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笠》小札 / 甘子建
1964年6月,林亨泰、陳千武、白萩等詩人創辦了《笠》詩刊,以雙月刊的形式發行,其內在精神強調詩的現實與批判性,之後則朝向本土、現實主義發展。一直到現在,已經超過40年的時間,但是它從來沒有休刊過。
論詩刊的歷史,它不是最悠久的。《創世紀》(1954年創刊,2004年慶祝創刊五十週年)是最老牌的詩刊,期間卻也曾因為種種因素被迫短暫休刊。論篇幅,它也不算是最豐富的。近年來的《台灣詩學》學刊甚至厚達兩三百頁。但是它卻是在台灣詩史當中,出現過一百多份曾經發行或仍在發行的詩刊裡,唯一一本最能堅持並且擁護關於新詩本土化創作的理念。(不管這理念是否有待時代潮流的變化而必須作些微的修正,這份堅持都是令人尊重且感動的) 。《笠》詩刊就像一隻只知道前進不知道後退的笨水牛,一步一腳印,深深地刻印在台灣詩史這塊營養豐富的水田裡。
尤其讓我感到驚訝的是,身為一份如此小眾化的文學刊物,去街上隨便問10個人,可能9個人都沒讀過詩刊的情況下(剩下一個不是投稿的作者,就是編輯。)更別提要去書店購買了。(有些書局甚至不擺詩刊,因為現代詩比其他文學更乏人問津。)在銷售的地點及數量遠遠不如一般文學雜誌的形況下,而《笠》詩刊居然能支持這麼久,並且安然地度過了,不管是政治上、社會上、經濟上、還是文學上,這四十年間如此激烈的動盪不安與變化。同時也在某種程度上,堅持並帶領著台灣本土意識的詩風走向。(當然不是說具有本土意識的詩風就是最崇高的。對我而言,不管什麼樣風格的詩作,形式上都無所謂好壞。不論抒情、超現實、還是知性也好、寫實也好,只要能感動人、發人深省的就是好詩。)更何況政府每年都在縮減關於詩刊的補助經費,那麼它是如何在風雨中仍屹立不搖的呢?
「除了熱情,還是熱情。」簡而言之,或許就是上面八個字在支撐著《笠》詩刊。更進一步地說,就是許多關於喜愛詩的前輩及先進,基於對現代詩的相同理念,他們願意花時間、花金錢在上面。有些人負責編輯,有些人負責經費的運作,有些人負責社務的營運與管理,有些人負責邀稿寫稿,將許多心血都投入在裡面。要不是熱情,我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但就是因為有這些人的投入,所以《笠》詩刊才成其豐富之處。?
除此以外,我曾經和《笠》詩刊的一些前輩與先進們(或者他的風格比較貼近其堅持的本土寫實路線。)見過面、通過電話、上過課、甚至通過email的。像是林亨泰、白萩、岩上、路寒袖、吳晟、林盛彬、莫渝老師等等。讓我深深感覺到在他們身上那種繼承了傳統文人的謙恭有禮以及溫文儒雅的風範,就算比喻成如沐春風也不為過。我以為這是《笠》屬於自己最獨特的歷史與人文精神,和其他詩刊明顯可以區隔出來的另外一大特點。???
另外,還有一點值得一提,以我觀察和投稿詩刊的這幾年經驗來說,我發現有一些詩刊比較不容易接受年輕詩人、非同仁、以及某些風格的稿作。雖然《笠》詩刊也多少有這種傾向,不過每一種詩刊本來就有其主觀意識存在。就我的觀察,只要你投稿的詩作語言清晰明朗、不晦澀、寫作題材較偏向關懷、本土意識、甚至書寫感情的詩作也行。不管你是不是初學者,《笠》詩刊幾乎都會刊登你的作品,也讓不少年輕詩人有發表的園地。不可諱言,在我剛開始寫詩的時候,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作品刊登在上面的時候,那種喜悅的心情,真是筆墨難以形容,當時的確帶給了我很大的鼓舞與激勵。隨便翻開我手中的《笠》就可以發現到,和我一些差不多年紀的年輕詩人,如鯨向海、達瑞、陳雋弘、劉益州等,也都或多或少發表過各具特色的詩作。所以《笠》詩刊對於詩作的包容性相對其他詩刊而言,更多了那麼一點彈性。
另外,在國際交流以及引介翻譯國外詩作上面,《笠》詩刊這方面不遺餘力,做得非常成功,我想這也是值得肯定之處。
最後提出兩點,這其實不只是《笠》詩刊,其實也是其他詩刊面臨的共同的困境:
(1).如何招募詩刊同仁的新血,尤其在面對年輕世代詩人的自我意識強烈及私祕性。相對而言,他們對於投稿詩刊以及參加一些詩刊舉辦的活動,抱持著很冷淡的態度。《笠》詩刊要用什麼方法來吸引並且招募這批隱藏於網路的年輕世代?
(2).如何在所遵循的本土化理念與刊登出來的詩作,求取一個現實與美感的平衡點。
作為一個投稿者也是讀者的我,最後,祝《笠》的步伐能夠越走越穩,越走越堅定,繼續走過無數個四十週年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