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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AlphaQ的2004〈我的1989春夏之交(土鱉插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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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太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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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a2008
庄腳人


海外中文網路政論政罵健筆AlphaQ是個已經移居美國的北京土鱉,輩屬八九。“AlphaQ”也者,“阿Q”是也。魯迅的傳主叫“阿Quei”,這位同志就自名為“AlphaQ”,其“不嚴肅”若此。

【2005聯網六四衝突】開始之後,在六月九日和十日,我曾經在三個城市(包括我自己的【反共反獨】)給出AlphaQ這篇〈我的1989春夏之交(土鱉插圖版)〉的鏈結。此文長數萬字,還附有幾十張作者自己當時拍的照片,早已是網路名篇了 -- 雖然我在找出鏈結出這篇大作之前並不知道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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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google.com.tw/search?hl=zh-TW&q=%22%E6%98%A5%E5%A4%8F%E4%B9%8B%E4%BA%A4%22+%22AlphaQ%22&meta>=
"春夏之交" "Alph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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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209.108.201.123/BBS_Data/1/500/50/5000/600/444565.asp?od=3>
我的1989春夏之交(土鱉插圖版)(上)
AlphaQ貼於《獨立評論》論壇
2004-5-27, 19:24

<http://209.108.201.123/BBS_Data/1/500/50/7000/300/446294.asp?oD=1>
我的1989春夏之交(土鱉插圖版)(中)
AlphaQ貼於《獨立評論》論壇
2004-6-2, 21:30

<http://209.108.201.123/BBS_Data/1/500/60/1000/900/450804.asp>
我的1989春夏之交(土鱉插圖版)(下)
AlphaQ貼於《獨立評論》論壇
2004-6-18,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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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聽檔] 原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室務委員高文謙2004 May〈我所見證的「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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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a2008


新唐人電視臺
【透視中國】節目
紀念「六四」十五週年專題節目

【主持人林丹】原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室務委員,周恩來生平研究小組組長,《晚年周恩來》一書的作者高文謙先生,十五年前曾因起草致中共中央的公開信,要求肯定學生運動是一場愛國民主運動而遭到撤職的處份。他以一個曾是中共體制內學者的獨特視角見證了「六四」這一中國現代史上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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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ntdtv.com/xtr/big5/aReadArticle.jsp?id=17609>
高文謙:我所見證的「六四」(第一集)
2004 May播出
225 kbps.  ca. 15 min.

線上
<http://ntdtv.com/xtr/clips/InsightChina/64-1.ram>

下載
<http://media.ntdtv.com/InsightChina/64-1.rm>

【高文謙】(7:45 ~ 9:49):

民心可用,民氣可用,為什麼最高領導人不能夠利用這麼一個機會,把原來阻力重重的政治體制改革問題往前推一步,相反的是一個頂牛,最核心的就是鄧的四月二十五號的講話。鄧在講話中就公開提出來,不怕流血,不要怕什麼國際上什麼輿論,就按著我們自己的方針辦。這話裡面已經是露出殺氣了。

第二天,根據鄧的四二五講話就起草了一篇「四二六社論」。「四二六社論」就給學生定了性了,這是一場動亂,這個呢,學生們就不幹了,所以才有一個「四二七」大遊行。

就在四月二十七號大遊行的時候,當那個遊行隊伍從中關村的當時武警公安設的幾道封鎖線衝出來的時候,那真是一股洪流啊。我當時就站在復興門的立交橋上,我就看,過來那是清華大學橫幅,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幾個白髮老教授,他們舉著一個白顏色的條幅,條幅上寫著:「跪久了,站起來遛遛」。當時我一看這幾個字,我心裡面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我最後眼淚不由自主就掉下來了。因為我是搞歷史的,我知道中國在這幾十年的政治上的風風雨雨中,中國知識份子是處在一種什麼樣的境遇。用毛的講話呢,知識份子是附在工農這張皮上的,換句話說呢,你必須要聽我的呵兒,你不聽呵兒的話呢,就沒你的飯吃。所以中國知識份子的命運從建國以後實際上是十分悲慘的,一直是在給黨,實際上黨呢,又是給毛一個人下跪。「跪久了,站起來遛遛」,這是一種黑色的幽默,但是這裡面是五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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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ntdtv.com/xtr/big5/aReadArticle.jsp?id=17686>
高文謙:我所見證的「六四」(第二集)
2004 May播出
225 kbps.  ca. 15 min.

線上
<http://ntdtv.com/xtr/clips/InsightChina/64-2.ram>

下載
<http://media.ntdtv.com/InsightChina/64-2.rm>

【高文謙】:

……。等了半個多小時以後,我們就出來了,出來之後我當時就看到了,就那一陣子打死四個人。這是我親眼看見共和國士兵用老百姓勞動所製造出來的子彈來殺自己的人民。

……。這時候巧了,正好跟我蹲一塊兒的是一個蹬平板車的老大爺,這老大爺就自言自語地說:當年小日本兒進北京城都沒有這麼殺人吶,他說真是傷天害理啊。他看我一眼,也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會不會去告發他去,但是他講的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心裡話,就是當年日本人進北京都沒有這麼樣的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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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ntdtv.com/xtr/big5/aReadArticle.jsp?id=17777
高文謙:我所見證的「六四」(第三集)
2004 May播出
225 kbps.  ca. 15 min.

線上
<http://ntdtv.com/xtr/clips/InsightChina/64-3.ram>

下載
<http://media.ntdtv.com/InsightChina/64-3.rm>

【高文謙】(1:39 ~ 4:22):

關於在六部口是不是坦克車壓人的問題,這件事情是當時在各個機關裡面議論最多的,事實證明確實是壓人。後來我到海外之後很多當事人都講了,就是在新華門和六部口那塊兒,學生已經從天安門廣場撤出來了,坦克車追著學生在碾,結果有很多人就當場被碾成肉醬啊。但這個場面馬上就給傳出去了,但那個時候畢竟是個小場面。但是呢,我知道一個情況,六部口附近路口那兒,中宣部的一個宿舍在那兒。中宣部有一個博士生,是當時中宣部所謂這個第三梯隊培養的人,很受信任的人,他當時就親眼看到了這個場面。當時這個事情是最大的謠言,這個事情說出來之後那簡直是……再怎麼說,坦克車追著人去壓去,你就什麼都解釋不了了,所以就要闢謠。在我們機關裡面,這些搞清查的人就是吹鬍子瞪眼,就在這兒追呀,「你是聽誰說的?」「你也是聽說的?!」最後追到了中宣部的這個博士生,後來把他就給拽到了戒嚴部隊去了。在戒嚴部隊裡面嚴刑逼供。「你看到沒有?」「我確實看到了,我是一個黨員,對黨要忠誠,要老實,我看到什麼我說什麼,我確實是看到了。」後來戒嚴部隊的人拿著高壓電棒,一千伏的,開始放電了,噠噠噠噠噠,「你看見沒有?」這個博士生說:「我看見了,我確實看見了」,嘣一下子,[這個博士生]當場就昏過去了。一會兒醒過來以後,「你看見沒有?」第二次,還看見了,嘣一下子,他又給打昏過去了。就這麼弄了幾次之後,最後這個博士生說:「沒看見」。後來據說這個人身體就垮了,精神也垮了。這不光是一個電刑的問題,這是精神上的一種折磨。整個兒就是共產黨原來自己標榜的自己是講真話,要實事求是,結果完全是他不讓你講真話。我有時候經常就想到這麼一句話,就是,所謂墨寫的謊言,怎麼能掩蓋血寫的事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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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AlphaQ 2004-6-18〈我的1989春夏之交(土鱉插圖版)〉(下)[節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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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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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a2008


我的1989春夏之交(土鱉插圖版)(下)
AlphaQ
2004-6-18, 19:36


{上略}

在六部口開槍殺人的並不是從木樨地開過來的隊伍,因為那支隊伍的卡車被堵截住了,一時過不來。在木樨地和六部口之間,是復興門立交橋,立交橋往南是西便門,來到六部口殺人的隊伍應該是從國華商場附近的西便門進城上了二環路,由復興門轉彎向東很快就到達六部口了。

這不過是我自己的猜測,不一定準確。

木樨地堵截的軍車是卡車,可是開到六部口/西單的是清一色的裝甲車,所以我認為他們來路不同,北邊兒是阜成門車公莊西直門奔俺們老窩兒海澱方向去了,應該機會不大,只有從南邊兒的西便門進來了。

我想,有可能是軍隊的卡車被堵截在木樨地無法繼續開進,才導致他們「暗渡陳倉」派了可以衝開路障的裝甲車隊從西便門進來直撲長安街。

大概是因為街上本來就很嘈雜,所以我們在六部口根本就聽不到木樨地方向的槍聲。等聽到槍聲的時候,就已經可以看到復興門立交橋上往下衝的裝甲車大燈了。

在長安街上從遠處看裝甲車由復興門開過來,那畫面很有些詭秘怪誕。我一開始都反應不過來遠處的是些什麼東西。首先看到的最明顯的是探照燈一樣的前大燈,突然向前照著,又突然朝天,突然又朝前,再朝天,就這麼上上下下變換著照射的方向。我當時完全看不懂這是怎麼個意思,因為是在夜間的正面看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正在開過來。

開到跟前,看明白了。裝甲車大燈突然朝天,是因為遇到了路障車頭衝上去的結果,壓倒路障以後車燈就恢復朝前;然後再衝擊路障,這樣循環往復同樣的動作導致了怪異的車燈照射角度頻繁的變換。

路障,主要就是長安街兩側的快慢車道的鐵欄杆被暴徒們橫過來放在路中央。這東西攔住卡車是沒有大問題,但是擋不住履帶裝甲車,只能降低裝甲車隊的行進速度。

槍聲,從出現就一直沒有停過,並不是像爆豆那樣密集,但是沒有任何間斷,一直在不斷的響。到現在我也不太明白的是,當時的槍聲很大,異乎尋常的大。我從小就見過開槍,近距離觀摩過三十八軍的實彈訓練,後來在美國的靶場自己也打過槍,但是印象中聲音最大的還是那次在長安街上的戒嚴部隊的槍聲。

也許是兩邊兒的樓房導致回聲,也許是夏天夜晚的空氣濕度比較大,但是我不認為是心理作用導致給人的感覺這槍聲特別大。

那槍聲大到不少人已經忍受不了要伸手去堵耳朵。站在我身旁一條漢子大喊:大家別怕!這不是真槍,這是嚇唬人用的響彈。我是復員軍人,我聽得出來什麼是真槍。

一開始我還真相信這爺們兒了,但是馬上事實就證明他說的不對。隨著槍聲,牆上往下猛掉土渣子,頭上的廣告牌子和公共汽車站牌也偶爾會突然發一聲巨響。

我他媽再傻,到這時候也完全明白過來了:這可不是嚇唬人的,是真的!

中彈的人也出現了,因為是夏天,大部份人穿的衣服都是淺顏色的,中槍的人最明顯的就是在路燈下突然身上出現迅速擴大的黑色,那是在流血。

事情是在很短的時間內發生的,從很糊塗的遲疑惶惑到鮮血淋漓的悲慘真相突然出現在大家面前,都是在大約一兩分鐘內。

我想,當時在場的人主要的感覺是震驚和恐怖。面對裝甲車,手無寸鐵的暴徒們就只有怒罵了。也真有不怕死的主兒,手裡拎著磚頭衝上去拍裝甲車,而且還不是一個兩個,我親眼看到好幾個小伙子這麼幹。

裝甲車是完全的戰爭機器,沒有反坦克手雷或者火箭筒炸藥包之類的東西,你有步槍都不行,就只能對它一籌莫展。

在木樨地,暴徒們對卡車上的軍人可能還有些很有限的威脅,因為磚頭扔過去也有可能會砸到誰身上(頭上不怕,有鋼盔);但是在六部口,情況不同,這裡完全是屠殺。在西長安街上,沒有人,也沒有人有能力,去阻擋履帶裝甲車的行進,只有原來拉上去的路障降低了裝甲車的行進速度而已。

裝甲車大概是燒柴油的,估計消音器也特別簡單,發動機的轟鳴也很震人,而且是一連串的裝甲車隊開過來。

剛過午夜時分不久,刺耳的槍聲一直不斷,裝甲車的柴油發動機大聲轟鳴,裝甲車衝撞路障和履帶碾壓路障欄杆和自行車的難聽的金屬斷裂聲,街上是成千上萬人的怒罵哭喊和哀號,全都混成一片,震耳欲聾,大概人間地獄也就是這樣兒了。

噢,您別忘了,這條街名字叫「長安街」。據說這條街上從來沒有動過刀兵,連日本鬼子都沒有。

也可能是給嚇壞了,我當時感覺腦子有些麻木,但還沒嚇得失去意識。我當時站的位置比較靠前,裝甲車就在面前十幾米處開過。當第一輛裝甲車正好開到我面前,我竟然還有意識的仔細看了一眼手上的電子錶。

那個時刻,我看得真真切切,記得清清楚楚:4號凌晨一點零八分。

封從德先生提供的資料上說,各路戒嚴部隊在凌晨一點到達天安門廣場,這時間不是很準確,因為我的手錶誤差從來不超過15秒。第一輛裝甲車開到我面前就已經一點零八分了,從西長安街過來的這支裝甲部隊是不可能於一點鐘到達天安門廣場的。

從六部口到天安門廣場,還有好幾站地呢。就算沒有任何障礙,裝甲車也要再開好幾分鐘,甚至十多分鐘才能到達。我小時候隨著上中學的表哥在永定門火車站下車,正好是晚上,乘末班車到六部口以後就沒有車換了,只能步行往天安門方向走,讓我在那時候就已經深深體會到「任重而道遠」的具體含義。要不是表哥連哄帶嚇唬還說要踹我,我早就坐馬路牙子上不走了。

我印象裡,最艱難的是走到正義路附近那一段帶花格的青磚牆外,真是走不動,後來知道那裡邊兒是公安部宿舍。如果當時住在那院兒裡,我的童年時代應該會稍微少一點兒痛苦。後來認識那院兒裡一大姐,我很感慨對她說,相見恨晚,20年前我特別想住在您家。現在想住也沒戲,大姐早就一猛子扎英國去了。

當時在西長安街上開過去的有多少輛裝甲車,我可說不清楚,感覺上有個大約十多輛甚至二十輛吧。因為誰也沒有閒心去計算這個,受傷的人需要趕快送醫院搶救。

我是那種典型膽小如鼠臨陣脫逃的主兒,本來是想馬上腳底抹油倉皇逃竄的,可是剛轉身正要溜牆角撒腿跑,看見一瘦孩子窩在牆角扶著一棵樹,明顯是中槍了。

我過去問他「還能走路麼?」,這孩子帶著點兒哭腔兒回答:「我左腿不能用了」,我低頭一看,子彈打在他左腿膝蓋下邊,也不知道骨頭是否打碎了,傷口還在流血。

聽口音,肯定不是北京人,可能是外地來北京的,或者是在北京上學的外地學生,旁邊兒也沒有同伴兒。我確實很想逃跑,可是見死不救也不太合適,我只好彎腰把他扛起來去胡同裡找我的自行車。這孩子在我肩膀上就說了一句話,「謝謝你,大哥」,這麼一來把我弄得就更不好意思把他扔地上了。

好在我的車還在,沒有被放到街上去當路障,我把這孩子放在後座上讓他抱著我腰這樣就可以騎車走了。我也不知道醫院在哪兒,但是正好前邊兒有另外一個受傷的學生被往醫院送,我就跟著他們往北走。

本來深夜裡鑽胡同找醫院是個麻煩事兒,但是那天很容易。週圍胡同裡的人都被槍聲驚醒了,見到受傷的學生無不熱情幫助,不用張口問,人家就給帶路,還馬上找人來幫忙送東西提供藥品紗布毛巾平板車。北京人本來也算熱情,但是這麼熱情的我還沒有見到過。

在我前邊兒的那個傷員,也是個子不高圓臉的一個孩子,我估計也是個外地學生,傷很重,他一聲不吭,如果是我這種貧嘴的北京痞子,早就把戒嚴部隊全體官兵的親姥姥都給拉出來辦過好幾遍了。

這孩子是大腿後邊兒上挨了一槍,雖然在路燈下我也看不太清楚,但是明顯很嚴重。他側躺在自行車的後座上,前邊兒一個人推車,後邊兒倆人抬著他的頭和腳,後邊兒的人用毛巾堵著他的傷口,一塊白毛巾立刻就變成黑色的了,鮮血稀里嘩啦的往下流,馬上換一塊周圍居民送來的白毛巾堵上,立刻又變成黑的,血流的太多,我懷疑是股動脈被打斷了。我緊跟在他們後面,我帶著的那孩子用發抖的手緊抱著我腰,一塊一塊浸滿了鮮血的「黑色」毛巾不斷扔在我腳下,看得我心驚肉跳,就剩下一個感覺了:肉麻!

最近的醫院就是郵電醫院,我以前從來不知道這胡同裡邊兒竟然還有個醫院。我前邊兒那個傷員是第一個送到醫院的,我這個是第二個。醫院裡夜裡值班的醫護人員也不太多,有個穿白大褂的女護士大概是突然被嚇壞了,站在門廳裡放聲大哭。

我一直想趕快跑,可是傷員很多,附近的大爺大媽都爬起來幫著搶救運送,我這麼又高又壯的一年輕小伙子,如果撒腿跑了真有點兒抹不開面子,於是把大爺手裡的平板車接過來跑去街上推傷員。

到底有多少死傷,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當時送去醫院的有些傷員已經沒有什麼希望了,尤其是頭部中槍的,有個小伙子被子彈從左眼打進去,半個腦袋都血肉模糊,可能當場就已經沒命了。

傷員的血,順著平板車的縫隙往下流,流到我的褲子和鞋上,血跡斑斕。

送傷員持續了相當一段時間,大約有一個多鐘頭,也許兩個多,差不多都送到醫院裡了。我的推車送人行動結束,醫院裡的事兒一般人也幫不上什麼了。

站在郵電醫院門口,腦子裡的麻木還沒有消散,這幾個鐘頭內發生的事情雖然是活生生的都在我眼前上演,可是卻感到有些不真實,如夢如幻。

臉頰上和衣服領子,還散發著幾個鐘頭以前約會戀人帶來的女兒香;低頭一看,兩隻腳一黑一白,鞋和褲子上都濺了不知道多少個人的鮮血。

他大爺的!恍如隔世。

等到騎車真正往海澱方向逃竄的時候,已經大約凌晨四點了。

我真是嚇壞了,都不敢走大路,怕被戒嚴部隊撞到當場擊斃。鑽胡同鑽到阜外大街看到一片寧靜,才開始走大街。遇到一個與我一起逃竄的小伙子,不是學生,在釣魚臺賓館工作,到甘家口分手時候互道珍重,他還給我留了名字和電話,但是早找不到了。

這一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到了白石橋路口才見到三五個人,看我驚慌失措的樣子都很奇怪,他們聽到了槍聲,但是誤以為是鞭炮,還在納悶兒誰家會在半夜娶媳婦兒。

然後一直往北走的路上繼續沒有什麼人,空蕩蕩的就我一個人發瘋一樣蹬著自行車,那時候我心裡也是空蕩蕩白茫茫的一片,說失魂落魄不算過份。

到中關村頤賓樓附近見到十來個人,我來不及仔細解釋,只告訴他們開槍殺人了,他們看到我身上的血,倒是相信了,沒以為我是精神病。

到北大南門,一幫人,大約有二三十口子,圍在一起正在聽一個站在檯子上的研究生說話,那哥們兒還在義正詞嚴呢「人民政府就是人民可以選擇的政府,我們完全有權利要求李鵬下臺!」我確實記得他說的就是這幾句話。

我過去大喊:「先別他媽說什麼李鵬不李鵬的了,戒嚴部隊已經開槍殺人了!」

那幫人大概看我這痞子模樣兒不像個體面人,對我說的話也半信半疑。我早被嚇壞了,也沒有心思停下來給他們多解釋。

我不敢確定,但是感覺上我是第一個把殺人的噩耗帶回海澱的。

回到家,大約已經快五點鐘了。一進院兒,馬上有二十多人圍上來猛打聽到底怎麼回事兒,有人接到城裡來的電話,已經知道大事不妙,我把知道的都說完了,才有個叔叔提醒道「你趕快回家去吧,你媽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已經有別人通知俺娘了,等看到俺娘臉上的神色,我突然深刻意識到我在這世界上繼續活著或者死了還真不只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兒。

我自己的父母,見到自己的兒子濺一身血,但是活著回來了。可是那天夜裡的屠殺不知道導致了多少同樣慈愛的父母再也見不到他們自己正值花樣年華的兒女了。

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大概影響甚至改變了不少人,對我也有影響,雖然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有多大程度的影響,反正這種事兒一輩子也就遇到這一次了。

我這種沒理想沒追求沒見識的庸俗之輩,任何大道理都完全不懂,不過是發現了生命很寶貴也很脆弱。現在擁有可能不覺得多麼寶貴,可是等到失去的時候就什麼都來不及了。既然還活著,就盡量讓這條生命更愉快更充實一點兒,善待自己也善待週圍的其他人,珍惜與家人親友的情誼。

咱們這裡,因為這件事情而嚴重改變生活軌跡的也有好幾位,比如常見的封從德,老鄭,高寒,茉莉大姐,可能也包括胡平王希哲等幾位,當然這些大哥大姐(或者說叔叔阿姨也行)都是有遠大理想和堅強信念的主兒,就算按鹹帶魚分類跟我這種的也絕對不是一撥兒。

不過,人類的共性還是應該佔大部份,這些同志大概都不方便回國去。這已經不是「淡淡的一抹鄉愁」了,流亡十多年還看不到個盡頭,父母親的年紀也都越來越大,親人間的思念可不會因為有理想而變得淡薄。看到茉莉說過的「一股暖流」,和一個報紙編輯吳仁華寫自己不能回家的一段兒,甚至讓人覺得本來是人之常情的回家看望父母親竟然也是一件奢侈活動了。

對這些受到89年事件嚴重影響到今天的各位,我也不知道該跟您說什麼好。俺鼓搗一個自己的聲音貼上來給各位聽聽吧,是一首有點兒傷感的歌兒。

{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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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AlphaQ 2004-6-18〈我的1989春夏之交(土鱉插圖版)〉(下)[節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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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89春夏之交(土鱉插圖版)(下)
AlphaQ
2004-6-18, 19:36


今天沒什麼事兒幹,喝了幾口加州紅酒,咱接著說這個89年的春夏之交。

現如今,城裡的小資有不少養狗的,開銷還挺大。俺好幾年以前一個朝陽區的女友在自己家裡養一條白色的狗,一次就向當地有關部門繳了好幾千燜的費用,簡直不像話!家裡到處是狗毛,無法忍受,還好後來跟她吹了,不然我現在一年到頭天天都得從身上往下摘狗毛。

我們農村鄉下土腦殼自然也養狗了,我自己小時候也養過,不過都是品種卑賤的柴狗。莊戶人生活困苦,狗的伙食也忒差,一般就是以吃屎為主。

柴狗吃屎也有講究,不是隨便瞎吃,一般都喜歡趁熱兒吃新鮮「產品」,時間一久狗就不吃了。這個道理大概與粵菜的用料差不多,越新鮮越好,廣東人就不吃死螃蟹(完全沒有貶義)。

您別瞧這狗的伙食不怎麼樣,人家照樣兒挑食。我上小學時候有一天在同學家玩耍,正趕上他們家燉了狗肉,我從小不喜歡吃肉,弄塊白薯就打發了。我當時坐在牆角兒裡抱著大白薯發現一件至今難忘的事兒:狗不吃狗肉。

同學家吃剩下的狗骨頭還帶著些狗肉,扔給自家的狗吃,那狗只過來聞了聞便掉頭而去,而且再叫它也不過來了。這種破狗根本沒有任何訓練,這不吃狗肉的行為應當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狗的天性。估計是上帝創造萬物時候寫好了的程序,比較高級的動物都對自己的同類懷有某種同情心,甚至連吃屎的雜種柴狗都不忍心張嘴吃同類的肉。

人是萬物之靈,自然高級得一塌糊塗。人類雖然喪失了,或者從來就沒有獲得某些動物的本能或者天性,如預感地震之類的,但是人類更加發達,有自己的普遍的道德標準來表現自己種類的天性。

人類的天性中,自然也包括像我同學家那條柴狗那樣對自己同類的同情心了。人類雖然不能靠鼻子來辨別是否人肉,可是普遍都有對於死亡的恐懼和隨之而來的對於其他同類死亡的同情和憐憫。眾所週知,「見義勇為」是好事兒,「見死不救」就沒勁了,如果是「落井下石」還會被詛咒後代生下來有地方不通氣兒。

89年北京有不少人頃刻間死於非命,這本來應該是個令所有人類都會感到同情悲傷的事情,可奇怪的是有不少與這些無辜喪命的年輕人完全相同種類甚至在完全相同的境遇下存活的同類竟然不僅沒有表示絲毫的同情和悲傷,反而鼓掌歡呼自己的同類被「擊斃」。

人類天性,之所以為天性,就是不需要立場和觀點的一種純粹自然的表現。比如,天閹,不用手術,生來就沒有能力;天胡,麻將牌抓到手裡來不吃不碰,贏你沒商量!都是不需要任何道理也不容易解釋的事兒。聖人早就說了,物傷其類,簡單。

如果某些人類沒有物傷其類的表現,也就是喪失了人類的天性,那甚至就連我同學家那條吃屎為生的雜種柴狗都不如了。所謂喪盡天良是也。

這種對待同類的態度,在生物界內其他一些種類中好像存在,喜歡吃腐爛肉的「海乙那」就不在乎吃掉同類,還有海洋裡的鯊魚據說也不管是誰上來就咬。

也許有些人類的基因比較特殊,不知道是不是在遠古生物演化過程中其祖先曾經與「海乙那」或者鯊魚等殘忍兇惡的品種有過某種親密接觸發生了嚴重影響後代基因變異的惡果。

反正,按照我同學家那條柴狗的表現,連雜種的狗基因都不會惡劣到歡呼同類被「擊斃」的程度。

這事兒以後有可能會成為一個專業研究課題,弄好了能把達爾文的理論都給斃了。

有些同志表示理解我黨領導人說的「殺二十萬人保二十年穩定」的話,而且認為我國現在「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就是因為89年果斷鎮壓帶來的豐碩成果。

這也是喪盡天良的一種表現。

首先,我國自建國以來就沒有過一天「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我國這麼多年來從來就沒有在乎過殺人,可是一直都沒過上安生日子,到現在宣判死刑的人數超過全世界其他國家,可還在玩兒「穩定壓倒一切」,可見殺人從來沒有帶來過「穩定」。我個人認為正好相反,要禁止殺人才能走向穩定。

咱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個命題成立,殺人可以帶來穩定和經濟繁榮,這個想法也仍然是喪盡天良。因為說這個話的,和認同這個想法的同志,都有一個絕對的前提:殺人,殺的是別人,不能殺自己。

生命對於每一個人都只有一次,都是同樣的寶貴,你憑什麼就同意殺掉別人來換取所謂的「穩定」是合理行為呢?享受這種建立在別人無辜喪失寶貴生命為代價而來的「穩定和繁榮」就竟然會心安理得?

對於這些同志,有一個問題他們大概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殺掉你自己一個人的頭,或者把你的親人父母子女拉一個出來殺了,結果是換來其他人20年的穩定,這個比殺20萬人可便宜多了,你願意麼?

我估計換一百年的穩定也不行,這些認同殺人的同志們中沒人願意幹,原因很簡單,死了就吃什麼都不香了,有一萬年的穩定又怎麼樣?

如果你不願意貢獻出自己的腦袋,為什麼別人的生命就可以被剝奪?

這些道理都是簡單到極點的,不能再簡單了,根本不需要什麼對於西方寬容博愛或者宗教精神的深刻理解,我國老祖宗早就說過了:人命關天。

大家都是父母養的,生命同樣珍貴,在你歡呼或者認同別人被無辜殺害的時候,你接受的正是自己寶貴生命之保障的喪失。愚昧!喪盡天良的愚昧。

晚上在自家門口乘涼的小姑娘被子彈擊中喪生,連我黨領導人的司機都被「擊斃」,木樨地高幹樓上的幹部子女被流彈打死,誰都無法完全保證自己不被「誤傷」。

我這裡說的是一個政權對自己無辜草民的殘忍殺害,不要拿什麼廣島原子彈伊拉克之類的戰爭題目來跟我說事兒。拜託。

當時被殺害的學生和市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無辜的,無論按照什麼法規也沒有人犯死罪。在通緝令上排名第一的王丹同志和被稱為「黑手」的劉小波同志被政府拿獲以後才判了幾年就出來了,就算按照我國現行方式處理也不會處決其他同學。

當時我黨領導人表示,解放軍不是針對學生來的,到底針對誰俺也不知道,反正最後打死的一大堆都是學生,通緝令上也幾乎都是學生。

最近看到鄭義同志文章說當時我黨說過學潮背後有「長鬍子的」才是真正的壞人,可能說的就是鄭義等年紀比較大的同志,不過這些同志有沒有鬍子還不太清楚。……

{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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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AlphaQ 2004-6-2〈我的1989春夏之交(土鱉插圖版)〉(中)[節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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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89春夏之交(土鱉插圖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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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6-2, 21:30


{上略}

扯遠了,回來接著說咱那1989春夏之交。

咱這裡有些同志可能對我對89年事情的這種表述看不順眼,大概是看我對那次運動有些褻瀆的意思,這就是我擔心封從德先生等看我的帖子可能會不爽的原因。現在封先生已經表態,我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我自己認為,我的這種看法甚至態度能夠代表相當一部份參與那次運動的人,當然了,我的語言很粗俗不夠莊重,但是我敘述的都是我知道的事情,不過是缺少了大義凜然,多了些胡言亂語。

我自己不認為,至少不確定89年是民主運動。我覺得稱之為群眾運動是不會有問題的,因為參加的人數巨大。對專制政權的不滿,甚至反對反抗,並不能自然的成為民主運動。那時候,大家對於民主還沒有什麼太清晰的概念,至少我自己沒有,民主自由主要還是只作為一個好聽口號存在,與運動的實質沒有太大關係。

我認為,89年是社會矛盾激化,草民對政府日益不滿的情緒積累的結果,但是其中並沒有要求民主反對獨裁的意向,而且就連學生領袖也沒有提出過對於民主方面的具體訴求,不過是要政府認可自己的組織答應放棄秋後算賬之類的。

而且,我有一個可能很愚昧的看法,就是民主正好不是學生來要求實現的。民主的內容,大部份是利益分配,而學生還是無產階級,沒有進入社會利益分配的階段,所以頂多也就是在名義上呼喊兩聲,真正會迫切需要民主的是擁有私有財產需要保護而且需要獲得自己應該得到的社會利益分配的人群,一般來說就是中產階級。

當然,我是一貫把事物給庸俗化理解。我感覺民主就是給大家表現自私的機會,給自己說話,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的利益,同時也就必須限制政府的勢力和權限。

在我的印象裡,1989年我國還沒有這種真正會要求實質意義上的民主的群體。有的主要是草民對政府的不滿,當然原因也是多方面的,那時候大家主要就是個發洩表現自己的不滿,不過沒有提出來讓政府下放其壟斷多年的一切資源。頂多就是對於現在政府首腦的不滿,要求其下臺,但是沒有要改變政府的性質的要求。

如果對社會制度和專制政府的性質沒有表現出足夠的質疑和反對,說是民主運動就多少有些牽強了吧?我記得的有對平等對話的要求,有對政府尊重民意的要求,但是只有這種要求好像還不能就算是民主運動。

算了,這民主的事兒我根本不懂,不說了,再說非得變成笑話兒不可。

{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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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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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89春夏之交(土鱉插圖版)(中)
AlphaQ
2004-6-2, 21:30


有同志表示還可以繼續看,封先生也表示了可以繼續寫,那咱就接著說這個89年春夏之交的故事。

再說一遍,我這個不是虛構的文學作品,您可能看著像信口胡說的,但都是我的個人真實經歷,其中肯定有記憶混亂錯誤的地方,不能保證絲毫不差,但是沒有「創作」成份。

現在全世界人民都把那次事件稱為64,但是我個人一般都直接叫「暴亂」的時候更多,因為首先這個事情是明明白白的在6月3號就開始的,4號不過是延續,而且確實是暴亂,不過導致暴亂而且進行暴亂活動的主人是我黨我軍,不是北京草民。

對於當時「戒嚴令」和「學生非法佔領廣場」的事兒,好像討論的同志很多,也沒有一致意見,我是啥都不懂,沒有什麼咱能插嘴的地方。

看這意思呢,大家都認為法令是個應當得到尊重的玩藝兒,甚至有的同志認為應當不惜殺人來維護法律的尊嚴。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對於北京市的遊行管理條例,我正好兒有一點兒別人不具備的發言權,而且有我這個發言權的人在全國人民裡大概也不會太多。

我的發言權來自我的個人經驗,有我這這樣經驗的人,我不敢說沒有,敢說非常少,少到你很難找來另外一個。

我這經驗其實是個很簡單的事兒,就是,在1986年冬天北京市發佈了十條遊行管理條例以後,我馬上就趁熱兒按照條例的新規定規規矩矩的向北京市公安局遞交了一份兒遊行申請書。

我送交公安局的遊行申請非常簡單,時間地點人數,兩個申請人簽字,第一個是我,下邊兒簽字的是同宿舍住我上鋪一哥兒們。準備參加遊行的,都是安份守己的好孩子,經過我動員以後願意給人民政府新頒佈的法令背書,而且我還說好了遊行之後大家一起去燒麥館兒吃頓飯,少男少女共16個人,包括我自己。

遊行計劃也簡單,全過程不用高呼口號更不用擴音喇叭,標語也只有一條,上邊兒有幾個字兒「維護世界和平,呼籲兩伊停火」。這個要求與我國和全世界人民的意願完全一致,太完美了!

如果說到和平反戰,我這可以算是先驅了吧?

我這個遊行申請,一點兒毛病都沒有,不僅主題冠冕堂皇符合世界潮流,而且是課餘時間,連為革命學習的事兒都沒耽誤。路線是在東長安街,時間不過15分鐘,一個人平均都不到一分鐘時間,然後就收攤兒直接奔燒麥館兒了。

我說的燒麥館兒,就是東四路南那個,門臉兒不小但是裡邊兒不是很大。

政府如果批准,我就真帶大家去,其實我就是想搶這個新法令頒佈後第一個申請人的名份,因為這種事兒不是每天能見到的,比您在妓院遇到處女的機會還要小很多。

我這種人是不可能名垂青史的,那就只好爭取一下兒遺臭萬年的機會了。

新規定是公安局接到申請後三天內給答覆,批准或者駁回,我不在乎是否批准,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新法令一出臺我的申請就立刻進去,搶個第一,等於是我給這個北京市遊行條例的處女「開苞兒」了。

你想想,我一個剛發育好沒幾天,還沒真正跟女孩兒談過戀愛的臭小子上來就先把北京市政府給「開苞兒」了,我這概念可是相當超前。

無論三天以後是什麼答覆,只要收到北京市公安局寄給我的紅頭兒公文,上邊兒寫著「京遊字第001號」之類的,我的目的就算達到,把那公文鑲鏡框兒裡就是傳家寶了,京油子001!

結果,是我沒有預料到的。剛過兩天,紅頭兒公文沒來,公安局的車到我們學校來了!公安局的同志找的是學校領導,說什麼了不知道。公安局同志離開後,學校領導立刻就把「001」給叫到會議室,面沉似水!桌子上放著遊行申請書。

「001」本來還想耍小聰明據理力爭負隅頑抗,但是終於遭到可恥的失敗。因為沒有違反校規,學校也不能因此處份學生,在嚴厲訓斥之後,責令第二天寫一份兒檢查交上來,把申請書收回去。

這麼一來,我算是明白一件事兒:我國的政府部門,生來就都是「石女」,沒有一個是「處女」。在「石女」眼裡,全國人民就都是太監了。

同學們還是把我另眼相看了好幾天,大家都聽說了,那公安局的「奔馳380」是我給弄來的。有的同學認為我很牛,也有的懷疑我有病。

這個經驗證明,我國政府的法律或者法令,全是瞎搗亂!我的申請一點兒毛病都沒有,政府就應當按照自己發佈的規定三天內給我答覆,不批准也是一種答覆,結果政府自己發佈的法令連他自己都不執行,這種法令還有什麼尊嚴和權威?

首先,法律應當是得到大家認可的遊戲規則,我國的社會制度下根本不能產生符合這種條件的法律,因為人大完全是個擺設,公民的意志根本得不到表現。於是,我國的法律出臺有些像是監獄裡的規定,是硬性強加給你的,是用來管制你用的,而完全沒有限制政府行為的功能。

這已經不僅是裁判下場踢球了,而是有隨時改變規則權利的裁判下場來跟你踢球。你敢呼吸都算犯規!這種比賽你還想要公平?回家上炕捂八層被子做夢去吧!

這種監獄形式的法律,本來就沒有尊嚴,更不具權威,因為其前提就是把全國各族人民當作囚犯來對待的。事實上,我國的情況連監獄還有所不如,因為監獄一般還會遵循執行其規則,可是我國政府自己都不拿自己制定的規矩當回事兒,我那個申請就是這樣。

這樣的制度還不如古代年間的皇權制度,因為那時候雖然也是不平等,但是在制度執行方面還是有人要負責任的,這個要比我黨的系統強多了。

古代官員都要對其上級衙門直到朝廷萬歲爺有所交待,所以皇上那時候的王法不是鬧著玩兒的,弄不好惹急了萬歲爺可就要切腦瓜子了,官員們不敢怠慢,比如只要有草民在衙門口擊鼓鳴冤,官老爺就要立刻升堂受理,這是皇上的制度。

大清朝後期面臨內憂外患,已經風雨飄搖了,制度也還在運轉,楊乃武小白菜一案就是個例子。可是現在我國的草民,名義上是國家主人,但連個擊鼓鳴冤咬牙滾釘板的地方都沒有了。那些到北京上訪的人,我敢說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楊乃武小白菜類似的冤案。不要說民國,這方面現在連大清朝都不如了。

現在如果能夠通過衙門擊鼓滾釘板鳴冤,弄不好建築工地都得停工,鐵釘子都拿去做釘板給草民滾都未必夠用的。

老百姓自然是最倒霉的品種,連尊貴如國家主席的劉少奇同志,還不是隨便就像捏小雞子似的給拎出來弄死了?糊裡糊塗的弄死幾堆草民實在太不算個啥了。反正草民生下來就多餘,弄死了正合適,完全符合我國基本國策。

所以,我國的法律法令條例規則之類東西,首先在法理情理上就站不住腳,而且這種本來就不成立的爛玩藝兒在執行上是從上到下的各級政府自己都不遵循。完全就是一幫流氓無賴!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理由要草民去「遵紀守法」呢?

理由,就剩下一個了:政府有軍隊,有槍。這與土匪攔路搶劫的理由是一致的。

這應當是個非常簡單的事情,連我這麼笨的鄉下腦殼都能鬧明白,怎麼還有些文化人兒在這個上面進行爭論呢?莫非是,吃了蜜了?

我就不太明白,這麼大個國家,擁有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幾千萬黨員,幾百萬軍隊,還有洲際導彈「神五」之類的玩藝兒在手裡,可是我國這個政府這麼多年來怎麼就一直不知道自尊自愛,幾乎是沒有一天不耍無賴的。

盜亦有道。怎麼竟然就連青紅幫黑社會都不如呢?

不知道是他娘的哪輩子缺了德了。

扯遠了,回來接著說咱那1989春夏之交。

{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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