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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熔鏡、曇之影(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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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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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原作者為澤維爾(沉水香)
二、本篇文章轉載申請原於創作線上http://creating.webs-tv.net 發表

三、未經原作者同意,嚴禁轉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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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鏡》第一章、曇之影




15.




「你聽過百年的等待嗎?那是三世間足以擦肩而過的度量……」


「它等待什麼呢?」


「也許等待一朵花開,也許等待一滴恰恰當當凝思在眼角的淚水。」


「那是需要百年的嗎?」


「等你遇見,就知道是否已百年。」


那是可長可短,卻也不驚天動地的等待,佾雲有時坐在鳳凰木下的石椅上,有時立在蒼灰石板的格線間,有時他舞劍,有時他也入眠,細膩的眉髮都凍上露水。不過是寥寥的幾夜,等待的人據領著等待的位 置,而被等待的事物變成一種漂亮的藉口,把等待牽引成長長的絲線。


等待的事物是否是為了被等待而存在呢?


在等待優曇華盛開的六個長夜裡,每當佾雲張開手,他可以感覺到那樣的絲線變成如髮瀑一樣稠密,從他的五指間穿襲而過,微曲的手窩裡則彷彿蓄積著等待所須的空。


「那是有所保留的覆蓋與支撐。」,


他想起師父的手,曾指指微併勾攏上他小時候的手,就輕輕勾著,是指尖拉著指尖,師父的手窩是覆蓋,他的手窩是支撐,「像房子一樣的。」,他說。還是指尖牽動著指尖,天平般微微顫晃的的雙弧,師 父笑說:「是啊,像房子一樣的。」


那樣的手滑過他的背脊時也是如此,覆蓋的缺弧緩緩,冰冷的觸摸從肩窩到腰側,走了一道如手肘傾曲的彎。


「等你遇見,就知道是否已百年……」


這是只要膚血卻不要骨肉的淺薄滑掠,極緩慢的冷淡在背上梳理舔咬自身的翅膀,像一隻無法再飛翔的青鳥。佾雲覺得屬於師父的百年當時就落在他肩背與裏衣的狹縫中。


「會不舒服嗎?」


「師父……我好像是在害怕著。」


「那好像的害怕是什麼?」


「您的覆蓋我支撐不了。」


好久好久的駐留,在腰側的冰冷都暖沁出纖薄的溼,


他聽到他說:「做人、不能一味的承受。」


那隻滑開的手如百年絲線的墜落。





是的,那隻滑開的手如百年絲線的墬落。


佾雲一直記得,他所能看見的也就只有雨過天青的淡寡色澤。確如軟煙一般的絲羅,採取最晦澀不明的方式隔絕了窗外與窗內的世界。


在那裡面,他覺得受保護,也覺得孤獨。


當視線裡的錦式窗紋隨著搖曳之青紗燈影溶進一片霧渺的雨過天青時,總會有須臾的迷惘與游離漫游在他和師父之間,他能因此聽見詩一樣的話語,夢一般的哀愁,他能感受到在這個空間裡,猶如空氣傳播 聲波振振,他也傳遞百年的貪嗔癡妄,然而這樣的他作為一種傳遞的工具,也不過淺薄得像一張白紙,貧乏的攤開在那裡,任憑蒼白的指節凹出期待的摺痕。


他不是完全都不知道,可是他會忘,他懂得忘。


貪嗔癡妄在雨過天青的屏蔽下,在夜裡的燈影搖曳中,不再是駭人的稠濃地獄,沒有千百隻貪婪飢渴的手,沒有灼熾罪者的天火,它們全都蒸散如霧,細數本質的歸一,無相。


所以,他從來都不懂得醜陋。


但他也不懂他是誰?是什麼?


只滑掠過膚血卻不要骨肉的冰涼,他啜飲入心卻無可解。


枕邊短暫迷離所受領的一切掉入他心中不知名的深處,仿若是永無盡頭的深,所以他始終聽不見回音,他有時也懷疑他的心其實不曾存在,冰涼指觸所欲訴說的一切,早就通過貧乏的他流浪到遙遠的地方。


大概就是這樣荒涼不毛的貧瘠人格,所以也不被期待什麼。


可是他是希望能夠化解的,化解那份橫亙在師徒間的悲哀迷離……


「會不舒服嗎?」


偶爾他會想起這句話,一句於他難以回答的話。


像曇花扁平的葉狀莖上小小的缺刻……

恰恰是溝通美與醜的界線。




在等待的第七個長夜裡,下了一場大雨。


雨水不停地打在佾雲的臉上,他再度注視自己的手,指掌手腕都不停地黏附上落下的水花,他的全身都感到冰冷,他向前走去,試著用手臂和衣袖替曇花擋住雨水。


「會不舒服嗎?」,那句話聽來像關懷。


雨水還是不停地滲過滑過他的衣裳他的身軀,滴落在白色的瓣上,他的髮絲被漸大的風雨打亂,前緣的髮絲都溼透地貼覆在額邊在頰緣,髮尾落下的雨滴還是不停地又滲又流地滑進頸背,他閉上雙眼,不停 滴著水的手試著抹開滿臉的水。


「會不舒服嗎?」,那句話聽來也像惶恐。


伴著眼角酸澀的刺痛,佾雲再度張開雙眼,他看見那如心臟的花苞開啟了缺口,如蓮的花瓣緩慢地伸展出瓣尖,像是夜裡雨裡一場白色的夢……


他不懂百年,他不懂美的光華究竟是要叫人迷失還是戰慄,他無法選擇如何去反應……


轉眼間的綻放,也是轉眼間的壓縮。他沒有看見一生的起落,他僅僅是重複地感覺到師父的手曾有的冰涼觸摸,走了一道如手肘傾曲的彎。


濕滿的手撫上心窩,他所等待的綻放就在眼前,然而他卻不知道如何去迎接。

然後他終於在他心上找到一種痛,彷彿師父那冰涼的觸摸在很久很久之後通達他心的深處,他始能試著回答。


原來他不是沒有心,因為他現在確實感覺到胸口有著宛如曇花綻放的張裂。


「師父……」


佾雲向他熟悉的廡廊走去,濕滿的手仍舊撫著心窩,他想告訴他熟悉的面容:


「曇花開了……」。




Sep 1 17:06:36 2001

蜉蝣子,天地依,水波不興煙月閒。

忘塵人,千巒披,山色一任飄渺間。

本文於 修改第 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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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維爾RE發表 05-03-2004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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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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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緋光:

曇之影 15.

>>>我不明白師父的等待到底是什麼,他的等待在百年前早已死去了不是嗎?

我覺得他一直沒有認真接受故人死去的事實。還沒有得到,就失去了,這個不完滿的遺憾一直在心裡發酵,變成一種不可解的等待。

剛剛收拾cd,看見【情書】的電影原聲,許久沒聽了。這時忽才想起,女主角寄信給已經死去的未婚夫,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會不舒服嗎?』廢話,當然會。想想自己莫名其妙被個糟老頭給非禮了,誰會舒服啊。何況,你想要觸碰的對象又不是我。我不過是個『傳遞的工具』罷了,氣死人了,害我越打字越冒火。水照老 頭你是 把小佾的感受、小佾的靈魂視為無物是吧?害得他的心最後化為病態的荒蕪,你,罪無可赦,再賞你一顆核彈。

緋光的語氣總是充滿真性情,結果我看了,反倒不是跟著同仇敵愾,而是欣賞這些率直的字句起來了。尤其那句:廢話,當然會。
我真是太喜歡了。


>>>好悲涼啊,水照老頭想要覆蓋的對象根本不是小佾的,可是卻又不得不蓋在他的身上,這種情感轉移的殘殺實在是很過分,偏偏小佾又想要承受,即使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了。(你是被虐狂喔 )這種 虐人虐己的變態行為,難怪讓曲雲感到憤怒無力

被虐狂,幾乎要是這長篇下來呼之欲出的總結了。緋光的『虐人虐己』、『自傷傷人』也變成了朋友間口耳相傳的名言了。


>>>我覺得(真的是覺得)他對於這樣的自己是感到害怕戰慄的,可是又無法走出去。 (哎呀!我也被困住了)

特別珍愛這句。確實,佾雲是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害怕戰慄的。

>>>心靈成長的步伐太過緩慢,所以他只能被動地在等待著『痛』,在疼痛中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痛中他才能活著,有自己的知覺。(再說一次,你還真的是有夠變態的(踹飛))

這裡容許我用大笑來附議嗎?^__________^

>>>然而,只經歷這個單一過程的小佾還是不夠堅強的。(他還太小了嘛!)
這必須要是純真無暇、頓感第一,要不就是飽經世故、一切看開的人,大概只有這兩種人才有辦法去承接師父吧!

>>>「等你遇見,就知道是否已百年。」看到這一段時,總是讓我想起在孤獨峰等待憶秋年退隱去的風之痕(佾:你也幻想太過了吧!)那種由期望、開心轉為擔憂、不安最後是傷心欲絕、怒火難消的心 情,這樣的結果、這樣的心痛風之痕的瞬間 已老了百年,如果他知道等待的結果是這樣,那他還會選擇等待嗎?『等待』總是給我一種莫可奈何又很無助的感嘆啊。我幹嘛又自虐的想起那一段。(慟)

風之痕這段確實叫人難過。這一段的情緒轉折,讓電視機前的我直想掉淚。Q_Q

P.S關於師父,在上一篇回講了不少,今天這篇,我覺得我好像純來附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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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光RE發表 04-28-2004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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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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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之影 15.

我不明白師父的等待到底是什麼,他的等待在百年前早已死去了不是嗎?他期望小佾雲能夠回應他什麼,能夠承載他什麼?『情不能忍』所以他等待,但是當等待的結果真正浮現時,他內心的道德(應該不 是道德,而是別的說法,良知嗎?)才驚覺到對小佾的傷害已經到無法修補的地步,佾雲一號你那一席離別的話,可真的是害慘了許多人啊。

『會不舒服嗎?』廢話,當然會。想想自己莫名其妙被個糟老頭給非禮了,誰會舒服啊。何況,你想要觸碰的對象又不是我。我不過是個『傳遞的工具』罷了,氣死人了,害我越打字越冒火。水照老頭你是 把小佾的感受、小佾的靈魂視為無物是吧?害得他的心最後化為病態的荒蕪,你,罪無可赦,再賞你一顆核彈。

好悲涼啊,水照老頭想要覆蓋的對象根本不是小佾的,可是卻又不得不蓋在他的身上,這種情感轉移的殘殺實在是很過分,偏偏小佾又想要承受,即使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了。(你是被虐狂喔)這種 虐人虐己的變態行為,難怪讓曲雲感到憤怒無力,有點兒能理解為何曲雲只是靜靜的看而不直接點破,畢竟這是受害者自己選擇的方式,人終就要靠自己去尋得自己堅強的方式,這不是別人能幫你的,而且 也幫不了你,除非環境改變了,否則你的做法是不會改變的。曲雲他也需要等待著環境的改變,才有機會看到佾雲的改變,這個過程裡註定每個人都要受苦受煎熬的(淚)。

>>>濕滿的手撫上心窩,他所等待的綻放就在眼前,然而他卻不知道如何去迎接。
>>>原來他不是沒有心,因為他現在確實感覺到胸口有著宛如曇花綻放的張裂。
因為不夠堅強清晰而來的迷惑,所以無法確信自己該喜獲是該悲,佾雲的內心總是在跟自己拔河,跟那個荒蕪的自己拔河,我覺得(真的是覺得)他對於這樣的自己是感到害怕戰慄的,可是又無法走出去。 (哎呀!我也被困住了)
心靈成長的步伐太過緩慢,所以他只能被動地在等待著『痛』,在疼痛中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痛中他才能活著,有自己的知覺。(再說一次,你還真的是有夠變態的(踹飛))

(題外話)我覺得在此刻小佾去承載師父的覆蓋才是有意義的,每個人其實都有承受的潛能,但那該是我和你相同,我有那種感同身受的經驗,而我克服了,我才能理解你的痛在那兒,或許無法真正地幫到 你,但卻能給彼此一些往下走去的力量。然而,只經歷這個單一過程的小佾還是不夠堅強的。(他還太小了嘛!)


>>>「你聽過百年的等待嗎?那是三世間足以擦肩而過的度量……」
>>>「它等待什麼呢?」
>>>「也許等待一朵花開,也許等待一滴恰恰當當凝思在眼角的淚水。」
>>>「那是需要百年的嗎?」
>>>「等你遇見,就知道是否已百年。」
看到這一段時,總是讓我想起在孤獨峰等待憶秋年退隱去的風之痕(佾:你也幻想太過了吧!)那種由期望、開心轉為擔憂、不安最後是傷心欲絕、怒火難消的心情,這樣的結果、這樣的心痛風之痕的瞬間 已老了百年,如果他知道等待的結果是這樣,那他還會選擇等待嗎?『等待』總是給我一種莫可奈何又很無助的感嘆啊。我幹嘛又自虐的想起那一段。(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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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維爾RE發表 10-12-2003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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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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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緋光:


等待確實是磨人的。有時候等待的過程比結果更加重要。心裡的企盼,甚至慾望,都會在那個過程裡慢慢放大、投影。有時候等待可以變成一種逃避,水照先生一直相信他能和過去的『佾雲』再相遇,他知 道這是一個荒謬的賭注,但他想等。直到他發現他無法再這樣去傷害自己的徒弟。他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

您說到這是一種成長,我覺得是的,這是一種成長的歷程。在我們的人生常要經歷這樣的難題,然後試著渡過從激烈到清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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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光RE發表 10-12-2003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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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y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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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最是磨人 磨的是人的企盼也是人的想像

那樣的過程裡承受到的痛苦比面對結果更加的折磨

師父等待了百年 最終終究選擇了放手

是想到那結果造成的傷痛不是佾雲和他甚至是整個雲門所能負擔的嗎

在等待的過程裡內心不斷地交戰 然後獲得另一種清明

我想每個成長的過程裡 這樣的考驗也是必須的吧 [微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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