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條可能的道路 。

一條漸進式的: 卑微的薪水,綠色的罩袍,住院許多年,或許能闖出一個局面。一條權力之路,一條榮耀之路 ; 心臟科教授 。公立醫院 , 為病患盡心盡力 ,

         對科學的熱愛 : 只要有一點野心、一點點良知和一點點專業能力。

                                        我大可走這條路。

一條中庸式的: 一成不變的生活。 很多很多的錢。 富有的顧客群 。 充滿情緒低落的中產階級 ,花錢不眨眼的先生太太,吸毒的新貴,喉嚨發炎的,患小感冒的、長期閒出病來活得沒進的 。

  我太太在瘋狂刷卡後,會記得送我某個牌子的鋼筆在雪白的診療單上滑動。

我抬起頭,適時露出一個微笑,帶一點安慰,一點禮貌,以及大量的虛偽,將理事長夫人歇斯底里的焦慮化成花花綠綠的鈔票。

一條正切式的: 治療靈魂而不是治療肉體。記者、作家、巨星、總裁、執行長、主教、政治家、台商 ? 隨便誰都好, 只除了我那氣派的診所招牌,除了我住在這城市最貴的這一區的這條街,和坐在總統座椅之中,受我特殊照料的名士要人…

 當然啦,我選擇了中庸之道。

日子延伸為隴長的煩悶不滿,內心沸騰,時而挫折,時而尖銳,時而又平緩—但從不消失 。

 你來到我的診所,我就窺見我得救了。

我自己做不到的,被我中產階級的血液所屏除的,你雙手奉上,願意當我的病人,只因你定期在我的後診室出現,只因你乖乖的像一般病人一樣聽話,之後又慷慨的給我另一個禮物: 你的交談 ;我所不奢望的世界在面前展開,我心底的火焰,一直以來絕望的希冀進入的世界終於為我開啟..拜你之賜,我間接的活在那個世界裡。

 間接的活著 : 捧紅某個人, 或者埋葬他的事業 ;從筵席間汲取詞藻、文句、語言的交響曲,並且將進餐化為閃爍耀眼的美感 ;成為大師 ,成為美食嚮導,成為神 ; 觸及高不可攀的領域中大師,悄悄進入靈感的迷宮,接近完美,與天才比鄰! 老實說,該學怎樣的身分呢 ?

 過著平凡人中規中矩的狹隘生活,沒有目標,無滋無味,只因為我們太脆弱,沒有意志堅持理想? 或是,幾乎可以說像偷竊,以身邊人的成功為自己的榮耀而心滿意足,骨,那個一生凱旋,連死亡都會不朽的人?

 你給我的另個恩賜 : 你的友誼 ;

你看我的目光,在我們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哥兒們談話中, 我對藝術音樂的狂熱成為他的見證人,徒弟,保護人,崇拜者 , 我的心悅誠服得到百倍的回報 。 他的友誼! 誰不夢想得到成功人士的友誼,誰不想和英雄稱兄道弟,誰不希望和天之驕子,和大師拍肩相擁 ? 稱兄道弟,當他的朋友,心腹,甚至是最貼心的人 !

 喔! 多麼珍貴卻又多麼痛楚….是我必須宣布他的存活天數

 是今晚? 是明天 ?  過了今夜 …

 是否會是最後一夜.

 因為見證人在無人見證時就不存在

 學徒在失去師傅時便無法生存

 隨扈沒有盡到保護的責任

 追隨者看到殞落就無從方向

 …我不是天使… 我沒有一絲後悔,我願意承擔一切 ..

    我的翅膀是蠟塑的, 離天堂越近.越一點點熔去..

 承擔一切 。因為是他 。因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