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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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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我們完了。」

馴刀者說完這句話,緊緊地閉上了嘴。

夜風呼嘯著自兩人身邊刮過,聽不到彼此的呼吸。

天策真龍的眉深深地皺了起來。

馴刀......說什麽?結束了?完了?誰和誰結束了?誰和誰完了?

開什麽玩笑!他大老遠跑這來可不是爲了讓情人和他說分手的!

用腦向來不是他的專長,此刻更沒什麽心情去想原因啊理由啊之類有的沒的,天策真龍在確定馴刀者不是開玩笑之後,再不客氣,一低頭,吻上他唇的時候手指同時開始撕扯他的衣服。

「唔!天策真......住手!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

沒料到他居然來這一手,馴刀者又氣又急又怒,好不容易掙開他的唇,却完全無法抵抗他越漸粗暴的動作。雖然從來和對方的貼身戰都是以失敗告終,但象今日這般完全處于下風的情形還是破天荒頭一次!而擺明瞭吃定他現在使不上力,天策真龍手指一用力,第二層腰帶應聲而裂。

「我聽到了!但我拒絕!」天策真龍的回答乾脆,手上的動作更乾脆,外衣從領口到下擺十幾顆盤扣同時發出細微的哀鳴,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綫之後,四散飛落,「用嘴說不通的話,那就用身體來說好了!」

轉眼之間,上衣已經完全被拉開了。

「你......!混蛋!王八蛋!變態!我#$%&X*&X&%~~~~」馴刀者氣得口不擇言,粗口加髒話,甚至連苗疆的土話也一起駡了出來。天策真龍不禁雙眉一揚,他還真不知道馴刀者肚子裏駡街的話居然也裝了這麽多!

不過無妨,反正他正好借此機會堵住他的嘴。

「唔......!」

不管馴刀者再怎麽不願承認,每一次吻戰的失敗者却毫無例外的都是他,掙扎慢慢微弱,抵在胸前的手最終無力地垂落。

與往日一般激烈纏綿的深吻,偶爾想掙開喘口氣,男人的唇舌却執拗地纏上來。

身體越來越熱,理智的弦也越來越細,眼睛閉上又睜開,逐漸模糊的視野裏,滿山的紅杜鵑在月光下仿佛火焰般燃燒著。

不......不要......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

驟然......!

「放開他。」

招隨聲到,只聞得「嗤」的一聲,刀氣縱橫,血光乍現,天策真龍左頰頓時劃開一道傷痕,鮮血涔涔而下。

天策真龍的動作停止了。

沒有鬆開手,却緩緩地回過頭,目光筆直地對上冷冷立在自己身外一丈之遙的男子。

即使自己先前意亂情迷,但能距離自己如此之近還能不爲自己所察覺,對方絕對是超一流的高手;而自眼中看去,對方手中身上皆無佩刀,但自己臉上中的這一記刀氣,却又顯然是出自對方之手,此刻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或許是自己到目前爲止所遇到過的最强高手!

馴刀者的臉色立刻變了。

雖然早就接到通報說他今夜就會趕回來參加慶典,但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况下被他撞到!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天策真龍:即使沒有皇冠華服,男人的氣勢仍然張狂,而在對面,月光下更顯華麗的身姿散發著濃重的殺氣,以自己對他的瞭解,只有憤怒到極點的時候他才會讓殺氣如此明顯地顯露于外!

怎麽會......變成這樣???

感覺到加諸在身上的鉗制開始放鬆,馴刀者下意識地想坐起身來,天策真龍手腕一用力,將他拉起來的時候却也順勢將他攬進了自己懷裏,示威似地昂然瞅向對面的男子。

天!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在玩火?

馴刀者幾乎快要昏過去了,天策真龍不知道對方的實力,他可是再清楚不過!掙扎了一下想掙開他的手臂,但環住自己雙肩的手臂却有如鐵匝一般一動不動。

很好很好!這麽多年來這小子還是第一個敢向我挑釁的人!七星之主,哈!

微微眯起眼睛,男人的聲音裏幷無多大的耐心:「放開他。」

「孤沒有義務聽你的命令。」即使不知道對方的來歷,但看馴刀者的臉色天策真龍也不難猜得幾分,但不管對方是什麽人,想讓他放開馴刀,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好膽識!」淡然的口吻傳遞著男人的贊賞,但同時也顯示出極力壓抑的憤怒,手指緩緩平舉至胸前,一招未出,淩厲無比的刀氣已然直逼眉睫!

天策真龍的神色也嚴峻起來,眼睛眨也不眨地逼回對方刀氣的同時,反手把馴刀者拉到了自己身後。

這個習慣性的動作令得馴刀者震了一震,幾乎是瞬間他下定了决心。天策真龍還沒反應過來,馴刀者已經一旋身抱住了他,緊接著冰冷的唇覆上他的唇。

快得幾乎感覺不到溫度的吻。

「中原需要你......回去吧。」喃喃的低語貼著他的唇吐出來,天策真龍還沒來得及弄清楚他話中的意思,只覺腦中一陣眩暈,手掌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肩:「馴刀......」

身體無力地貼著他的胸膛緩緩滑落。

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倒在自己面前,馴刀者過得好一會兒,輕輕掙開了他的手。

*****

遠遠地還聽得到纏綿的蘆笙聲,徹夜狂歡的人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有的,但舉目望過去,却又是一片漆黑。

層層的山巒阻擋了視綫。

却阻不斷長長的思念。

「很晚了,休息吧。」

站在門口說完這句話,男人反手關上了門。

房間裏便安靜了下來。

洗過了澡,也換過了衣服,調息過後胸口的傷終于不再隱隱作痛,滅掉燭火的房間裏,只有從天窗上投下的幽幽月光。

夜風吹過的時候,帶來庭院裏的栀子花香。

老頭子對自己的行爲沒有做出什麽反應,但他還是知道,對方應該是生氣了。

氣天策真龍,也氣自己。

「只要他還背負著七星之主的天命,他的未來就完全沒有穩定可言。」勸自己和天策真龍一刀兩斷的時候,老頭子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星靈的回歸會對他産生何種的影響,目前誰也不知道。七星彙聚,天下無敵,但他的性格會發生何種變化,你我誰也無法確定。如果他性情大變,爲禍蒼生,馴刀 ,你還有那個决心再來第三次屠龍嗎?」

「.........」

「他的一生受星靈左右,起伏動蕩,永無安生,你難道要跟著他一輩子過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兩個男人在一起,你想靠什麽來維持你倆的關係?你不是女人,不能爲他生兒育女,他也不可能給你什麽名分,就算現在不介意,但時間長了,誰能保證誰不變心?誰又能保證兩個人的感情能够一 直保持不變?就算是男女之間也無法保證,更何况是你們。」

記憶中肩上的手是溫暖的,記憶中的聲音却似乎遠在天邊:「不要再陷下去了,馴刀。現在斷掉,至少你還能把握住將來。而未來,恰恰是他永遠也無法給你的!」

馴刀者自己也知道,對未來的不安是自己自天策真龍複出之後最大的心結,但要把這個當成原因去責怪天策真龍,那確實就是自己無理取鬧。現在回想起今天晚上和天策真龍說過的話,馴刀者只恨不得打個地洞把那些話全部埋進去毀尸滅迹,真是越想越後悔,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强辭奪理,丟臉啊!!!

「砰」的一聲仰天倒下,順手抓過被單蓋住臉,馴刀者實在是厭惡自己有時候說話不經大腦的毛病:明明平時就很理智啊,爲什麽只要對方是天策真龍,任何事都會變得不對勁呢?

分手......雖然話說得那麽滿,但實際上......實際上......

老實說,因爲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跑到苗疆來,所以直到欲蒼穹把他背回來爲止,他的腦子裏都是一團亂麻。直到現在,才一點一點地想起适才發生的事,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

把頭蒙在被單下噫了口氣,馴刀者不無鬱悶地想:突然被自己說要斷絕關係,那個傢夥也是嚇了一跳吧。不過也不能怪自己......如果不是聽到他居然說什麽爲了自己退位之類的話,自己也不會......啊啊,好煩!爲什麽那個傢夥在那種時候還能想到做那種事呢?

唇上似乎還殘留著熾熱的氣息,回想起适才的情形,如果欲蒼穹出現得再晚一點,也許......

深深地嘆了口氣,馴刀者沮喪地將被單的一角輕輕咬入齒間:不管理智再怎麽狡辯,身體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自己......其實還是......

但是那又如何?老頭子說的話是事實,武林的道義也好,天下的責任也好,這一切的一切壓得自己太久,真的再也不想背負著這些東西過日子了!而天策......

老頭子的話幷不是沒有想過,但被外人如此明白地說出來,實在不是讓人好受的事。

他和天策真龍,到底算什麽?

兩個男人之間想擁有什麽?永恒?哈!

回想起來,從千年前開始到現在,天策真龍從來沒有給過他一句承諾,兩個人似乎總是理所當然地在一起,誰也沒有對誰說過一句諸如我需要你之類的話。

每次吵架幾乎都是自己挑起的,但到最後,找上門來的都是他。

但也僅只是找上門來而已。沒有道歉,亦沒有解釋,只是理所當然地抱他,理所當然地吻他,到最後,矛盾什麽的也就理所當然地過去了。

又不是夫妻吵架!

馴刀者忿忿地咬著口中的被單,完全沒有注意到純白的絲綿發出微弱的抗議之聲:都不是小孩子了,兩個人即使沒有對方也能活下去吧?他不在的千年都過去了,自己不也一直活到現在嗎?沒有自己的這半年裏,他不也一樣活得好好的?痛苦可以是一世,但人生却幷不會因爲失去對方而結束,愛情 也幷不是人生的全部,說到底......兩個人根本就沒有在一起的理由啊......

最重要的是,不管再怎麽煩惱都只是他一個人在煩惱,那條龍根本就沒有想過以後的事!每次看到他那種管那麽多幹嘛的態度,實在是讓人覺得完全沒法溝通!

好了好了,我認輸了,我投降,我放弃了還不行嗎?

但是......

翻身下床,赤著脚走到窗邊。

踩在地板上的時候,感覺到微微的凉意。

擡頭望天,月亮已經悄悄地彎了。

馴刀者突然才想起來:不知不覺中,夏天......已經快要過去了.........

******

「哈啾!」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太陽還沒升起來的山上仍然有點冷,甩了甩頭髮坐起身,天策真龍摸摸自己的後頸:倒下去的時候姿勢不正,脖子正一陣陣地發酸。

好吧好吧,算他認栽!只要和馴刀者扯上關係的事,就沒有一件是照常理來的!真是見鬼了!

一會兒說什麽要分手,一會兒又跑出來個老頭子,拽得個二五八百的,倒像我老子似的,哼哼哼......管他和馴刀什麽關係,只要敢阻擋本龍主,通通哢嚓哢嚓哢嚓!!!

心裏發了一陣狠,到最後還是只得嘆口氣,知道一切哪象想象中那麽容易。只是沒想到馴刀居然會說出分手這種話......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麽了不得的壞事讓他反感到這種地步啊?還是說......又在鑽什麽牛角尖了?什麽「中原需要你」,中原需要孤孤當然知道,中原要是不需要孤才叫怪了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本龍主需要你!真不知道他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唉唉唉,動腦子這種事還真不是自己的專長!但是事情又不能就這麽放著......挪動了一下身體,坐到什麽硬硬的東西,低頭一看,却是昨天晚上被自己扯掉的馴刀者衣服上的扣子。

盯著那顆深青色的鈕扣,沒來由地又想起昨日夜裏馴刀者凄楚的臉,曾經那麽意氣風發的面容,居然會露出那麽凄楚的神情......

指尖似乎還殘留著肌膚的觸感,即使只是驚鴻一瞥,他胸前那道猙獰的傷疤仍是清楚地印在自己的腦海裏。

他的身體明顯地瘦了......看起來,狂魔槍留下的傷一直沒有痊愈。哼!誅天......誅天......!

原本還爲誅天的死小小地遺憾了一下,現在這點遺憾早給抛到九霄雲外去了,天策真龍在心裏把虛幻的誅天打個了半死之後,這才猛省過來,現在好像不是應該想這個的時候!

唉!這種時候,偏偏屈世途不在身邊,否則倒可以問問他......對了!屈世途!

「龍主,如果遇上不能解决的困難,請打開這個錦囊。」臨行之前,屈世途小心翼翼地交給自己一個錦囊,還特別叮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要打開。

萬不得已?現在不就是萬不得已了嗎?馬上看馬上看!

手忙脚亂地從懷裏把那個早被自己壓得不成形的錦囊摸出來,打開一看,天策真龍不禁啞然:這是......什麽意思啊???


終于可以回中原了!

跨出苗寨的時候,亂世狂刀簡直感動得要泪流滿面:兩天啊!他居然被困在這個花花世界异族之地整整兩天!要是再待下去,只怕他也會犯上劉玄德的毛病把中原忘個乾乾淨淨了。

溫柔鄉是英雄冢啊。

搖了搖頭,把送別時那張强顔歡笑的臉遠遠地抛開,狂刀回過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幢在晨曦中若隱若現的閣樓。

那是王族的居所。

今早離開的時候聽雲袖說馴刀者已經回來了,得到這個消息真不知道應該是高興上司誘拐人家少主的陰謀沒有得逞還是遺憾龍主最終仍是沒有抱得美人歸,只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
自己終于可以不用再擔心被人逼婚逼著當調解人了!

馴刀者現在自顧不暇,哪還有時間來管他的事,而自己只要一回中原,苗疆這個鬼......呃,其實苗疆還是不錯的......好吧好吧,換個說法就是,苗疆這裏的一切事情都可以say goodbye,謝謝再聯絡啦!

真是太好了!

這種愉快的心情在他興高采烈地即將翻過第五座山的時候消失了。

必經之路的吊橋上,白色晨霧中一人巍然而立,不是前上司天策真龍是誰?


「亂世狂刀。」

沈穩的氣勢,不怒自威的聲音,充滿王者風度的站姿――雖然臉上那道傷疤讓他的臉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是。」

恭謹地回答,狂刀感動地想:莫非龍主他終于想通,不要美人要江山,决定重整旗鼓再鑄輝煌?

「孤有件事想讓你去做。」

「龍主請說。」只要亂世狂刀做得到的,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孤想請你......」手掌一翻,一顆蠟丸赫然在目,「把這個東西拿去給馴刀。」

蝦米???

亂世狂刀錯愕地瞪著天策真龍掌中沽碌碌滾滾滾的蠟丸,腦子裏的綫還沒搭上趟:龍主他......要我做什麽?

「還有他的刀,你也一幷交還給他。」從衣下翻出來的是悲龍刀。

哎哎???

「昨天晚上孤忘了還給他......他大概也沒注意到孤的衣服下面有刀......」天策真龍看到亂世狂刀一副活見鬼的表情,很好心地給他解釋。

「可是,龍主爲何不自己拿去給他?」即使自知了無生路,亂世狂刀還是做著垂死掙扎。

「因爲屈世途說孤絕對不能去!」天策真龍看上去很有些鬱悶加惱火:老實說,他也搞不懂屈世途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錦囊裏裝著這個蠟丸以及一張紙條,按照紙條上所寫的指示,天策真龍絕對不能親自上門,只是......這裏面到底裝的什麽東西啊?好奇心雖然强烈,但思前想後,天策真龍 還是决定遵照屈世途的意思,至少到目前爲止,他這位軍師還沒出過什麽錯,反正情况也不可能比現在更糟,就死馬當做活馬醫吧!

「但......但是.........」

「嗯?」雙眉一皺,殺氣頓時籠罩四周,陳舊的吊橋發出一陣嘎吱的抗議之聲,其時陽光恰恰從山頭射過來,照得他臉上那道疤一片猙獰,「你不想幫孤這個忙嗎,亂世狂刀?」

幫...幫忙......有這麽求人幫忙的嗎?站在只容一個人通過的吊橋上,脚底下是萬丈深淵,把持著路口然後對人說,我請你幫個忙,這還能說不嗎?

好吧好吧,算自己倒黴!誰叫當初三傳人分配任務的時候,自己就這麽歹命,抽到找凝寒玉這份工呢!只是......

「龍主,魔魘大軍即將復活,屈世途要我找到凝寒玉後趕快回到中原,幫助沙舟一字師消滅魔魘大軍,我已經在苗疆耽擱了兩天,不能再......」

「這個好辦!」將手中的東西往他手上一塞,天策真龍爽快地道,「你去拿東西給馴刀,孤代你將凝寒玉送回中原!」
「啊?」

「不用啊了,趕快去吧!屈世途說要儘快,儘快懂不懂?凝寒玉給孤,孤就在中原等你的消息了!」

哎?哎哎?這這這......怎麽會這樣?

看著上司的背影一晃消失,亂世狂刀費了大約一個深呼吸的時間來消化現在的情况,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東西,他欲哭無泪地發現一個事實:自己,又要再回去一次了!


「龍主創業未半而中道退位,今天下三分,中原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中原之臣,不懈于內;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蓋追龍主之殊遇,欲與中原共存亡者也。今魔劍道咄咄逼人,魔魘大軍來勢汹汹,又有妖刀界虎視眈眈,幕後之陰謀者暗中操盤,中原之勢,岌岌可危矣!值此危難關頭,甚盼馴 刀者能念及當年與吾輩幷肩抗敵、同仇敵愾之情誼,助吾中原一臂之力,共渡難關,則吾等......」

他到底在寫些什麽啊......

受不了地翻翻白眼,馴刀者隨手把這張絲絹放到桌上,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

亂世狂刀半路折回送還悲龍刀外加一顆蠟丸,送到走人,擺明瞭是怕自己追問,捏開一看,却是這麽封寫在絲絹上的信。

言辭恭謹,態度誠摯,看在外人眼裏,實在是再懇切不過的一封求援信,但在馴刀者眼裏,却明明白白知道這不過是屈世途變著方想把自己拐回中原去而已。

中原是出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嗎?瞧屈世途說得這麽嚴重,不是在誇大其辭吧?但如果是真的......

「你還是想回中原?」

一擡頭,師尊的面容赫然在目,一時之間不知做何回答,乾脆別過臉,選擇了暫時的沈默。

「現在的中原,已經不是天策真龍在時的中原了。」拿起桌上的絲絹看了一眼,欲蒼穹的臉上難得地泛過一絲悲戚之色。

敏銳地感覺到師尊聲音中掩飾不住的悲痛,馴刀者心頭一震,脫口道:「出了什麽事?」

沒有回答,欲蒼穹搖了搖頭,道:「馴刀。」

微微一怔:「是。」

「吾不許你再去中原。」

察覺他語氣中的嚴厲,馴刀者不禁一呆:回到苗疆這些日子來,雖然師父一直勸說自己和天策真龍斷絕關係,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嚴厲地禁止自己做什麽事,而不許再去中原的意思也就是說......徹底斷絕和天策真龍的任何來往?

爲什麽會這樣?中原......是出了什麽事?

心頭泛起一絲不安,馴刀者伸出手去握住欲蒼穹的手:「到底怎麽回事?中原......」

「總而言之,你乖乖地待在苗疆,再也不要提中原的事!」稍一停頓,欲蒼穹又道,「天策真龍的事也不許你再管!」

「爲什麽?」下意識地站起身來,胸口有一瞬間疼得不能呼吸,不是因爲傷。

「你答應爲師的什麽?」欲蒼穹摔開他的手,冷冷地回問了他一句。

馴刀者立時說不出話來。

「是你自己答應爲師留在苗疆,繼承苗疆王位。」

「但是......」

「斷絕和天策真龍的一切關係!」

「這個我沒有答應......」

「那你還想和他保持什麽關係?」欲蒼穹的聲音不知不覺稍微有些提高,「你認爲你倆以前是什麽關係?現在是什麽關係?將來又是什麽關係?」

「我......」幷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答案從以前到現在,馴刀者仍然無法說出來。而如果被問的對象換成天策真龍,一定是毫不猶豫地脫口就說:「我倆當然是愛人關係!」

但是......

看著他臉上的遲疑矛盾與痛苦,欲蒼穹不覺微微感到有些惱怒:「到現在你還放不下?我早就告訴過你,和他在一起你只有痛苦,永遠也不可能得到幸福!這麽多年來他帶給你的是什麽?連命都差點賠給他了你還嫌不够是不是?」

「我......」

「我以爲這千年來你在封靈島應該想通了,沒想到......你......唉!你真是令吾失望!」

煩躁地轉過頭去,欲蒼穹疲憊地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强迫自己硬起心腸假裝沒有看到徒弟越來越蒼白的臉。

長痛不如短痛,當初如果不是自己心軟,如果自己沒有帶馴刀去中原,如果當初不是聽信了那些死兄弟什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謬論,自己說什麽也不會同意拿馴刀去冒這個險!現在可好,屠龍屠龍,屠到後來龍倒是挂了,但也順道把自己的心肝徒弟給賠進去了!真是看到龍什麽的就生氣!算 了算了!現在說什麽都太晚了!只有這次,自己絕對不能再讓步!現在中原形勢險惡,暗潮汹涌,據剛才傳回的消息,連憶秋年都遭遇不測,天策真龍回到中原只怕連自身都保不住!這次說什麽也不能讓馴刀再踏進中原一步!

决心已下,欲蒼穹再不多言,道:「你的傷勢未愈,心境也不能保持往日的平靜,爲了早日回復實力,趁此機會,留在苗疆靜心修練吧!」

「.........」沒有回答,馴刀者只是頽然地又坐回位子上。

看得他這般模樣,欲蒼穹心下不忍,伸出手去輕輕撫上他的肩,道:「馴刀。」

擡起頭,茫然的目光令得欲蒼穹心頭一痛,下意識將他往懷裏一帶,清楚地感覺到懷中的身體比起半年前要單薄許多。

「忘了他,將心思用在修練上吧!」

肩上的溫暖驟然消逝,馴刀者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耳中只聽得脚步聲漸漸遠去。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悲龍刀的刀柄,馴刀者亂成一團麻的心裏此刻只有一個疑問:

中原......到底出了什麽事?



蜉蝣子,天地依,水波不興煙月閒。

忘塵人,千巒披,山色一任飄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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