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僕僕的章裕穿著工廠的制服，領帶也沒打，單肩背著背包就闖進十三樓的管理部。

「您就是章經理嗎？」資歷不滿兩年，在中山已經待了一年半的章裕在總公司裡沒幾個人認識，碰巧又取了個單名，管理部許多同事甚至以為他是大陸人！

「如假包換，怕妳們不信我還穿了制服來！」

「您，這是開玩笑的吧？」

「我還真希望有時間開玩笑呢！昨晚上副總交代完事情連到香港的飛機都沒了，我還是連夜打車到香港搭今早第一架飛機回來的，行李還在樓下大廳呢！沒回家就為著來拿公司的派令和授權書，準備好了嗎？」

「等蓋大印就好了，你幾點的飛機？」訓練處主任陳麗雲走過來：「副總也是昨天深夜才交代的。」

「今天晚上十一點半從香港飛LA，我下午五點半得再趕去CKS！昨天睡車上今天睡飛機上，就這麼著了！」

「真辛苦，要回家看孩子嗎？」

「這裡事情辦完繞過去學校看看孩子，再到老婆公司和她吃一頓飯，回家補眠三個小時就心滿意足了。」

「來，派令！授權書！都在這裡，請你收好吧！辛苦了。」陳主任有一點心疼地說。

「謝謝！我還得到副總那裡去報到。」章裕轉身要走，正遇上從人事經理辦公室出來的宋文湧。

「宋經理！」

「章裕嗎？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你救救我！……」看著管理部裡這麼多人，他壓低聲音接著說：「宋經理，我們樓梯間說好嗎？」

宋文湧低頭看了看錶，九點四十五！「我十點有約，就到樓梯間聊一下吧，正好我也有事想請教你！」兩人一同步出管理部辦公室。

章裕花了兩分鐘把中山的狀況約略說了，兩人在樓梯間吞吐之間，竟各自終結了一支煙，接著點上第二支。

「公司看來是下定決心把DC代工給停了！我們死得壯烈，苦了你幫我們善後。唉！你帶兩個兄弟管二十個大陸人，怎麼頂得起來？」

「這一趟去柯達解釋保證給釘死！我連你們手上這兩個案子的來龍去脈都說不清楚，根本談不到技術細節，那些檔案我不吃不睡都看不完！宋老哥，這兩天會議你教教我怎麼應對吧！」

「簡單！第一，告訴他現在已經九月初，聖誕節這批貨他轉單也來不及了，要死大家一起死，他甩不掉你！第二，叫他派人到中山駐廠技術支援，把你那幫兄弟的功夫提一提。第三，告訴他……嗯，這麼說不一定好，你聽聽參考吧！」

「怎麼說？」

「告訴他我們公司不可能再做了，這批貨是最後一批。他還屬意哪幾家代工廠，最好是大陸的，幫你活動活動，把你和整幫弟兄安置過去！」

「啊！這不大好吧？這應該是你的機會才對呀？」

「老弟你還看不明白！公司不做的生意代表利潤已經落底了，接著做的不是後起之秀就是更小的公司，除非原廠集中少數機型大量生產，對不對？」

「所以這些小廟供不起你們這些大和尚？」

「對！可是你這幫大陸兄弟便宜呀！大學才畢業翅膀要長硬還得兩、三年，這兩、三年你一手掌握得住這團隊，另一手掌握得住柯達，還怕沒有時間佈置下一步嗎？」

「那我留下呢？」

「信不信年底出貨之後公司一定叫你接別的產品？你這次救援成功，他永遠指望你救援成功，這種沒日沒夜的值星帶就永遠縫在身上脫不下來了，這是你希望過的日子嗎？柯達另起爐灶也辛苦，你這幫人訓練一次用三年，算來算去是最漂亮的買賣了！」

「謝謝你，老哥！我這趟在飛機上就好好想想。對了，你說有什麼我能效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