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Overlooked Opinions」的調查,每年全美同志的旅遊開銷達到一百七十億美元,去年美國同志前往歐洲的次數,高過一般公民的十七倍,所以同志族群早就被視作旅遊市場中的搶手新貴。只要攤開西方的同志主流刊物,看到的都是各大航空公司、豪華渡輪,以及旅行社的廣告,就可想見這股趨勢方興未艾。 國內同志趁著豔陽高照的六月天,遠赴西方飄揚彩虹旗的城市歡度佳節,也漸漸形成了風氣。即使一般民眾,也很樂於去趕這場熱鬧,見識異國的同志次文化,特別是幾座著名城市舉行的大規模遊行,譬如紐約、舊金山、洛杉磯等地,尤其充滿了看頭。
但對同志而言,全球最具意義的景點,甚至被看成是歷史的朝聖地,仍是獨一無二的舊金山。
1964年,「Life」雜誌將舊金山稱為「全世界同性戀的首都」,但其實早在這之前,當地的豔名就已遠播了。英國著名的作家王爾德,本身也是一名同志,他曾在十九世紀末說過:「真是怪事啊,每個消失不見的人據稱都被人在舊金山撞見,那一定是一座美麗非凡的城市吧,擁有著另一個世界的種種魅力。」
但舊金山成為全球同志目光的交集,是在二次大戰後幾場風起雲湧的運動在此上演,譬如五悾年代的「比提絲的女兒們」(Daughters of Bilitis)發出女性性意識的初啼、六悾年代公開同志身分的哈維米爾克當選公職、八悾年代紀念愛滋病亡者推出縫製被單的「名冊計畫」,全在這裡發跡,再往世界推廣。二十世紀下半葉,包容力奇強的舊金山儼然是全球同志心目中的聖土。
曾經引領風騷的波克(Polk)街,已被卡斯楚(Castro)街取代,這兒是觀光街車F線的起站,附近又有古典韻味的卡斯楚戲院做地標,還有一根高聳的旗桿,飄著巨幅的彩虹旗(舉世室外最大的一面,總長約十六公里。巨大的彩虹旗幟是慶祝同志團體成立二十五周年,當年創造此旗幟的人是一位居住在美國舊金山的公民。),耀眼異常。該戲院在每年耶誕節都會推出聞名的「舊金山男同志合唱團」的聖樂演唱會,平常也在放映老片子,極富思古幽情。
彩虹,在這裡舉目皆是,除了街角每一根路燈上的小彩虹旗外,也出現在醒眼的壁畫上。在卡斯楚街與諾伊(Noe)街交口,就有一面牆塗成了六種彩虹色塊,以英文、西班牙文、華文、日文、義大利文、俄文寫著「人生」這個字,表示彩虹國度是融合的大家族。
整個商圈都在做同志生意,包括餐飲店、服飾店、書店、精品店、錄影帶店、花店、寵物店,無不盡力討好同志的口味,逛這些有「色」的櫥窗,絕對值回票價。
街上到處是手牽手的同性伴侶,有趣的是,據我觀察真是「物以類聚」,比方多毛壯碩的熊族,身邊多半也是跟他一樣毛茸茸的;而雅皮配雅皮、皮革族勾搭皮革族、電腦書呆子也自有一個模子鑄出來的同伴,目睹這種「夫妻臉」現象,連常逛的自家人都要嘖嘖稱奇,更別說是觀光客,都看得津津有味極了。
由於卡斯楚街戲感十足,因此每年十月底的萬聖節遊行都指定在此舉辦,大家群魔亂舞,體內的每一個演戲細胞不禁全冒出來了。住在附近的我就有過這樣的著魔經驗,本來說死也不化妝的,但時辰到了,一看樓下「魑魅魍魎」都湧上街,趕忙變裝也去參一腳。那年,我裝成火鳥,結果一路上許多「動物」都熱情跟我打招呼,合照個沒完哩。這就是卡斯楚街的魅力,嘿,就是讓人暫時忘卻矜持。
卡斯楚街自成機能完整的彩虹社區,很有回饋的概念。例如,位於附近的同志社區中心,便是由發行同志情色錄影帶多年的龍頭廠商「獵鷹」,慨然捐助一百萬美元,而完成了這座極具現代摩登感的精神標誌。
今年的同志大遊行訂在六月二十九日,遊行後,市府廣場上還會搭設六座大型舞台,其中亞裔也風光地占了一席之地。
舊金山的同志大遊行,與其他城市之最大不同,是由眾多女同志騎著重型機車當作前導,叫做「重裝T婆」(Dyke on Bike)。當那群穿著黑色皮衣的酷女生,多數甚至光裸著上身,壯觀地呼嘯而過時,不僅是同志自覺的甦醒,也是女性意識的歡天喜地,兩相結合實在是少見的奇景。
【2003-06-26/聯合報/F3版/玩遍天下╱舊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