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鏡》第二章、雲之鏡


　　5.


　　曲雲抵達杜雲夢住處已是出發後第二天晚上的事。杜雲夢長年一人居住，簡單座落的竹廬，院前細竹幾枝，在曲雲看來是很有隱士風格的。在竹籬笆外喚了幾聲，沒有人應。裡面也不見燈火，看來是不 在，正想是否該轉往鎮上投宿，額間襲來一抹水霧，竟是飄落起不像雨的雨霧，雨霧中夾帶著孤遠涼瑟的洞簫聲，熟悉的音律，曲雲一聽就知這是杜雲夢了。


　　撐起傘，追尋音聲的來源，就像沿著空氣裡的一條溪流，探索源頭。


　　記得小時候，自收藏雲門前人遺物的高閤中看到一把擱在黑檀架上的笛子，當時不知道為什麼只看了一眼就被這種雅致的竹管所吸引，當早晨的陽光從緊閉的窗扇洩漏進來的時候，曲雲忍不住伸出了手 ，觸了那原來比想像中更冰涼的笛身。有句話說『愛不釋手』，那時第一次體會這句話所描述的感覺。


　　門呀地一聲打開的時候，他以為會被師父責罵，但走進的師父只是溫和地問他：「喜歡笛子嗎？」


　　他後來才知道，這把笛子是杜雲夢留下來的。


　　他也在師父的引介下，認識了這個女人。帶有中性神秘味道的女人，但另一方面又有著遠比水照先生坦率的個性，說話從不拐彎抹角，甚至很直接。如果不主動問她問題，她的話又很少了。或許把想說 的話都藏在笛聲裡了，曲雲這麼想著，不管是笛還是簫，杜雲夢的吹奏都滿盈悠遠的思念。


　　曲雲最後在湖邊的石磯上，找到了杜雲夢。他的傘緣斜前，為她遮去墜落的霧氣。用兩支玉簪簡單挽起雲髻的女人，回眸笑道，「是你曲雲啊，很久不見了！」


　　「是為了佾雲嗎？」杜雲夢彷彿早就知道曲雲會來。


　　師父定然來過，這個事實也在曲雲意料之中。


　　杜雲夢又吹奏一曲，像是悼念江天。晚些，她為曲雲煮了頓宵夜，讓曲雲先好好休息一下。「關於那些令你疑惑的事，我會慢慢告訴你我所知道的。」


　　　　　　　　　　　　　　　　 筆於 Nov 23 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