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娘胎呱呱落地後,我和雙胞胎妹妹就從未分開過。幼稚園、國小、國中、高中、大學到研究所都在一起,成績也幾乎零差異。媽媽常笑我們一樣聰明一樣笨。但我們總充滿自信,說話大聲而理直氣壯。
雙胞胎天生好默契
一加一力量大於二
任何場合只要一個眼神,就能心照不宣明白對方,我倆很得意這份與生俱來的默契。實在是一加一的力量大於二呢。
妹妹是天生的迷糊蛋,做事永遠丟東忘西。例如要她去市場買雞準備燉大補湯,店家大費周章清理好全雞,妹妹卻因跑去中藥行買藥材而忘記把雞帶回家。她特別容易在關鍵點暫時性失憶。時時叮嚀、協助她完整收尾,成為我的任務。
她個性溫柔平和、聲音甜美嬌嗲,是家裡的開心果和潤滑劑。每當我和媽媽驚天動地抬槓時,她會因無法勸阻任何一方休兵,自己急得哭成一把鼻涕一把淚。也許因為她的天真和善良,讓她的白馬王子格外想保護她。
得知她要結婚那天起,我內心充滿惶恐與不安,甚至感到莫名的無依與難過。幸福來得太快,我還沒做好與他人分享雙胞胎妹妹的心理調適。看她沉醉在幸福氛圍的模樣,我竟有點忌妒和不滿。
無意中,哪怕只有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我特別容易看不順眼而怒斥她。好幾次罵到自己語帶哽咽放聲大哭,她也只是傻傻的跟著落淚,呆呆的陪我哭完。
雙胞胎的思想和行為雖是獨立個體,但在成長歲月裡卻是生命共同體。一直以來我們攜手同心並肩作戰,堅強團結的面對各種考驗,分享成就感。
求學生活相依伴
異鄉遊子不孤單
留學期間妹妹因外語程度的關係,被學校編列到A、B、C三班的C班上課。她加倍用功,我幫她加強複習,一年後終於追到A班。
問她為什麼要讀得這麼辛苦?她只是調皮的說:「因為我跟你一樣優秀啊。」現在回想起來才明白妹妹不願分開的心境,哪怕只是分班。
每逢佳節倍思親,許多遊子在過節的日子裡總是思鄉情緒濃,但我們卻有彼此相依伴,開心慶祝過節,減少離鄉背景的孤單和恐懼。
在創業初期妹妹總會提供許多天馬行空的創意想法,經過沙盤演練、細心觀察後推向市場。若策略成功我們會相擁大笑,失敗就一起重新檢討。第二天又是自信滿滿。
這份信心來自彼此,她是我的左手,就像我是她的右手般合作無間。我倆的姊妹情誼蘊藏深厚的革命情感、依賴感和安全感。一切恍如昨日,曾幾何時她已悄悄轉換跑道。在我心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接連幾天我睡到深夜都會忽然驚醒,深怕妹妹還沒跟我說再見就搬走了。我常在夜深人靜時,偷偷打開妹妹的房門看看她,確定她還在家,再悄悄關上門,安心回到我的房間繼續睡覺。
她收拾行李,我沒去幫忙。實在是再大的行李箱,也裝不滿我對她百分百的關心、牽掛與濃得化不開的愛。
雖然我明白凡事不能貪求終極,所有的人、事、物都如太極哲學般,由最小發展到極大,再由最大回歸到極小。天下無不散筵席,生、老、病、死人皆有之。
扮幕後推手送走她
曲終人散熱淚盈眶
我倆姊妹的緣分三十年、同班同學二十年、一起創業又六年。多少歲月、多麼深的信任、太多豐富的成長經驗與心得,這樣深濃的情分,一旦要割捨,談何容易?
終究還是要面對離別。結婚當天依傳統禮俗,男方前來迎娶,我在家裡忙進忙出緊張不已,聽到炮竹聲響起的那一刻,豆大的眼淚就不受控制滴落。
新郎將新娘迎上車後,媽媽要準備一盆水往外潑,代表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新娘這時要從車窗頭也不回的丟出一把小扇子,代表與娘家散去。原本開心的迎娶習俗,卻被這些傳統儀式撩撥出更多難過與不捨。
妹妹穿著我為她挑的禮服,嬌滴滴甜蜜蜜的為長輩們奉茶。從長輩的笑容看出他們很滿意也很喜歡妹妹,我確定妹妹的幸福已經來敲門。
璀璨的煙火似乎也在為他們祝福,我依然忙著幫妹妹打理相關禮俗流程,就像過去默默扮演幕後推手,協助她完成每個階段的任務。但曲終人散後,我獨自走在飄著冷雨的街道上,感覺格外孤獨與失落。成長就像一場夢,既真實又虛幻。
回家走進書房看到曾經和妹妹一起讀的書籍、共用的書桌,房間還有她沒收完的衣物。當一切成為過去,只剩下畫面在腦海,心情就格外沉重。
不捨的熱淚簌簌而下,我愛我的妹妹就如同她也愛我一樣,只是當妹妹的幸福來敲門時,卻是雙胞胎的分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