」看著她溫柔的眸子,馴刀者只覺得眼睛微微的發酸,急忙站起身來,轉身就往外走。

身後傳來風淩韵的叫聲:「馴刀......」

叫什麽叫?不是你說叫我先去洗澡的嗎?

「馴刀你等一下......」

幹嘛?

脚步比腦子動得更快,當他一把推開對面的房門時,女人的尖叫和風淩韵的聲音同時響起:「你走錯了......」

看著馴刀者狼狽不堪地一邊道歉一邊關門,美麗的老闆娘在接觸到對方火大的眼神之後,很無辜地吸了口烟,很無辜地道:「是你跑太快了,我正想告訴你,你以前的房間現在住的是名伶......」


名伶......名什麽伶啊......果然是生意人的頭腦,一間空房都不肯留下。

仰天躺下的時候,隨手用手遮住了臉,透過指縫看去,月亮正悄悄地爬上樹梢。

适才與風淩韵的談話沒有想象中愉快,但到後來爲什麽會演變成那樣,則是現在想起來都爲之後悔不已的事情。

「策謀略要想施展術法讓魔魘復活,那麽施法的地點在附近只有一個。」

「嗯?何處?」

「惡靈鬼穀。」

風淩韵說完句話,很認真地看向他:「馴刀,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什麽意思?」

「銀箭。」

「.........」

吸了口烟,繚繞的烟霧巧妙地掩飾了女人臉上微妙的神色:「銀箭是唯一能殺死天策真龍的武器,你確定要拿它來冒這個險?」

「......策謀略城府既深,爲人又小心謹慎,前次攔殺沙舟一字師失敗之後必然會將行動隱入地下,要將他誘出近距離除掉可能性極小,爲今之計唯有靠銀箭遠距離攻擊方有成功的可能。」

「但若是銀箭因而失落怎麽辦?」

「不會的......」

「你的語氣幷不堅定。」

「......」

「銀箭若是失落,天策真龍的未來將是危機四伏!現今的武林局勢變幻莫測,你真的不怕爲未來再添變數?」

「......」

「馴刀,你對天策......」

「够了!他沒命不是正合你們的心意嗎?」突如其來的怒火就那麽全無預兆地爆發出來,女人明顯被他的反應嚇到了,記憶中從來沒有過的錯愕浮現在那張美艶的臉上,連烟都忘了吸上一口。

「這麽多年來,你們不就是怕他七星彙聚嗎?死了的話,不就永遠也不用再怕了嗎?爲什麽要對我說這種話?其實你們根本就沒有人想他活不是嗎?不管是你也好,老頭子也好,憶秋年前輩也好,你們根本就沒有人爲他想過!既然如此,幹嘛要對我說這些?!你們到底拿我當什麽?! 」

「馴刀......」

「......」看著女人臉上又是哀憐又是無奈的神情,馴刀者呆了半晌,頽然地轉過身去,右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臉:「抱歉......」

「馴刀......」

「對不起,我說得太過火了,抱歉......」陡然驚覺自己的聲音裏竟然帶上一絲哽咽,馴刀者慌亂地閉上嘴,心跳打鼓般地響著。

女人的手自後放到他的頭上,緊接著,將他的頭輕輕攬入自己懷裏。

「抱歉,馴刀,風姨不是那個意思......」輕輕地噫了口氣,她溫柔地撫摸著馴刀者柔順的長髮,「不要怨你的師父,在這個世界上他永遠都是最愛你、最關心你的人......」

「我知道......是我的錯......」

「不,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他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如果一定要說......」女人輕輕地嘆了口氣,「如果一定要說......那也是上天的錯......」

上天的錯嗎?

苦笑了一聲,坐起身來,馴刀者疲憊不堪地揉了揉太陽穴:最近頭痛的次數越來越多,用腦過度的關係嗎?哈!天策,如果我因爲神經衰弱死掉的話,那也是你害的!

那個傢夥......大概一輩子也無法理解煩惱是什麽吧......

自嘲地笑了一聲,耳邊傳來細微的脚步聲,一回頭,怯生生立在身後的少女正以微帶驚疑的目光看著他。

這個女孩子......

記憶很快提供了她的名字,馴刀者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愉快一點:「是你,名伶。」

點了點頭,少女遲疑了一下,慢慢地移步走到他身邊。

「我是長得面目可憎還是有如色狼?」馴刀者自下仰起頭看著她,笑道:「看你的樣子,讓我這個帥哥的自尊心好受打擊啊。」

少女的臉在月光下微微有些泛紅,低頭笑了一下,輕輕搖頭:「不是。」她輕輕地開口,「我只是在想,你和他說的果然一樣。」

「他?」好奇心起,馴刀者問道,「他是誰?認識我嗎?」

名伶微微地笑,點頭。

「他怎麽形容我的?」馴刀者從來沒聽過如此動人的聲音,忍不住就想逗她開口,「說我長得帥還是爲人正直可靠?」

「他說......」少女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他說你最會騙人,十句話裏只有一句是真的。」

「......是誰這麽瞭解我啊?」

少女「噗哧」一聲笑出聲來,看著她天真的笑容,馴刀者微微一笑,却下意識地低下頭去。
單純的女孩子,不應該過早地瞭解人世的矛盾與悲哀。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回房?」

少女的聲音柔柔地回答:「我本來要回房的,但是不小心看到你,我以爲......」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小小聲地道:「我以爲......你在哭......」

「你看錯啦。」擡起頭,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馴刀者眨眨眼睛,笑嘻嘻地道,「女孩子才喜歡哭,哪有男人動不動就哭的?」

「但是你的心在哭啊。」

「......」嘴角扯了兩下,馴刀者別開目光,不去看她閃閃發亮的眸子,「這你可猜錯了,我什麽事也沒有......」

「你說謊。」

「沒有!」

「你有。」不容他反駁,名伶很冷靜地道,「否則你幹嘛不看著我?」

「......」受不了地轉過目光,馴刀者很乾脆地道,「我沒有不看著你,我只是......」

話說不下去了。

她靜靜地看著他,眸子裏有種奇怪的神色,馴刀者這才發現,其實在某些方面來說,她已經不是少女了。

「你有喜歡的人嗎?」她問他,說話間在他身邊坐下來。

「......有。」

「能和他在一起嗎?」

「爲什麽這麽問?」
「因爲有人就算相愛也不能在一起啊。」

「......」

「他......經常說他們兄弟的事......也說你的事......」

「他?」他看著她略帶憂鬱的臉,突然懂了,「你喜歡的那個人?」

名伶沒有回答,却微微地屈起膝蓋,將下頜輕輕地放在上面。

晚風拂過她柔軟的長髮,她輕輕地噫了口氣,眼神漸漸地柔和下來。

「馴刀者。」

「嗯?」

「你......你喜歡你師父嗎?」

「幹嘛問這個?」

「想問呀。」她的眼神微微有些迷朦地望著自己的鞋尖,淡黃色的綉花鞋,綉著淺綠色的葱花,「不能說嗎?」

「不想說啊。」微微聳了聳肩,馴刀者一本正經地道,「說實話的話,會有人得意忘形的。」

「呵......」她輕輕地笑出聲來,過得好一會兒,幽幽地又問,「你如果是女子的話,會想嫁給他嗎?」

「呃......我覺得,除非是我瘋了。」

「......」擡起頭看著他,一時間分不清他臉上的嚴肅到底有幾分真實。

被她這麽看著實在不是件好受的事,馴刀者苦笑了一聲,舉手投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次稍微沈吟了一下,他謹慎地道:「這麽說吧,如果沒有遇到那個人,也許我會考慮也說不定。」

「那他呢?」

「他?」馴刀者這下真的翻了個白眼,「當然不可能。」

「這麽絕對?」

注意到她聲音裏掩飾不住的一絲失望,馴刀者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指地道:「一般來說沒有哪個父母會對自己的兒女産生男女之情吧?」

「但是......」她掙扎了好一會兒,低聲道,「不是親生......」

「那也一樣。」

馴刀者將雙手抱在胸前,淡淡地道:「又不戀童,誰會對小孩子感興趣啊。」

「......」擡起眼睛看著他,少女的聲音裏帶上了點抱怨,「你就不能換種說法嗎?」

馴刀者忍不住笑了:「喔,抱歉抱歉,那麽換成老牛吃嫩草如何?」

「老牛吃嫩草......?」

少女錯愕地看著他,兩個人突然同時笑出聲來,笑得好一會兒,她突然道:「哎,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月光下,她的笑容明艶得不可方物。

靜靜地看著她,馴刀者微笑:「好啊。」他說。

她站起身,左手輕輕撩過耳畔的發絲,自馴刀者的角度看去,如雲的烏髮下,只看得到小小的尖削下頜。

「開雲千里,清風滿心意,撩吾情緒紛飛,一萬年痴......」

夜風輕輕地吹著,馴刀者閉上了眼睛,再度將身體向後倒去,耳邊少女的歌聲不絕,纏綿緋惻,說不盡的相思之意。

他想起,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悄悄地自指間流走,什麽都......看不見了......

天策,你現在......看得到這個月亮,聽得到這個歌聲嗎?

逐漸轉凉的風裏,少女正唱道:「誰與汝,曾何時,忘世知己?共此心,向明月,遙遙相對......」

*****

天壇一戰,風之痕師徒突然現身,天忌與凱無功而返,妖刀界大軍爲黑衣劍少所阻,佛魔對戰危急關頭,封靈島上銀箭破空而降,策謀略功敗垂成,重傷逃逸,誅魔一戰,功成圓滿。
蜉蝣子,天地依,水波不興煙月閒。

忘塵人,千巒披,山色一任飄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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