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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專欄 － 只能遙望歷史的日本人
2013-03-25 01:39 中國時報 【陳永峰】（作者為東海大學日本區域研究中心主任，京都大學法學博士）

    　說一則在台灣應報導、但沒被報導的國際新聞。台灣時間三月二十二日，美國紐澤西州的下議院，全場無異議通過一個議案。議案叫作「舊日本軍從軍慰安婦決議案」。

    　一般預料，紐澤西州上議院近期也將通過決議案。如果成真，這將是和慰安婦的歷史歸結沒有什麼關聯的美國，在加州及紐約州之後，第三個作出類似決議案的州議會。

    　美國對於慰安婦歷史問題的關注，以及慰安婦問題在日美關係中的重要性，先後出任過日本外務省條約局長、歐洲局長及駐荷蘭大使的東鄉和彥早已提出警告。近來，東鄉更呼籲日本政府應該正視慰安婦等歷史問題，否則難保不成為美日關係的火種。

    　紐澤西州決議案要求日本政府承認慰安婦問題的歷史責任，並且必須明確進行相關歷史教育，藉以防止歷史錯誤的重來。決議案明言「慰安婦（comfort women）」事實上就是被日本政府強制動員的「性奴隸（sexual slavery）」。同時，也表明支持「慰安婦基於歷史事實而對日本政府所發動的抗議，直到日本政府承認慰安婦問題的歷史責任，並且必須針對此一歷史事實對下一世代的日本人進行誠實的歷史教育」。

    　筆者因為工作的關係，日常性地同時接觸日本和台灣的大學生及研究生。客觀而言，日本的年輕人比起同年齡的台灣年輕人更具社會性，更擅於閱讀空間的氛圍（雖然不一定讀得出來），更為注重人際關係的和諧（雖然不一定做得到）。但是，另一方面，對於自己也身處其中的近代日本與亞洲的歷史關係，日本的大學生的客觀認識卻明顯薄弱。

    　例如，四十年前以「一筆之力」拉下一代梟雄田中角榮的評論家立花隆（上圖，摘自網路）近來繼司馬遼太郎和阿川弘之兩位大作家之後，成為《文藝春秋》招牌專欄「卷頭隨筆」的筆頭作家。他在去年八月號的隨筆中提到一則令他感嘆的軼事。故事是這樣的。立花的好友，著名的歷史作家半藤一利到某大學演講。

    　半藤：「沒多久以前，日本和美國打過仗。」學生們無法相信：「噫！真的嗎？」更妙的是還有學生問道：「結果哪邊打贏？」

    　立花隆的感嘆是，戰後六十餘年過去，決定現今日本命運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歷史事實，在日本的新世代中竟已經風化至此。不止是年輕世代歷史認識的風化問題，很多人，也經常對於日本人或日本政治領導者的歷史觀不容易理解。

    　例如，近來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發言就經常令人費解。謝罪不等於承認歷史責任，一九九五年的「村山談話」應該改寫；為了日本國家的正常化，和平憲法有必要修正；自衛隊應該更名為國防軍；慰安婦出於自願，沒發現被強迫的證據；侵略亞洲是為了幫助亞洲各國脫離西方的殖民統治；東京軍事審判是勝利者的邏輯，對敗戰國日本不是公平的審判，等等。

    　對於此類永遠讀不出中國、朝鮮半島、台灣等周邊國家的「空氣」，同時忽視國際關係（包括美國）和諧的日本。很難教人聯想起身邊隨時注意閱讀空間氛圍，以及比我們的大學生更為注重人際關係和諧的日本年輕人。

    　筆者認為，問題的根源當然在於日本的歷史教育以及日本人的歷史觀。日本沒辦法好好處理和亞洲各國的歷史問題，事實上，就很難結束日本的「戰後」。這一點可能連日本人自己也很難清楚認識。曾經擔任過一橋大學校長的歷史社會學家阿部謹也，就銳利的指出日本人永遠只能站在歷史之外遙望歷史，就像看戲一般地看著歷史事件在歷史舞台的流轉。

    　毫無疑問，這種對於歷史的距離感，確實很難讓日本人面對歷史的事實。沒辦法進入歷史，當然就沒辦走出歷史；同時，也阻礙日本年輕人對歷史事實的認識，阻礙日本年輕人和亞洲，甚至世界的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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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府看天下 － 活捉東條英機 軍官辭世
2013-03-15 01:32 中國時報 【傅建中】

    　日本是在一九四五年九月二日在美國密蘇里軍艦上簽下降書正式向盟國投降的；九天後占領日本的盟軍統帥麥克阿瑟下令逮捕發動戰爭的罪魁禍首前首相東條英機，奉命執行這個命令的是美陸軍情報官威爾波斯中尉（John Joseph Wilpers, Jr.），當時東條隱藏在東京郊外的住所中，幸好美國記者們已經風聞麥帥要逮捕東條的消息，正守候在其住宅外面，所以威爾波斯很快就按圖索驥找到了東條。

    　威爾波斯還沒進到屋裡就聽到槍聲，等到衝進屋內，發現東條英機已中槍倒臥在躺椅上，鮮血直冒，手中的槍還在冒煙，旁邊站著一名日本醫生，威爾波斯立即以手槍命令他把東條救活，但醫生不從，原來醫生是東條找來幫他自殺的。威爾波斯只好另叫一日本醫生急救，同時召救護車把東條送去美軍醫院，這樣東條才沒死，後經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以甲級戰犯罪起訴，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在巢鴨監獄處以絞刑，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美國占領當局一定要把東條英機活著送上斷頭台，因為他是偷襲珍珠港的主謀和發動美日太平洋戰爭的元凶，和東條一起被處以極刑的還有六名惡名昭彰的日本侵華戰犯，包括挾持溥儀去東北成立偽滿州國的土肥原賢二，南京大屠殺的劊子手松井石根，日本侵華派遣軍的首腦板垣征四郎和日本前首相廣田弘毅（日本併吞中國的「廣田三原則」策畫人）等 。

    　當然最大的戰犯應該是日本天皇裕仁。戰後美國百分之七十的民意主張審判裕仁並把他處決，英國追究裕仁戰爭責任的輿論更是超過美國，只有中國的蔣介石委員長要對日本以德報怨；但是對裕仁操生殺大權的盟軍統帥麥克阿瑟將軍基於政治考慮，有意利用裕仁統治日本，最後決定不審判裕仁，繼續讓他享受天皇的尊榮，這實在是太便宜了裕仁。麥帥如此決定，主要受他的祕書費勒斯准將的影響。

    　美國現正放映一部叫《天皇》（Emperor）的電影，主題是費勒斯奉麥帥之命調查裕仁戰爭罪責的問題，但麥帥只給他十天的時間調查並寫成報告，供麥帥做最後決定之用，這是不可能的任務，不過費還是達成了任務，結論是裕仁不負任何戰爭罪責，把一切責任都推給日本軍國主義者，是他們綁架了天皇，而天皇終止戰爭向盟國投降，反而有功。

    　費勒斯寫出這樣的報告是很自然的，因為他有很深的日本情結，年輕時在日本住過，一位堂妹嫁給日本外交官，曾在美國指揮參謀大學專門研究日本軍人的心理，寫成論文，是二戰時美軍處置日本士兵的重要指導綱要。他的主要理論是將天皇和軍國主義好戰份子做一切割，即所謂英文的wedge theory，至於電影中說費勒斯念大學時交了一位日本交換學生的女友，始終不能忘情於她，戰後派駐日本時還一直在尋找昔日的女友，則全屬虛構，目的在增加電影的浪漫情節。

    　電影有一個裕仁前往麥帥官邸拜會這位美國太上皇的鏡頭，儘管照片顯示麥帥以一副君臨日本的傲然姿態接見裕仁，但他還是對裕仁甚為禮遇，除了表示非常歡迎裕仁來訪，還稱他Sir呢。在那之前，麥帥從來沒尊稱過任何人Sir。

    　然後麥帥閉門和裕仁單獨談了四十分鐘，電影說裕仁向麥帥表示他要負起全部戰爭責任，並接受應得的懲罰。事實上，數十年後，根據日方英文翻譯所做的詳細記錄，裕仁根本沒說過這樣的話。麻省理工學院竇爾教授寫過一本《擁抱失敗》的日本戰後重建史，指出麥克阿瑟免除日本天皇的戰爭罪責，完全是政治上的權宜之計，留下嚴重的後遺症，直到今天日本人都不認為他們發動戰爭有何罪可言，因為他們是為天皇效命參加聖戰的，既然天皇無罪，他們當然也無罪。在這方面，日本和戰後德國人的痛改前非是截然不同的，其實日本投降前後，裕仁應效法希特勒切腹自殺，以謝為他戰死的數百萬日本軍民。

    　本文開始所說活捉東條英機的美國軍官威爾波斯二月二十八日病逝於華府近郊，享年九十三歲。此人一生極為低調，在CIA幹了一輩子，若非前兩年他因逮捕東條應得的勳章而始終沒有拿到，被新聞界喧騰出來，他的事蹟就淹沒不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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