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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龍圖霸業.千年(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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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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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狂刀…劍君…葉小釵……還有屈軍師……孤迹蒼狼一生孤單,只有你們是我的朋友,蒼狼今生無悔……今生無悔也……哈哈哈……」

「孤迹蒼狼!孤迹蒼狼你振作一點啊!」

搖了搖頭,伸出手抓住狂刀的衣襟,孤迹蒼狼緩緩閉上眼睛,滄桑的臉上滿是疲憊:「我累了,真的累了……」

「孤迹蒼狼啊!」

悲戚的呼喚再也無法讓昔日的戰友睜開眼睛,亂世狂刀怒吼了一聲,呼的站起身來便往山下沖,劍君一伸手沒抓住,急忙趕上,卻不料狂刀只跑得三步,突然一聲慘叫,腳步竟硬生生頓住了!

劍君一個收腳不及,一張臉結結實實地撞上他寬闊厚實的背,痛得捂著臉慘呼出聲,正欲狠狠地罵狂刀兩句,卻不想一眼望去竟見他臉色慘白,雙目呆滯,完全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心下不禁微感好奇,一擡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哇啊~~~~~~~~~鬼啊!!!!!」

淒厲的慘叫聲中,屈世途和葉小釵目瞪口呆地看著劍君縱身跳上了狂刀的背、整個人樹袋熊一般挂在狂刀的背上,同時感到額上多了數道黑線。

造成這一效果的女人微微地笑了。

她一笑,就連屈世途心裏也開始發毛。

「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到底還是亂世狂刀膽子大點,結結巴巴地開口問,在他背上,劍君抓著他的衣服將臉埋在他肩膀後面嗚嗚嗡嗡地哆嗦:「她是來接孤迹蒼狼的……她肯定是來接孤迹蒼狼的……」

女人微笑,什麽話也沒說,只是從容地向衆人走過來,四個大男人被她鎮定自若的神情震住,一時之間竟誰也沒動,眼睜睜地看著她自身邊走過,抱起地上的孤迹蒼狼。

然後………

目瞪口呆看著地上空蕩蕩的一大灘血,屈世途聽到劍君對狂刀道:「現在怎麽辦?」

「人都死了你還想怎麽辦?」狂刀看向葉小釵,「真是喪心病狂的兇手,連屍體都不讓我們替他收。」

葉小釵點點頭,一臉悲痛:「啊……(真是可憐啊…)」

屈世途突然發現三傳人不知什麽時候表情恐怖地一起看向自己,不由得下意識地「啊」了半聲,冷汗刷地就下來了。

三傳人的眼神表情傳達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人都死了你還想怎麽樣?

但是……但是孤迹蒼狼沒死啊!

屈世途很想這麽喊出來,但到最後說出口的話卻成了:「孤迹蒼狼爲奸人所害,實在是我方的不幸啊……」

劍君滿意地點點頭,順手把拔出半寸的巽風收回鞘中:算你小子識相!

「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狂刀一邊捶胸頓足,一邊念叨著往山下走,念叨著念叨著卻變成了,「慕容嬋啊~~~~~~」

「啊……(又來了!)」葉小釵很無奈地搖搖頭,一轉身,扔下兀自擦汗的屈世途,舉步下山。

當天晚上,天策真龍接到了孤迹蒼狼因公殉職、英勇犧牲的報告書。

*****

哎哎,經天子還真是一個美人啊!要是練陰陽雙冊練得五形全失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一邊翻著剛剛從坤靈界帶回來的陰陽雙冊,一邊想著适才與那個桀驁公子會面的情景,馴刀者感歎地想著:現在的小孩都不得了啊!

「吾就是經天子!」傲然報出自己名號的青年端麗的臉上不怒自威,舉手投足間的霸氣令得見慣了天策真龍霸氣的他也不禁在心裏暗贊了聲好!

想不到悅蘭芳竟會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弟弟!

怪不得他要篡位奪權!

對於那場衆說紛芸的汗青編兄弟內鬥,馴刀者一直以來都只是耳聞,但見到經天子的那一刻,他深深地理解了爲何這個高傲得仿佛全天下都踩在他腳下一般的青年會做出那種事來!

因爲不甘!

論容貌、武功,經天子與悅蘭芳可說是不相上下,而論及上位者的氣度與氣勢,悅蘭芳便遠遠不及這個弟弟了!這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容忍一個處處不如自己卻只因爲比自己早出生幾日便壓在自己頭上的人?

難怪他會想盡辦法把悅蘭芳踢下臺!

即使如今表面上看去似乎是落魄坤靈界,但假以時日,此人絕非池中之物啊!

知曉他的來意之後,對方很爽快地交出了陰陽雙冊,但對他的告誡之辭顯然不以爲然。說起來,這兩本冊子到底寫的什麽,這麽多年來自己都沒翻開來看過……

好奇心起,馴刀者將書攤到膝蓋上,翻開第一頁,第一次認真地開讀這兩本傳說中的武功秘笈,只看得半頁,臉色驟變,急忙合上書頁,額上冷汗涔涔而下!

好詭異也好生厲害的武功!

只看得這麽一段,卻已令他千年來有如止水的心湖動蕩不已!以他的修爲,一看之下便知冊中所載乃是曠古憾今至絕的邪門武功,明知是邪門武功,看得些許仍是忍不住想照著它所說的去練,若不是他自幼修習的是正統武學,心念堅韌,換做他人只怕絕難抵擋此物的誘惑!

特別是一心想變強的人,一試之下,只怕再不能罷手!看起來……老頭子對這兩本書果然另有隱瞞!只不知,當經天子藝成之日,這個江湖又會發生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啊!

向後稍稍一靠,特意挑選的這棵樹果然靠起來比較舒服,當然比起某人的胸膛來說……

急忙搖了搖頭,馴刀者把突然竄進腦海裏的那個影子強壓下去,向後一倒,這次沒靠上樹,直直地仰躺在地上。

陽光穿過樹葉刺得眼睛有點疼,合起眼簾,馴刀者輕輕罵了一聲「笨蛋」。

******

寒月江的夜晚寂靜無聲,月光幽幽地灑落在順江而下的孤舟之上,只有靜靜的流水聲伴隨著靜夜的不眠人。

江風吹起銀灰色的長髮,岸邊的步雙極稍一遲疑,縱身踏江,無聲無息地縱上了孤舟。

「打擾了!」

舟內一片靜默,只聽得到船槳輕輕激蕩著水花。

稍待了一會兒,步雙極道:「閣下可是獨孤遺恨?在下步雙極,希望能與閣下一談。」

仍然沒有人回答。

咬一咬牙,步雙極道了一聲「得罪!」伸手一掀步蓬,驟然劍氣縱橫,直逼眉睫!幸而他早有防備,閃身避過之即卻驚覺這道劍氣竟然帶有幾分的熟悉,還來不及思索那份熟悉到底是什麽,一瞥艙內,步雙極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月光自他身後明晃晃地射入艙中,簡陋的船室裏,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的,竟然是個身懷六甲、英氣逼人的……女人???


「唉呀唉呀,原來你是來找獨孤仔的啊。」女人眼睛眨啊眨,一笑左頰上一個深深的酒渦,「真是不巧,他剛剛上岸買東西去了,你稍等一下吧。」

步雙極很有些尷尬,但是好不容易上了船,總不能就這樣下去吧?只好點了點頭,本來就冷冰冰的臉此時更多了幾分冰凍三尺的味道。

眼見他離自己老遠地全身僵硬縮在艙角,女人笑得更開心起來,步雙極發現就連她的笑也顯得分外的帥氣。

真是驚訝。在見到這個女人之前,他從來沒想過會有女人能夠英氣得如此漂亮!在他的印象中,女人就應該是鷲默心、女煞神那種,但顯然他不擅于同女人打交道,即使對方是個帥氣至斯的女人。特別是當他注意到對方那雙明亮動人的眸子正笑眯眯地盯在自己臉上的時候,他就恨不得跳出船艙跳回岸上去!

不行不行!爲了龍主,忍耐忍耐!!!

步雙極一邊爲自己打氣,一邊仍是忍不住懷疑:這個女人和獨孤遺恨是什麽關係?瞧她身懷六甲的模樣,獨孤遺恨怎會放心讓她一人待在船上?最重要的是,她适才使出的劍法……似乎……

「你見過我?」女人突然開口,步雙極不禁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搖頭:「沒……沒有……」

「但看你的神情像是見過我的呀。」女人笑吟吟地摸著自己的肚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歪好,「不過我肯定沒見過你就是了。」

被她明亮的眼睛看得無所遁形,步雙極只得道:「我沒見過你,但我認識你的劍法。」

「哦?」女人好似大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認識我大哥渡生劍啊?不得了不得了,想不到我哥那種人居然還會認識這麽英俊的帥哥,真是令人意外啊意外……」

步雙極急忙搖頭:「不…不是,我不認識你口中的大哥渡生劍……我…我是在別人手中見過……」

這下女子挑起了眉:「那是誰呀?」

稍一躊躇,步雙極還是道:「穿雲掠雁童冷。」

「穿雲掠雁童冷………」女子拖了長長的尾音念這個名字,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眼神驟的恍惚了起來。

步雙極看著她,突然發現,她這麽一恍惚,滿身的英氣頓時化爲了繞指柔,讓人忍不住想抱住她好好疼惜。
過得好一會兒,女人問:「你是他朋友?」

步雙極一呆,沒有回答:朋友?算嗎?他現在才發現,對於自己和童冷的關係,他竟然從來也沒想過!童冷對自己,到底算什麽?聯繫著他和他的,是同是天涯淪落人所需要的互相慰籍,還是只是因爲寂寞難耐所以互相利用?

現在想起來,似乎總是他追著自己,強迫著自己,但或許一直以來,真正利用對方的人,是自己……!

這種認知讓他的心針刺般痛了一下,強烈的自我厭惡感悄悄地從心底某個角落爬上來。

女人很仔細地看著他的臉色,然後道:「童冷是我師叔。」

「喔……」怪不得……

「他已經死了。」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你不想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搖了搖頭,步雙極只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正不斷地往上湧,理智卻又極力地將那種東西不斷地往下壓,這種此消彼長的鬥爭令得他一陣噁心,忍不住閉了下眼睛。

好痛苦……

「步雙極?」女人的聲音仿佛自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瞬間讓他以爲身在夢中。

青年霍地站起身來,腦袋很不雅觀地撞上艙頂,女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想笑又笑不出來,只聽得他急促地說了聲「抱歉!告辭!」,一陣風掠過,人已經消失不見。

女人微笑著看著翻飛的布蓬,過得好一會兒,突然一低頭,一滴淚滴在襟口上。
船身微微震了一下,緊接著低沈磁性的聲音在艙外響起:「我進來了。」

女人擡起頭,看著那個抱著大包小包跨進艙內的男人笑了。

她一笑,昏暗的船室便似突然亮了起來。

「你回來得真不湊巧,」 明亮的眸子裏已只剩下幸福,她坐起身,笑盈盈地迎上前去,「人剛剛才走呀。」


白秋水覺得自己肯定是見鬼了。

他原本和步雙極一個心思,想跳上船去找獨孤遺恨問個明白,卻不料遠遠地看著步雙極先跳上了船,有心要看個究竟,卻好半天也沒動靜,不由心下起疑:莫非天策真龍早與獨孤遺恨有所勾結?這麽一想,頓時怒火上沖,正欲不顧一切搶上船去,卻見步雙極突然從船上躍了出來,白秋水倒嚇了一跳,急忙隱身到 岩後,暗叫好險,差點就被他發現了!

不對呀!被他發現有什麽大不了?自己又不怕他。

一念之下,膽量忽壯,從岩後探出半個身子來,卻沮喪地發現,就在自己這一轉念間,江上竟已失去了那條孤舟的蹤影,只剩下步雙極削瘦的身影孤伶伶地立在岸邊。

白秋水不禁一陣氣大,想不到他摸上船去半天居然什麽事也沒發生,瞧他現在這失魂落魄似的背影,八成是逃出來的!呀呸!堂堂天策軍高級將領居然搞成這副德性,看來步雙極也不過爾爾!

這麽一想,白秋水頓時覺得自己比對方高了三分,挺直腰板自岩後向步雙極走去的時候,說話的口氣更張狂了一分:「嘿,我道是誰,原來是……」

有心想譏諷他幾句,卻只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後來發生了什麽事,白秋水已經完全記不清了,唯一留在記憶中只有那夜的月光,以及月光下淚流滿面的……步雙極!

*****

騰龍殿好像越來越冷清了……

天策真龍輕輕地歎了口氣,無聊地走到床邊坐下。

他發現,自己最近歎氣的次數似乎也越來越多了。

三傳人不在,屈世途不在,步雙極也不在,偌大的騰龍殿好像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唇邊滑過一絲苦笑,天策真龍又一次問自己:天策真龍,你還有什麽?

什麽都沒有了。

遺世老、鳳棲梧、竹醜、孤迹蒼狼、諸葛晚照、越劍人、鷲默心、女煞神、喬夫……包括馴刀……!

一個一個,都離孤遠去了……

孤到底失去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

「馴刀……」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敢叫他的名字,這個仿佛已經刻入了他靈魂深處的名字以前每一次念及都能切實地感覺到幸福,但現在,卻只感覺到無邊的悔恨和痛苦。

特別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這種痛苦就越發讓人無法忍受!

生與死,希望與絕望,在這兩者之間不斷地徘徊,天策真龍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渴望的是什麽。從來沒有嘗試過失去他的滋味,就算在陵墓中的那千年,對於沒有肉體的靈魂來說,一切的一切都不過像夢一般短暫,但現在,這種痛苦卻清晰鮮明得揮之不去。

「你可曾想過,這一千年,馴刀是怎麽過的?!」

半年之前,越劍人斥責他的話總會不合時宜地在腦海中掠過,當年無法體會的話中之意,現在卻一天比一天理解得更深。

痛苦也更深。

只怕誰也不會相信,這半年來,他居然沒有碰過任何人,包括步雙極。

並不是沒有欲望,但每當那個時候,眼前腦中滿滿的都是馴刀者的笑容,叫他如何抱著這種心情去抱別人?

馴刀……你到底……是生是死?

「龍主。」

門外小兵的聲音將他的神智拉了回來,定了定神,天策真龍道:「何事?」

「回龍主,有人送來一封信,寫明要交給龍主的。」

「嗯,拿進來吧。」

「是。」

接過小兵呈上的信,正欲打開,卻聽得小兵又道:「啓稟龍主,照世明燈和步將軍剛剛回來。」

天策真龍聞言一振,順手將信放到桌上,大踏步出了門。

在他身後,那個雪白的信封安靜地躺在桌上,安靜得仿佛六月裏飄下的雪花一般不真實。

******

「你說龍主看到那封信了嗎?」

察覺他語氣中些微的不安,月靈公主仰起臉,微微地笑了。

「你就是愛瞎操心。」

有點尷尬地笑了一下,男人道:「不知道龍主看到那封信後會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月靈公主抿著嘴笑,「和你見到我時候的心情一樣唄。」

「公……月靈……」還是不習慣直接叫她的名字,孤迹蒼狼最近咬到舌頭的機率大大上升。

「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月靈公主輕輕地靠在他肩上,幽幽地道,「馴刀者好歹也算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也希望他能幸福,只不過……」

「什麽?」

「不過我們那位龍主啊……看起來實在不像個可靠的男人……」

注意到她話中些微的怨意,孤迹蒼狼急忙爲上司辯解:「不是的!經過上次之戰,龍主已經改變了很多……」

「知道知道。」月靈發現自己似乎挺喜歡看他著急的模樣,唇邊的梨渦更深了起來,「沒法子呀,誰叫馴刀者那個沒眼光的偏偏就喜歡上那條爬蟲呢。」

「月靈……」孤迹蒼狼不禁苦笑,很想說好歹他也算我倆的上司,能不能給他點面子說委婉點……

「我說的是實話嘛。」當然不能告訴他這話其實是某個因爲被遷怒而損失慘重的老人常常抱怨的話。

「龍主對馴刀者是真心的,我很希望也相信他們一定會幸福。」

看著男人堅毅而認真的臉,月靈忍不住輕輕地歎了口氣,將頭輕輕靠到他肩上的時候,她想:那個人的事……還是不要告訴他吧………

爲了讓孤迹蒼狼一廂情願的幻想不致過早破滅,月靈公主很自然地保留了她在寒食草堂見到的很多事,包括馴刀者陷入危險期時好幾次險些爆發的草堂縱火事件,以及那位遷怒到連打麻將聽到「一條龍」都會翻桌砍人的……呃……世外高人……

天策真龍的情路,前途多難啊……

啊……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事……對了,葉小釵……算了,等下有空再去找他吧………

閉上的眼睛的時候,月靈模模糊糊地想:幸福,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到手的東西啊……

*****

這個時候,天策真龍正在前往曲臨江會見獨孤遺恨的路上,那個時候的他並不知道,希望,曾經就在他的手邊,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



蜉蝣子,天地依,水波不興煙月閒。

忘塵人,千巒披,山色一任飄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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