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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革”之說近來好像頗為得勢,這個“理論”或“觀念”最根本的弱點是:人民在紅太陽一手主導翻雲覆雨巧妙操弄的政治動亂與社會動亂大局裡有多少份量可以與“毛澤東的文革”相提並論?
當保皇派與造反派都高舉紅寶書天天巴望著最新的“最高指示”有利於或甚至偏向自己的時候,“人民的文革”在哪裡?
“人民”政權成立之後,紅太陽向來自認是秦始皇加馬克思,向來無法無天,人民向來衹是工具 -- 既是黨的工具也是他的工具。文革之前人民基本上是馴服工具,文革動亂的起始就是紅太陽給工具以某種不馴服的權利,然而一切都是算計,工具仍然是工具,改變的不過是人民轉變成紅太陽一個人的工具。紅太陽為了自己的一些目的(個人權力問題、繼承問題、“理想”問題、[鬥性])要“徹底整黨”,他要對黨搞大破大立,為了名正言順,更為了能保證成功,他需要來自黨外的更大的力量 -- 就是“人民”的力量,他更需要軍隊作終極保鑣,他成功了,而這整個“目的-手段架構”貫徹文革始終。秦始皇總要有人為他辦事,為他下達“最高指示”給人民,四人幫就是這樣發家的。人民後來以四人幫為箭靶子,甚至有人開始反對秦始皇,那是在吃夠了文革的苦頭之後追溯到了文革的甜頭 -- 也就是那個不馴服權 -- 的根本來由。每個人反省的程度不一樣,所追溯到的源頭不盡相同,然而文革之“動”給了一部份人民後來在“靜”中檢討的機會以及表達檢討成果的勇氣。啟蒙在動之後,不在動之前,動是在得到不馴服權之後的血氣衝湧,然而是被動,不是主動,靜也是被動,但是靜讓這部份人民思索到那個不馴服權在紅太陽的全盤考慮裡的意義,其中又有一些人進一層領會到人民對統治者的不馴服權應該是人民的天賦權利,這些人帶動了當時的民主潮,裡面一部份人後來成為大陸的體制外異議者或海外的民運鬥士以至於今。“毛澤東的文革”在一部份人民自發隨即帶動全國風潮的四五天安門運動裡被大多數人民否定了,這一點無可置疑,四五天安門運動在另一方面掀起了比例可觀的人民不再甘於充當統治者的工具 -- 不管是馴服工具還是不馴服工具 -- 的歷史新頁,這一點也無可置疑,但是所謂的“人民文革”這個觀念掩蓋了文革全局的真貌與結構,因為文革造反派 -- 集體而言 -- 正是“毛澤東的文革”的熱烈“贊助者”。
文革造反派並沒有“反黨”,衹不過是“奉旨”“反黨官”。共產黨無止境地以“專政權”“改造社會”,民怨就會不斷地累積,毛澤東很清楚這一點。鳴放搞成反右,陽謀半假半真,何況後來又餓死了那麼多人。『民氣可用』 -- 如果人民有了“某種”不馴服的權利。
“雜音”是有的,遇羅克的〈出身論〉就是典範。雜音會觸動人心,引人省思,甚至會 -- 在事過境遷之後 -- 開花結果,但是這些“文革毒草”當時都很快地被壓制下去,“最高指示”控制局面迅速而且有效。
這是一場巧妙的政變。沒有什麼“造反派”,唯一的造反者是毛澤東。黨是狡兔,人民是走狗。走狗汗流浹背,也得了馳騁之樂。狡兔到手,走狗固當烹。
沒有什麼“打著紅旗反紅旗”。紅旗就是紅太陽,就是紅寶書,就是最高指示。
一部份奴隸最後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的奴隸地位。這個過程充滿了奴隸的血淚,然而不過是奴隸主的整個遊戲過程裡的一小部份。
事情簡單明白。文革屬於毛澤東,不屬於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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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ncn.org/asp/zwginfo/da-KAY.asp?ID=70220&ad=11/20/2006
《新世紀》
誰在選擇性地忘卻、抹煞文革的記憶問題
張三一言
2006-11-20
張鶴慈在評論文革時說:「人們的冷漠,是希望用忘卻抹煞記憶。而一些人的憤怒,是希望竄改記憶。」
最渴望忘卻抹煞文革記憶的是共產黨;因為文革記憶全部都是共產黨罪行記錄。其次是跟隨共產黨逼害他人者,因為記憶會把他們釘在歷史恥辱柱上。另一方面,還有一些受逼害者因為不堪回首而不敢回憶不願回憶。
另外一些人,因為思想方法或觀點偏頗,雖則出於善意,在回憶中亦可能會出現偏差。其結果也會「忘卻、抹煞記憶」。
要反對忘卻記憶、抹煞記憶,要保存記憶,最關重要的是「尊重事實」。意圖忘卻記憶、抹煞記憶者欲達目的,並不是都用全盤否定事實的方法,多數是用扭曲事實、特別是選擇性記憶的方法。例如,中共為了否定文革,就用如下「記憶」方法達到目的。扭曲事實:文革=造反、造反都是造反派做的;選擇性記憶:除四人幫外、共產黨是受逼害者、逼害共產黨的是江青四人幫和民眾中的造反派。
「尊重事實」指的是要保存原汁原味的歷史真相;歷史事實是一,回憶就是一,事實是二,記憶中就必須保留二;是甚麼形狀、是甚麼顏色,歷史事實應與記憶相同。
第二個最關重要的是在歷史真實條件下作出符合邏輯和常理的判斷。
以下就選張鶴慈提到文革中「人們的冷漠,是希望用忘卻抹煞記憶」、「希望竄改記憶」問題,談談幾個具體的意見。
[一]、文革中受逼害者應如何回憶文革?
張鶴慈和我都是文革中的受害者,但是在回憶文革時並不相同。
張鶴慈說:「沒有挨過整的可能不多,同樣,沒有整過人的恐怕也不多。…在今天,幾乎所有的人,談起在文革的經歷,全部都是受害者。」──流露出對逼害者不懺悔不滿和認為現在聲稱是被逼害者並不一定是真實的情緒。我認為這情緒是合理的,但也有值得思考的地方。
逼害人者有各種情況,一是至今還認為逼害有理者(我相信這一類是多數);一是知錯但不願表歉意者;一是「不回憶者」,不管對或錯,過去就算了,想都懶得去想它。這三種人差不多佔了逼害者全數。你要現在還在逼害人民的共產黨當權派寫(回憶)「狼吃羊史」,你要保皇派寫(回憶)「作倀史」,要害人者自暴家醜,可能嗎?若中國人能像德國人反省納粹那樣,當然是天大好事;但是中國民族素質並沒有上升到這種水平。所以是強人之難,不現實的。從中國文化傳統和現實觀之,我覺得這是人之常情。因為這些逼害者不夫子自道逼害史,於是沒有這些人的文章;留下的當然都是被害者的了。這就是「談起在文革的經歷,全部都是受害者」的客觀原因。可見「談起在文革的經歷,全部都是受害者」不是構成說「受害者」有假的理由。
既然中國人的素質如此,現實可行的做法是,由受害者把受害和害人的事實寫(回憶)出來。能做到這一步就很好了──即使不能窺歷史全貌,起碼也可以從一個側面看到真相了。現在已經有人這樣做了,其中,王友琴、宋永毅、周倫佐、劉國凱、武振榮等人做的正是這樣的工作。正當難得的有人出來回憶和保留歷史之時,而且還在做得很不夠之時,提出「談起在文革的經歷,全部都是受害者」的質疑是否恰當?
我不但不反對人們對作假之事提出反證,還力加支持和鼓勵。我真心誠意人們拿出造反派逼害人、造反派逼害人作假成為受害人的事實。這和我認為造反派在特定期間內曾是毛的打手和幫兇的說法是相一致的。但是不能因此否定造反派是文革中長期和最終受逼害者這個基本事實。懷疑或否定造反派是文革受害者就是扭曲事實、就是選擇性記憶──準確地說是只准我選擇的記憶,不准與我觀點相反的造反派的記憶。
文革中,我幾近家散人亡,是誰逼害我了?從逼害始到做終結結論的,最高的是毛澤東五人幫;執行的是百分之一百本單位原黨當權派以及上一級原黨當權派;附勢幫兇者百分之一百是本單位和外單位的保皇派。我所有在廣州受逼害的同學、親友、或聽聞者受到逼害的絕大部分(從初始到終結)都是原單位黨當權派和保皇派中人。我想強調一點的是,作為我所知的受害者群中,我們一群人是清清楚楚、確確實實知道和劃清哪些是保皇派,他們所保的皇是些甚麼東西。我希望張鶴慈說明一下,他受到的是造反派民眾逼害還是受到保皇派民眾逼害,最重要的是說明逼害他的主導者是不是「管著他」的黨當權派?倘若張鶴慈認為沒有保皇派造反派之分,那麼也請他說明一下,當時參與逼害他的「群眾組織」到底是保逼害他的當權派的,還是造當權派的反的?
[二]、說道理和評論人物,第一要素是「尊重事實」
張鶴慈:「說什麼保皇派,應該都是對敵對組織的稱呼,我還真的沒有聽說什麼組織自稱是保皇派。」
── 1、這個說法只能說明沒有一個名叫「保皇派」的派組織,不能證明沒有這個派的「實體」。既然是「敵對組織的稱呼」,這就正好證明它本身就是一個組織了。
── 2、這個說法,只能說明沒有「自稱的保皇派」,但不能否認存在「被稱的保皇派」。同樣是,不叫它「保皇派」並無法否認有這麼一個派的實體存在;只是對這個派叫甚麼名字有不同意見而已。正如,確確實實有一種被人稱為賊的人,儘管「我還真的沒有聽說什麼人自稱是賊」,但是,並不會因為我沒有聽過自稱為賊者,就證明這個世界沒有賊存在。總不能因為賊不認是賊就可以「忘卻」人類世界有賊吧。
張鶴慈:「所謂的保皇派的皇,當然應該是指劉少奇,鄧小平。這裡,就必須問一問有沒有這個皇。如果連這個皇都沒有,談什麼保皇派?」
──玩弄概念,「皇」必須是皇帝,起碼必須是「皇=劉少奇」;因為沒有這麼一個「皇」所以就沒有保皇派。這只是咬文嚼字、玩弄概念;沒有實際意思。眾所週知,所謂保皇派指的是「保本單位當權派」的群眾組織。保皇的「皇」只是用借意的方法給對方一個貶稱而已;現在用字典原意來駁別人的借意;真是開玩笑。
這種因為不叫這個「名稱」所以沒有這個「實體」的推論在邏輯上是錯的,實質上也起到「選擇性地忘卻、抹煞文革的記憶」的作用。「保皇派、造反派、逍遙派」是文革史中極重要的史實和概念,現在選擇性地忘卻了「保皇派、造反派、逍遙派」,其「抹煞文革的記憶」的作用是明顯不過了。
張鶴慈:「我以前已經說過。把文革開始的工作組的帳只算在劉少奇身上,就像把文革只算在四人幫身上一樣。都是便宜了真正的罪魁禍首毛澤東。劉少奇在文革開始的做法是中共一貫的做法,…」
── 1、說道理和評論人物,第一要素是「尊重事實」。工作組到底是誰搞的?既然是劉少奇夫婦搞的,帳就必須算在他們的頭上。這是尊重事實起碼應做的事。把五人幫中的為首者隱去,把罪責全歸次要的四人,「把文革只算在四人幫身上」違背毛澤東是罪魁禍首這個事實,是絕大的不尊重事實,所以不可接受。這和實事求是地把工作組的帳只算在劉少奇身上是不同的。並不能因為劉少奇的做法是「中共一貫的做法」而減輕劉的罪責。正如,貪污腐敗是今天所有中共黨官的做法,但是並不能以此為理由為具體的貪官推卸罪責。一夥人同是犯罪集團成員是一回事,每一個人做了甚麼事應負甚麼責任是另一回事。不應該用這個集團一貫如此而否定或減輕當事人的罪責。
請問,為甚麼要「選擇性地忘卻、抹煞劉少奇在文革初期罪行的記憶」?
── 2、為了不「便宜了真正的罪魁禍首毛澤東」去否認事實,去推卸劉少奇應負的罪責,是只講目的不擇手段,是「站穩立場車大炮」。這種思維方式為嚴肅說理者所不取。這種觀點除了「選擇性地忘卻、抹煞劉少奇在文革初期罪行的記憶」之外,還扭曲了文革的歷史真相。正確的思路是,罪魁禍首毛澤東犯了甚麼罪就是甚麼罪,其下屬犯了甚麼罪就是甚麼罪;分清罪責,不互取代、不互包攬。
[三]、現今只有兩種文革史觀
現今存在兩種文革史觀(資料和歷史著作)。一種是共產黨給出的,一種出自民間。
共產黨史觀的典規由十一屆三中全會、六中全會定調:在「文化大革命」中,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為了篡黨奪權,利用毛澤東的「左」傾錯誤,煽動懷疑一切打倒一切,對廣大幹部和群眾進行殘酷迫害,製造了大批冤假錯案。
定調後,通過喉舌和豢養文人鑄就文革就是四人幫煽動造反派逼害幹部的形象定胚;同時把所有不馴服於黨、不聽黨話、不守黨法的一切行為都說成是造反、動亂。例如,組黨結社是造反=動亂、維權是造反=動亂、學生運動工人農民運動造反=動亂…於是在人們腦中形成「文革=造反」、「造反=反黨」、「反黨=造反=動亂」的不可動搖的觀念。現今有些自覺地強烈批毛反共的自由人士不自覺地卻接受了文革是「反黨=造反=動亂」的觀念。
和黨官對立的是民間文革研究。民間文革研究才開始,主要做的是資料搜集和初步研究。我們現在見到的主要有王友琴、宋永毅、周倫佐、劉國凱、武振榮等人在做。有一個情況頗值得注意,幾乎所有文革研究者和著作都是持「人民文革」觀點的,起碼不反對這一觀點。
也請人們注意另一些現象。
其一是,那些被人指稱為保皇派的至今不見他們提出自己的文革觀點,也不見有他們自稱是自己的文革著作 ── 一是因為他們不敢、不願回憶,力圖遺忘文革。二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自己的觀點,即使發表了文革意見也完全融合到「黨的觀點」裡面去了。這是因為今天的黨正統繼承者正是他們文革時所保的「皇」,皇的觀點完全代表了他們,沒有相反意見是正常的事。
其二是,在民間存在一種反人民文革觀點,而且相當強烈。這些觀點既沒有足夠的史料,也沒有研究成果支持。民間反人民文革派的觀點在對待造反派問題方面和共產黨是一致的。這一現象很值得探討。共產黨用抹黑、醜化、否定造反派來達到「選擇性地忘卻、抹煞文革的記憶」的目的,一些對待造反派與共產黨持相同觀點的人到底是起了保存文革記憶還是忘卻、抹煞文革記憶的作用?值得深思。
其三是,文革後的民運維權中有一批來自造反派的人,這些人是自覺地意識到自己是由造當權派的反、由反抗黨發展下來而進入民主運動的;他們可以而且樂於說自己是繼承造反派精神。但是,保皇派中沒有這種人,即使有,他們也是與自己原保皇精神決裂而來;沒有見過一個自稱是繼承保皇精神促進民主的。
保皇派祈求割斷和忘卻歷史,造反派力求保存和繼承歷史,彰彰明甚。
2006/11/18
<http://www.haichuan.net/BBS_Data/1/700/50/8000/500/647491.asp>
張鶴慈:談王友琴--附談造反派
<http://www.haichuan.net/BBS_Data/1/700/50/8000/400/647380.asp>
張鶴慈 有關保皇派
(11/20/2006 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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