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開司×顏志雲】他和他…（五）

動物世界–鄭開司

追　　球–顏志雲

　　　　　　　　╴未來╴

顏志雲突然變得很忙，因為交貨的時間縮短了兩天，他只能加長每天工作的時間，以免延誤了交貨的日期，顏曉希知道了這件事，忍不住的抱怨著，說顏志雲太好說話了，把自己弄得這麼累，不過抱怨歸抱怨，她還是一下課就回家幫著做晚餐，免得顏志雲太累。

「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吃了晚飯洗好了碗，顏曉希問著。

「那…妳幫我把這些木板打磨好。」看著顏曉希熱切要幫忙的樣子，顏志雲給她派了工作。

穿上工作圍裙，戴上手套，顏曉希熟練的用砂紙打磨木板和圓型木頭，她會做的不多，但在顏志雲忙不過來的時候，她能做的就會幫著做。

屋裡充滿著木頭的味道，小時候顏志雲總是一邊工作一邊照顧顏曉希，所以這種滿屋都是木頭的味道讓顏曉希感到放鬆與安心。

「曉希，你覺得鄭開司這個人怎麼樣？」顏志雲停下手邊的工作問著。

「怎麼樣…不錯啊。」顏曉希一邊工作一邊回答著。

顏志雲看著顏曉希不在意的樣子，覺得自己似乎沒必要跟顏曉希說起鄭開司的過往，依自己女兒的個性應該不會因為鄭開司的過去而排斥他，如果自己特意的跟曉希說起鄭開司過去的事情，反而顯得很奇怪。

「爸，你怎麼突然這麼問？你對鄭開司有什麼意見嗎？」顏曉希停下工作，有些疑惑的看著自己的爸爸，他自己都讓鄭開司來家裡吃飯了，怎麼現在還問他這個人怎麼樣。

「沒有，就是忽然想到鄭開司，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了。」顏志雲趕緊找個說詞掩飾過去。

「你這幾天這麼忙，也沒時間煮晚餐給他吃，等你忙完了，我打電話給他，我們找他來家裡吃晚餐。」顏曉希自然而然的將晚餐時間訂為他們和鄭開司見面的時間。

「妳這麼說有點奇怪，我們就只能找鄭開司吃晚餐嗎？」顏曉希的話讓顏志雲笑了出來。

「怎麼會奇怪，白天你在家工作，我要上課，鄭開司也要工作，我們方便聚在一起的時間就是晚上，不一起吃飯難道一起看電視啊。」顏曉希說的合情合理。

顏志雲想想也是，自己上次在超市遇見鄭開司，聊了幾句也是讓他來家裡一起吃晚餐，吃晚餐還真的成為他們見面的方式了。

「妳前天不是有遇見鄭開司嗎？他看起來好嗎？」

「很好啊，你不是有去賣場買東西，沒見到他嗎？」想到那天鄭開司對自己說的話，顏曉希覺得很開心，自己生活中多了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

「上次去買東西的時候他不在店裡，沒看到他。」顏志雲說話的語氣有一些失望。

顏曉希看著顏志雲，她覺得爸爸似乎很在意鄭開司，有點太在意的那種。

「爸我問你，那天鄭開司來家裡吃飯，後來樂叔來找你，樂叔回去之後，我下樓就看見你在客廳裡坐著發呆，那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顏曉希並不確定有什麼事，她只是憑著自己的直覺這麼問。

顏曉希從小個性敏銳，容易察覺周遭事物的細微變化，顏志雲想著是剛才自己忽然問起鄭開司的事情，讓顏曉希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沒有，哪有發生什麼事，就是剛好妳樂叔他認識鄭開司，就是這樣而已。」顏志雲簡單的交代一下，趕緊繼續手上的工作。

「樂叔和鄭開司認識，只是這樣，沒其他的事？」顏曉希還是覺得爸爸怪怪的。

顏志雲點點頭當作回答。

這樣就這樣吧，顏曉希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多了，也許那天爸爸只是在想其他的事情，根本和鄭開司沒有關係，更何況鄭開司又要工作又要照顧生病的媽媽，自己的爸爸自然會想多關心他一些，因為他就是這樣溫暖的人。

屋裡恢復安靜，兩人又開始認真的工作著，顏志雲悄悄的看了顏曉希一下，知道自己總算是瞞過她了。

顏志雲想想，自己似乎是太在意鄭開司了，可是，知道了他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又看見他那樣慌張逃避的神情，心裏就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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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開司將貨車停好，將貨款交給老闆，然後拿出手套戴上，走道旁有剛剛送來的油漆，他拉來推車，將油漆搬上去，推往賣場補貨。

上班下班，一如往常的工作，生活上沒有什麼改變，但鄭開司清楚，自己的心正一點一點的被顏志雲他們父女改變，尤其是察覺到自己對顏志雲那種莫名的感情，讓他不知該如何面對。

擺好了油漆，鄭開司想著那天顏曉希告訴他的事情，雖然沒有真的遇過這種事，鄭開司還是自己問自己，如果遇到這樣的事情，會將顏曉希帶回家嗎？

應該不會，先不說養一個孩子要花多少錢，光是要對孩子的未來負起責任，自己就沒有勇氣承擔，更何況那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要是養到一半煩了、累了不想養了該怎麼辦？

鄭開司覺得顏志雲真是太了不起，一個大男人還能將顏曉希養的這麼健康、可愛，想到這裡，鄭開司感覺不太妙，自己現在生活裡的心思幾乎都放在顏志雲身上，不僅如此，那天知道了顏曉希的心事，自己還對顏曉希說〝不能跟顏先生說的話可以跟我說〞，然後顏曉希還叫自己去她家吃飯，自己明明是要慢慢跟他們疏遠，卻不知怎麼回事的弄得與他們的關係更好了，下次顏曉希要是找自己去家裡吃飯怎麼辦呢？

「開司，老闆要你趕緊過去。」同事有些著急地喊著他，鄭開司想著又要出去送貨，將推車放好就往櫃檯去。

「開司，你媽媽忽然不舒服，你趕緊去醫院看看，還有…這些錢帶著。」老闆將準備好的錢塞給鄭開司。

「不用…」

「拿著，又不清楚是什麼狀況，醫院裡什麼都要花錢。」

這樣的突發狀況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都讓鄭開司害怕，對他來說，媽媽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依靠，也是讓他努力面對生活的動力。

病房裡鄭開司的媽媽沉沉的睡著，一個小時之前的急救算是穩住了病情，這完全是靠金錢來維持的生命，鄭開司那一次孤注一擲的荒唐決定卻支撐起了如今生活的全部，若沒有那些錢，自己可以勉強生活，但醫院的費用根本付不出來。

鄭開司打電話跟老闆請假，老闆卻先關心他媽媽的情況，還問他錢夠不夠用，鄭開司摸著放在口袋裡的錢，覺得老天並沒有拋棄他，才會讓他遇見老闆這樣的好人，在他被周遭的人懷疑、鄙視的時候，只有他肯給他工作，讓他能夠重新生活。

以前的人生都是用〝賭〞走下去的，賭運氣、賭生命、賭不顧一切，現在，他不想再賭，只想面對現實好好的生活，只是過往的一切都會留下痕跡，不管如何的不堪，自己都要承擔，這也是現實的一部分。

買了麵包和果汁當晚餐，鄭開司心情煩悶的從口袋裡拿出香菸，想著這裡是醫院，又將香菸塞回口袋，卻摸到口袋裡的手機，鄭開司打開手機，裡面有顏曉希留給他的電話號碼，只要按下通話鍵，就能聽見顏志雲的聲音。

鄭開司將手機放回口袋，如果他們沒有聯絡自己，自己就不要去打擾他們了，讓自己從他們的生活中慢慢地退出去，鄭開司真的害怕，他可以忍受別人看不起自己，但他害怕被顏志雲他們看不起，更害怕自己的心思被顏志雲發現。

也許是自尊心作祟，又或許是對自己的過往感到自卑，雖然還清了債務，擺脫了窘迫的困境，鄭開司卻無法像以前那樣的過日子，他沒有了以前的驕傲自信，總會下意識地避開別人的眼光，他安分的做一個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樣的人，卻還是避不開別人對他的猜疑。

〝李軍還活著嗎？你是不是知道他的下落？〞

〝他的錢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定不是正當的工作，有什麼工作能一下子賺那麼多錢。〞

〝聽說是去國外工作，一定是跟著別人幹走私，他連抵押房子的債都還完了。〞

自己明明沒做他們說的那些壞事，面對這些閒言閒語卻無法用事實去反駁，他不能對任何人提起他在命運號所經歷的一切，更何況在命運號上所發生的事情也算是犯罪，自己能做什麼反駁。

鄭開司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心裏想著：要是顏志雲和顏曉希知道了這些，會怎麼想？像我這樣的人，能對未來有什麼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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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志雲出門買了午飯，然後順便去買了傢俱的保護漆。

「開司他今天請假。」

「請假？他怎麼了？」不是休假而是請假，顏志雲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開司他媽媽突然不舒服，他要留在醫院照顧她。」因為問的人是顏志雲，所以老闆沒有隱瞞。

「現在呢？沒事了吧？」

「急救後算是將病情穩住了，他媽媽的情況就是這樣，一下好一下壞。」老闆邊說邊搖頭，也不知該怎麼說清楚。

顏志雲向老闆問了醫院的位置，然後回家吃飯繼續工作，後天就要交貨了，他沒時間去醫院看一看，要是耽誤了交貨的時間會影響自己的信譽，又對不起客戶，可是，心裏又惦記著，於是他決定打電話問一問情況。

顏志雲用手機撥下號碼，鄭開司沒接，顏志雲想起留給他的是家裡的電話，所以他用電話打給他，鄭開司還是沒接。

顏志雲掛斷電話，鄭開司應該還在醫院，如果一直打電話，說不定會打擾到醫院的安寧，給他添麻煩，況且自己也沒能幫什麼忙，還是等工作告一段落後再聯絡吧。

鄭開司在病床邊看著手機上停止震動的號碼，上面顯示是顏志雲家的電話，雖然不知道是顏志雲還是顏曉希打的，他都不敢接。

這對父女實在太溫暖了，鄭開司害怕自己在他們面前會掩飾不住脆弱，他不想那樣，未來的路他要自己走下去，他不能讓自己有依賴他人的習慣，那會讓他變的不堅強。

此時的媽媽安穩的睡著，他不知道媽媽下一次的病危是什麼時候，還能不能安全的度過，這種情況反覆的發生，鄭開司不確定自己還擁有什麼，卻明白自己會失去什麼，如果自己一無所有，無所牽掛，就不會有什麼好失去的。

想想，自己終究還是一個人比較好。