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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韻 OKjack

幾天前在網誌上發表一篇文章，談論「少女的祈禱」這首鋼琴名曲適不適合替垃圾車開道的問題。大家從小聽慣了，也許感受沒那麼深刻，就如同市聲、工地的敲擊聲、戰鬥機低空飛過時的巨大音牆衝撞等，已經是生活中的一部份，可以裝聾作啞漠然以對。

這一篇要探討台灣農村及都會，諸般景觀的不和諧，是視覺的污染，對心靈的折磨,走遍全省恐怕都不容易擺脫得掉，除非是人跡罕至的叢山峻嶺。

前兩三個禮拜，五個朋友相約到南投國姓鄉渡過幾天的山居生活。越接近朋友的老家，越覺得不虛此行﹔很久沒離開都會區了，上回走訪通宵海濱，是夏天的事，都大半年過去了。

　但是，即使國姓鄉偏處山地，仍然很難看得到完整的自然景觀，雖然有山有河，林木田野觸目皆是，我卻惋惜太多人工設施很不識相地掃了遊興﹔鋼筋水泥的農舍、住家、河堤、水壩等等，在在都與四週的環境有了牴觸。

　在台灣，和諧是可遇不可求的夢中幻象。

　去過日本與韓國，我覺得他們的農村景色要賞心悅目得多﹔至於新加坡出差去過兩次，可惜居停短暫，堪稱是走馬看花，但無可否認，得到的印象不得不讓我承認，那的確是個美麗的城市。
　平日到台中市區，我不是穿越紅色的虹楊橋就是藍色的永安橋，通過橋面時，都會匆匆瞥幾眼下面的筏子溪，每次都唉聲嘆息，感慨時間無情，把原本可愛的河川改頭換面得令人不忍卒睹。

　台灣地狹人稠，而我們是最懂得壓榨大自然的民族，所有資源都不能放過，不善加利用就是暴殄天物﹔於是房舍農田進佔了河床，又開馬路、又設工廠，寸地必爭無所不用其極。

　在朋友家看電視，台北一Ｏ一不時出現在螢光幕上，因為她是台灣的驕傲，繁榮的象徵﹔滿堆的商品、擁擠的人潮、豪華的店飾在在都讓觀眾以身為台灣人也與有榮焉。

　去年或前年開幕時，宣稱樓高508公尺，超越了芝加哥SEARS的452公尺及馬來西亞雙子星的451公尺，成為世界之冠（唉！我就是記不清，尤其對於金氏紀錄、世界第一等等數據）。

　不過聽說有哪些國家又在計劃興建更雄偉的建築物了，競相比高的結果難道要能從樓頂一步就可以攀上月亮，與嫦娥並肩共賞「底下」那個「美麗」的藍色星球，此時才能甘心霸休？

　我不想討論比闊、比高的心理是否基於國勢衰微或民族自卑感在作祟。

我想到的是另一回事。

　我希望台灣多多興建一Ｏ一高樓，多多益善。人們從河床、山林、田野中撤離吧！全部集中到大樓去，裡頭一應設備俱全，空調完善，舒適無比﹔適合居住、辦公、佈置機器、生產製造，休閒設施應有盡有，就像一座座的迷你都市。

　想要進入大自然，好，隨時隨你高興。

　啊！大自然全變了樣了，少了人為的霸道竊佔，河水該怎麼走就怎麼走，魚兒要溯溪，要迴流，全隨牠們的意。農田廣闊無邊，就像美國的玉米田、小麥田及棉花田一樣，只點綴了此一處比一處，少數幾座一Ｏ一。

　山林還原成十七八世紀的面貌，沒有濫墾，沒有濫建，自然沒有土石流，山崩坍方。梅花鹿和雉雞，隨處可見，山豬和黑熊，出沒樹叢。

　海邊少了堤防，海水隨意拍打礁石沙灘，白浪和人們競賽，看你留下腳印快，還是我沖刷得快。潟湖漁塭圍滿了鷺鷥水鳥，不畏岸邊三三兩兩的人群，等著看漁網撒下，起轆後漁獲的多寡﹔飛得快的，把跳得老高的銀白魚兒，搶到嘴裡振翅去矣。

　或有人謂，何不回到老莊時代，清淨無為，反璞歸真，順應自然；要不然就像懷舊照片中的老台灣，田舍池塘、荷鋤老農還有竹林稻草堆，四五十年前的枯黃泛白，仍然遠比今日的景象要和諧得多、美麗得多。那敢情好，但最好不經過核戰﹔人人做起莊周大夢，一覺起來，又進入另個夢境，世界人口無故減少十分之九，文明倒退三千年，地球年輕了兩千歲。

　有人說，你的構想了無新意，抄襲科幻電影，未來世界不就那個模樣？高樓林立，飛車穿梭。我看過的科幻片不多，確實有那種印象，但都建在荒涼的沙漠當中，或者躲在保護罩裡面，因為高科技發展得煞不住車，破壞了大氣層，氧氣只能依靠人工製造，世人不得不作繭自縛自食惡果！

　有人斥曰：咄！你Nauti老毛病發作，痴人又說夢話，這不是極權時代，怎可強要大家都住進一Ｏ一，何況國家有此財力嗎？農工業產出足夠應付嗎？經濟不受衝擊？有沒有配套措施？國土怎可任意重新分配？

　唉！我只負責畫藍圖，那些細節讓買我帳的人去傷腦筋吧。而且我又不是柏拉圖，思想沒他精密，盤算沒他周到，兩千年都過去了，烏托邦仍然實現不了，何況我的「鳥托邦」！

　嘻嘻，雖然我可能看不到，誰知幾十年後，有狂人政客把我的胡言亂語當成競選政見﹔騙過了大眾認起真來。

　若有巧合，也是天意。
　台灣１０１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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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記一則：「不是我的」

郊區馬路旁，一位駕駛人從擋風玻璃上拿下一張印刷精美的傳單，看都不看就揉成一團，往地上一丟：「討厭，一天到晚都有這些垃圾。」

他丟得心安理得，心裡頭咕噥著：「又不是我的東西。」

「這東西也不屬於我啊！」苟涎殘喘的大地嗚咽著，只可惜聽到的人少之又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